我站在太平间门口,手里攥着那张皱巴巴的死亡证明。雨水顺着我的发梢滴落,
在纸上晕开一片水渍。护士说,母亲是凌晨三点走的,走得很安静。太平间里冷得刺骨。
我掀开白布,母亲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让我想起小时候,她总是这样温柔地笑着,给我织毛衣,给我煮红糖水。可现在,
她的手冰冷僵硬,再也不会抚摸我的头发了。"节哀。"护士轻声说,"你母亲走得很安详。
"我麻木地点点头,跟着殡仪馆的车去了火葬场。路上,我翻看母亲的遗物,
在一个破旧的铁盒里发现了一封信。信封已经发黄,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给我最爱的女儿"。
信纸上的字迹很潦草,有些地方被泪水晕开:"小雨,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
妈妈可能已经不在了。对不起,妈妈骗了你这么多年。其实你不是妈妈亲生的,
是妈妈从福利院领养的孩子。你的亲生母亲......"我的手开始颤抖,
信纸从指间滑落。二十五年,整整二十五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母亲唯一的女儿。可现在,
这封信像一把刀,狠狠刺进我的心脏。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催促我签字,我机械地拿起笔,
却怎么也写不出自己的名字。雨越下越大,打在铁皮屋顶上发出密集的响声。
我看着母亲的遗体被推进火化炉,突然想起她临终前紧紧攥着我的手,欲言又止的样子。
原来,她一直想告诉我这个秘密。火化需要两个小时。我坐在等候室里,
雨水顺着裤腿往下淌。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请问是林雨小姐吗?
"对方的声音很严肃,"这里是市公安局。我们想请你来一趟,
关于你母亲林淑芬的案子......"我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案子?什么案子?
"你母亲涉嫌参与一起二十多年前的拐卖儿童案,"警察说,
"我们刚刚接到举报......"我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在茶几上。疼痛让我清醒了一些,
我死死盯着火化室的方向。母亲......不,林淑芬,她到底瞒了我多少事?雨声中,
我仿佛听见她在叫我:"小雨,来,妈妈给你煮了红糖水......"可是现在,
那碗红糖水已经凉透了。我站在公安局门口,雨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混合着泪水。
手中的伞早已不知丢在哪里,我浑身湿透,却感觉不到冷。母亲的骨灰盒还抱在怀里,
此刻却仿佛有千斤重。接待我的是一位中年警官,姓陈。他带我进了一间询问室,
给我倒了杯热水。我机械地接过,却一口也喝不下去。"林小姐,
"陈警官翻开一个泛黄的档案夹,"二十年前,也就是2005年,
本市发生过一起婴儿失踪案。报案人称,
她三个月大的女儿在医院被人抱走......"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骨灰盒的边缘。
2005年,那正是我被领养的那一年。"根据最新线索,"陈警官推过来一张照片,
"这是当年报案人提供的照片,是她女儿满月时拍的。"我低头看去,
照片上的婴儿穿着粉色小裙子,手腕上戴着一个银镯子。我的太阳穴突然一阵刺痛,
仿佛有什么记忆要破土而出。"这个镯子......"我喃喃道,
"我好像见过......""在你母亲的遗物里?"陈警官急切地问。我摇摇头,
那种熟悉感转瞬即逝。陈警官又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当年福利院的领养记录。
你母亲......林淑芬女士是在2005年7月15日领养的你,
而那个失踪案发生在7月10日。
"我感觉呼吸有些困难:"你们怀疑......""我们怀疑你是那个被拐走的孩子。
"陈警官直视着我的眼睛,"林淑芬女士当年在人民医院做护工,
而那个孩子就是在那里失踪的。"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记忆中,母亲总是温柔地笑着,
给我织毛衣,给我煮红糖水。她会在下雨天背我去上学,会在我发烧时整夜守在我床边。
这样的母亲,怎么可能是人贩子?"我们需要你配合做个DNA比对,"陈警官说,
"已经联系到了当年的报案人,也就是......可能是你亲生母亲的人。
"我猛地站起来,骨灰盒差点摔在地上:"不,这不可能......""林小姐,
请你冷静。"陈警官按住我的肩膀,"如果证实你是被拐卖的,
那么林淑芬女士就涉嫌......""她是我妈妈!"我失控地喊道,"不管她做了什么,
她都是把我养大的妈妈!"询问室里一片死寂。我瘫坐在椅子上,泪水模糊了视线。
陈警官叹了口气,递给我一包纸巾。"做DNA比对吧,"我擦干眼泪,声音沙哑,
"我需要知道真相。"采集完DNA样本,我抱着骨灰盒走出公安局。雨还在下,
街道上行人稀少。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小时候住的老街区。那栋红砖楼还在,
只是更加破旧了。我站在楼下,望着四楼那扇熟悉的窗户。记忆中,
母亲总爱坐在窗边织毛衣,时不时抬头看看在楼下玩耍的我。"小雨,回家吃饭了!
"她总是这样喊。我闭上眼睛,仿佛还能听见她的声音。可是现在,
那个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丝愧疚,一丝不安。手机突然震动,
是陈警官发来的消息:"DNA比对结果明天出来,建议你先回家休息。"家?
哪里才是我的家?我低头看着怀里的骨灰盒,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紧紧攥着我的手,
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现在想来,她大概是想告诉我真相吧。我转身走进楼下的便利店,
买了包烟。这是我第一次抽烟,呛得直咳嗽。雨水打湿的烟蒂很快熄灭,
就像我此刻支离破碎的人生。回到家,我翻出母亲留下的那个铁盒。除了那封信,
里面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母亲抱着一个婴儿,站在人民医院门口。
那个婴儿手腕上,赫然戴着一个银镯子。我的手开始颤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我仿佛看见一个年轻女人抱着婴儿匆匆离开医院,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那个女人的背影,分明就是年轻时的母亲。我蜷缩在床上,紧紧抱着骨灰盒。
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小,我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母亲还是那样温柔地笑着,给我织毛衣,
给我煮红糖水。"小雨,"她轻声说,"对不起......"我猛地惊醒,天已经亮了。
手机屏幕上,陈警官的来电显示不停闪烁。我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林小姐,
"陈警官的声音有些激动,"DNA比对结果出来了。你确实是当年那个被拐走的孩子。
你的亲生母亲......"我挂断了电话。真相大白的那一刻,
我却没有想象中的震惊或愤怒。我只是轻轻抚摸着骨灰盒,低声说:"妈,我原谅你了。
"窗外的雨停了,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进来。我打开窗户,深深吸了一口雨后清新的空气。
不管过去如何,生活总要继续。而母亲,永远是我记忆里那个温柔笑着,给我织毛衣,
给我煮红糖水的妈妈。我站在人民医院门口,手里攥着陈警官给我的地址。阳光刺眼,
我却感觉浑身发冷。亲生母亲就在这家医院的肿瘤科住院,这是陈警官告诉我的。
"她这些年一直在找你,"陈警官说,"得了癌症,已经是晚期了。"电梯里,
我盯着不断跳动的数字,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骨灰盒还抱在怀里,
母亲的照片就贴在盒子上,她温柔地笑着,仿佛在给我勇气。肿瘤科在十二楼。我走出电梯,
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走廊里很安静,只有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的声响。
我按照病房号找过去,在1208号病房前停下。透过门上的玻璃,
我看见一个瘦削的女人躺在病床上。她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手腕上插着输液管。
床头柜上摆着一张照片,是我婴儿时期的照片。我推开门,脚步声惊醒了床上的女人。
她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我脸上,突然愣住了。"小雨......"她的声音颤抖着,
"是你吗?"我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应。二十多年的分离,此刻相见却如此陌生。
她的目光落在我的骨灰盒上,脸色突然变得惨白。"那是......"她艰难地开口。
"是我养母,"我说,"她上周去世了。"女人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对不起,小雨,
对不起......"我走近病床,把骨灰盒放在床头柜上。她颤抖着伸出手,
似乎想碰触我,却又缩了回去。"这些年,我每天都在想你,"她哽咽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