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酉时三刻，苏婉晴着一袭墨绿长裙，外罩米色风衣，腰间暗藏录音设备，那支改装过的万宝龙钢笔别在胸前口袋，摄像头正对前方。
君悦酒店金碧辉煌，大堂水晶灯映得人须发皆见。
苏婉晴刚踏入咖啡厅，便见一侍者近前低语："苏小姐，程先生在2608房等您。
"她眉头一皱，心道这程煜临时变卦，必有蹊跷。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得随侍者乘电梯上楼。
那2608房乃是一间套房，门外竟无保镖。
苏婉晴轻叩三下，门应声而开。
只见程煜身着藏青衬衫，袖口挽起，露出那道十字疤痕。
房内灯光昏黄，落地窗外城市灯火如星河倾泻。
"苏小姐果然守时。
"程煜侧身让路，雪松薄荷的气息扑面而来。
苏婉晴眼角余光扫过房间，见茶几上摆着一瓶波尔多红酒，两只高脚杯，旁边赫然放着一个塑料婴儿脚环，编号92-17。
"程总好雅兴。
"苏婉晴不动声色，指尖轻抚钢笔，"不知这脚环是何典故？
"程煜不答，反锁房门，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泛黄照片推到她面前。
照片上一个年轻女子怀抱婴儿，正是苏婉晴的母亲林美玲！
婴儿脚踝上戴的正是这92-17号脚环。
苏婉晴心头剧震，面上却不露分毫："程总对我家旧事倒是上心。
""岂敢。
"程煜斟了半杯红酒递来，"只是好奇，为何林女士的女儿对十七这个数字如此敏感？
"他踱步至窗边，忽然哼起一段摇篮曲。
这曲调苏婉晴再熟悉不过，正是母亲常对她哼唱的！
她手中酒杯一晃，红酒险些洒出。
程煜见状嘴角微扬，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那道十字疤痕——与母亲小腿烫伤形状分毫不差！
"苏小姐可知陆氏为何派我来见你？
"程煜忽然转身，灰蓝色眼眸如深海漩涡。
苏婉晴强自镇定："想必是程总新官上任，要会会我这刺儿头记者。
"程煜大笑，从公文包取出一份档案递来。
苏婉晴翻开一看，竟是陆氏新能源板块的真实账目，那17%的差额赫然在列！
差额去向标注着"X项目"，却无详情。
"这份诚意可够？
"程煜俯身靠近，呼吸拂过她耳际，"作为交换，我想知道林女士当年在圣玛利亚医院经历了什么。
"苏婉晴正欲回答，忽见程煜颈间银链滑出，坠着一枚小小银锁，锁上刻着"瑶"字。
她瞳孔骤缩——这银锁她在母亲的首饰盒里见过一模一样的，母亲说是给早夭的长女准备的！
正在此时，程煜手机震动。
他看了一眼屏幕，面色微变："失陪片刻。
"说罢步入里间。
苏婉晴趁机环视房间，发现书架上摆着一本《蔷薇栽培手册》，书脊上烫金的"17"字样若隐若现。
她轻手轻脚取下，书中竟夹着一张产科病房平面图，1992年12月17日的日期被红笔圈出。
忽然，里间传来程煜压低的声音："档案她己经看到了...是的，对17有反应...再给三天..."苏婉晴心头一凛，暗忖这程煜果然另有图谋。
程煜返回时，苏婉晴己恢复原位，手中把玩着那个92-17脚环："程总，这脚环看着眼熟，不如送我做纪念？
""只怕苏小姐醉翁之意不在酒。
"程煜取回脚环，从酒柜取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其实今日邀你来，是有桩合作。
""洗耳恭听。
""陆氏下周年会，你我是搭档主持。
"程煜晃着酒杯，"期间会有***提问关于X项目的问题，我需要你配合引导。
"苏婉晴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好奇："X项目莫非与这17%差额有关？
"程煜不置可否，忽然从钱包抽出一张陈旧车票——1992年12月17日，圣玛利亚医院至城东孤儿院的单程票。
"这是...""我的人生起点。
"程煜语气忽然柔和，"苏小姐可知道，有些真相就像这红酒，醒得越久，滋味越醇。
"二人正言语交锋，忽听门外脚步声杂乱。
程煜神色一变，迅速将脚环和车票收回内袋，拉开书桌暗格取出一把手枪！
苏婉晴倒吸一口凉气，却见他只是检查弹药又放了回去。
"例行公事。
"程煜若无其事地整理袖口，"陆氏树大招风，不得不防。
"苏婉晴正欲告辞，忽见茶几下一张纸角露出。
她假作整理裙摆，迅速瞥见是一份基因检测报告，受检者编号92-17，检测项目"蔷薇基因序列"。
"时候不早，我该告辞了。
"苏婉晴起身，程煜也不挽留，只是递来一张名片，背面手写着一行数字：170717。
"年会前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
"程煜笑容意味深长，"对了，代我向林女士问好。
"离开酒店，苏婉晴立刻拨通母亲电话。
奇怪的是，一向早睡的母亲竟在这个点声音清醒："婉晴，你是不是见到那个戴92-17脚环的人了？
"苏婉晴大惊："妈，你怎么知道..."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林美玲终于哽咽道："回家说吧。
你书房抽屉暗格里有东西该给你看了。
"驱车回家途中，苏婉晴不断回想程煜哼唱的摇篮曲、手腕的十字疤、那枚"瑶"字银锁...种种线索如乱麻缠作一团。
她顺手打开收音机，恰听到新闻："陆氏集团今日宣布，新任副总裁程煜将代表集团出席财经记者年会，与著名主持人苏婉晴同台..."苏婉晴猛地刹车——这安排未免太巧！
她忽然明白，自己正一步步走入某人精心设计的局。
而程煜，究竟是执棋者，还是另一枚棋子？
回到家中，苏婉晴首奔书房。
抽屉暗格里静静躺着一本旧相册，首页贴着张剪报：1992年12月18日，圣玛利亚医院产科火灾，七名婴儿遇难，名单上第一个就是"程瑶"。
相册后页藏着一张烧焦的出生证明残片，依稀可见"林美玲之女...重3.2kg...92-17号脚环..."等字样。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残片上婴儿脚印旁，赫然有一个十字形标记——与程煜手腕疤痕形状一模一样！
窗外忽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苏婉晴望向梳妆镜中的自己，恍惚间竟觉得镜中人眉眼与程煜有几分相似。
她颤抖着拨通小李电话："帮我查两个人，一个是1992年圣玛利亚医院火灾遇难婴儿程瑶，另一个是...陆氏集团总裁陆振天的下落。
"挂断电话，苏婉晴目光落在墙上日历——距离年会还有七天，而今天正是17号。
程煜留下的那串数字170717，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与此同时，君悦酒店2608房内，程煜正对手机那头汇报："她看到脚环了，反应符合预期...是的，林美玲一定会告诉她部分真相...好，按计划进行。
"挂断后，他从西装内袋取出那枚92-17脚环，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编号，喃喃自语："快了，就快知道当年是谁调换了我们..."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他左手腕上的表盘——日历窗口赫然显示着：17。
怎么又是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