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的影子被阳光投射在教学楼的墙上，斑驳陆离，清新而生动。
三楼的走廊上，凌可可背倚栏杆，头微微后仰，目光投向那无垠的蓝天。
阳光刺眼，她索性闭上了眼。
阳光透射过眼皮，是暗红的光。
凌可可惬意的享受这份暖意，她沉醉其中。
忽然暗红的世界被一片漆黑所取代。
凌可可猛地睁开眼睛，一时恍惚。
眼前，一只手掌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抬头，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细看，凌可可的耳垂染上了淡淡的红。
“高云末，遮住我的眼睛干嘛？”凌可可抬头与高云末对视。
“因为我不想送一个瞎子回家。”
高云末双手环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凌可可抬头才发现，原来高云末已经这么高了。
“我又不会把我的眼睛晒瞎。”
凌可可小声呢喃。
“你偷偷摸摸说什么呢？”高云末狐疑地问道。
凌可可没有回答他，转而问道。
“高云末，你怎么长得这么快呢？”凌可可踮起脚尖比划了一下高云末和她的身高。
凌可可踮起脚尖的瞬间，发梢扫过高云末校服第二颗纽扣，那粒塑料扣子还沾着上午物理课蹭到的粉笔灰。
“因为我不会半夜三更偷偷起床吃冰激凌。”
高云末淡淡地回应，话语中带着一丝调侃。
凌可可的耳尖突然烧起来，回想起去年暑假的事情——暑假的一个夜晚，她半夜偷偷看小说，突然嘴馋了起床吃了一个雪糕，突发急性肠胃炎，闹得全家都醒了。
她赌气般揪住高云末的袖口往下拽，却被他腕骨的温度烫得倏然松手。
“你你怎么知道的？”凌可可问。
高云末低笑“凌晨一点，我睡不着在房间窗上，不小心看见叔叔阿姨把你抱上车。”
少年未提，他当时看着叔叔阿姨抱着怀里一动不动的凌可可时，他有多么的慌张。
从房间飞奔下楼，问清楚才得知，半夜吃了雪糕，应该是急性肠胃炎晕了过去。
少年也为提，那一个晚上，他偷偷打车去了医院，一个一个病房找，终于找到了他那个心心念念的少女。
看着眼前少女熟睡的模样，才安心离去。
“好好吧。”
凌可可窘迫，追问道“可是我们才差半岁啊？”少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攥住了少女的校服袖角，：“走了学妹，去吃饭吧。”
“不要叫我学妹啦！”凌可可轻轻甩开高云末的手，冷静分析道“如果我当年没有生病，我也和你一样初三了。”
“不是，应该是初二，我跳级了。”
高云末说道。
“哦，是哦。”
凌可可看着食堂飘来的饭香，却想起了医院里的消毒水气味。
消毒水的气味还未散尽时，幼儿园的银杏开始掉叶子了。
凌可可在病房数过二十七次日落，却错过了整个夏天的蝉蜕。
命运的齿轮在蝉鸣声里悄然偏移，当她重新抱着粉色兔子书包站在鹅黄色拱门下，本该通向中班的旋转楼梯突然断了半截。
高云末的名字总出现在园长办公室的玻璃橱窗里，那里陈列着所有跳级孩子的照片。
而凌可可的时光在九月重新浸泡进稀释的牛奶，她坐在小班彩圈地毯上，看窗外大孩子们追逐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参杂着夕阳余晖，出现在凌可可面前。
“喂，凌可可，你可以把借我的橡皮还给我吗？”小孩笨拙的不知道如何表达关心，也不知道为什么凌可可去了小班。
他只知道，凌可可回来了。
“喂，凌可可，你在发什么呆？”回忆被高云末的声音打断，凌可可看着眼前的少年，幼儿园夕阳西下赫然出现的身影重叠。
“没有啊。”
凌可可笑着说。
两人的身影在阳光下渐行渐远，树影婆娑，仿佛在为他们的青春伴奏。
午后的蝉鸣裹挟着风铃的碎响。
余文玥托腮看着她的同桌凌可可“可可，你怎么认识高学长的呀？”凌可可正在用铅笔尖戳着练习册扉页的云朵涂鸦，闻言笔尖在纸面洇开墨点。
“你说高云末？”她佯装翻找作业本，发丝垂落时遮住半边侧脸，“我们是邻居。”
窗外的梧桐叶忽然哗啦作响，宛如她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校刊投票时他断层第一呢。”
余文玥的圆珠笔在草稿纸上画圈，眼底浮起憧憬，“上周他打篮球撩衣摆擦汗，看台上尖叫差点掀翻体育馆顶棚。”
她的指尖点着凌可可泛黄的英语书页，那里夹着片风干的四叶草。
凌可可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课本边角：“嗯，是吗？”“所以你们在悄悄谈恋爱？”余文玥忽然凑近。
这句话像一片羽毛坠入深潭，在凌可可耳膜上激起细密的涟漪。
“怎么可能！”练习册被掀起的风卷走两页，凌可可指尖猛然掐住校服裙褶，“我我不喜欢他。”
余文玥的圆珠笔在草稿纸上勾勒出修长身影：“可他望着你时，眼睛像盛着星星碎的湖水。”
她歪着头笑，马尾辫扫过凌可可发烫的手背，“就像此刻你红透的耳垂。”
一句句惊涛骇浪般的话语，撞碎了少女的呢喃。
凌可可把脸埋进臂弯，却听见胸腔里蝴蝶振翅的声音。
原来在某个猝不及防的瞬间，少女藏在贝壳里的心事会被冲刷得晶莹透亮——就像此刻她耳尖泛起珊瑚色的红晕，正随着蝉鸣节拍轻轻颤动。
“可可，害羞了吗？”余文玥调皮的说道，“可可…”叮——上课的铃响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却掀起了少女的心事。
时光流逝，转眼间凌可可已经准备中考，高云末已经高二了。
房间里暮色浸透了少年肩头的校徽，高云末斜挎的书包带勒着本《高中物理竞赛题集》，门框上的身高刻度线突然刺痛她的眼睛，那些铅笔划痕像年轮般记载着某种永恒的时差。
“补习笔记第三页折着的角。”
高云末从帆布包里掏出笔记本递给了凌可可。
“抛物线方程错了。”
“这里你把已知条件代错了。”
……蝉鸣声里，从屋檐下传来少年声音，显得格外动听。
凌可可看着眼前认真的少年，不禁想起，高云末考上高中那年。
她觉得她又回到了幼儿园那年，夕阳把大班的小孩子的身影拉的很长。
可是少年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眼前，少女也终于知道，其实心里的念想是甜的。
凌可可如愿上了高中，和高云末一个高中。
这天，凌可可翻开书包发现今天早上上学时，高云末放在他书包里的水杯忘记拿了。
下课铃响了，凌可可朝着高三的楼栋走去，与高一那边的喧嚣热闹不同。
高三的楼栋是下课了也在埋头苦干同学，是在走廊享受一下片刻的宁静同学，是苦了累了也能抹一把眼泪继续前进的同学，他们都在为自己的未来奋斗，努力。
凌可可一边寻找教室，一边默念：“高三一班，高三一班。
找到了！”凌可可拿着水杯寻找高云末，却被高三1班的金属牌在夕阳里折射出冷光，映出教室内少女支着下巴的笑靥吸引。
那个穿着墨痕校服的背影时不时把女生逗笑。
凌可可尚未拾起那句卡在喉间的可爱，靛青色墨痕便如闪电劈开记忆的雾霭——少年屈肘时翻折的袖口下，歪扭的柴犬正冲她吐出滚烫的舌头。
校服上的图案是凌可可去年暑假不小心把笔墨甩到高云末校服上的。
为了弥补他，凌可可在笔墨上画了一个小狗。
所以那个人是高云末。
水杯突然变得千斤重。
杯底凝结的水珠坠落在她鞋面，洇开深色的圆斑。
凌可可想起今晨高云末拧开杯盖时，袖口露出的红绳突然换了编法——原本属于她的金刚结变成了陌生的同心结。
她没有惊扰他们，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抹无声的影子。
她知道，那个曾经独属于她的炙热少年，已经不再属于她了。
黄昏正在焚烧最后一片云霞，而她终于明白，当年能翻越栅栏的纸飞机，终究飞不过隔着三年时光的教学楼。
高云末刚从厕所回来发现自己的校服不见了，转头看见了那个笨拙的小狗穿在别人身上。
“宫觞杰，你穿我校服干嘛？”高云末拽回自己洗得校服，领口处凌可可用荧光笔画的迷你小狗在夕阳下泛着微光。
宫觞杰发梢缠绕的草莓香气与窗台薄荷丛的清冽在空气里厮杀。
“不好意思，我以为是我的呢，原来穿错了啊。”
宫觞杰一边说一边把衣服脱下来。
趴着的女孩突然意识到不对，高云末腕间鲜红的绳结像条苏醒的赤链蛇："高学霸，我教你的双联结编法比电磁感应公式简单吧？"“嗯，谢谢你。”
高云末转头对宫觞杰道，“没有下次。”
“没事，记得把你的笔记给我抄一下就行，公平交易。”
林小堂笑着说。
高云末点了点头，回到座位上。
心里却想着：“凌可可怎么还不把水杯拿过来给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