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在图书馆的玻璃窗上，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弹奏一首无名的曲子。施雨站在窗边，鼻尖几乎贴到冰凉的玻璃，呼出的气息在窗上凝结成一小片白雾。她用手指无意识地在雾气上画着潦草的字母，随即又用手掌抹去。
"又下雨了。"她轻声自语，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书包里沉甸甸的，装着她刚借的五本书——三本诗集，两本小说。施雨喜欢雨天，特别是这种绵长不断的春雨。雨水让世界变得模糊而柔软，就像她那些永远写不完的诗句一样，带着朦胧的美感。
"施雨，走了！"文学社的同伴在门口喊她。
"你们先走吧，我再待会儿。"她回头微笑，黑框眼镜后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等最后一个同学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施雨才慢吞吞地收拾书包。她喜欢独处的时光，特别是在图书馆这种地方。书架间弥漫的油墨香气，翻动书页时轻微的沙沙声，都让她感到安心。
走出图书馆大门时，雨势突然变大。施雨站在屋檐下，犹豫着要不要冒雨跑回宿舍。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书——弄湿了就不好了。正当她踌躇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侧面冲了过来，差点撞到她。
"小心！"
施雨本能地护住怀中的书，踉跄后退两步。那人也急忙刹住脚步，篮球从他手中滑落，在地上弹了几下，滚到施雨脚边。
"对不起，没看到你。"男生弯腰捡起篮球，雨水从他的发梢滴落，在水泥地上留下深色的圆点。
施雨抬头，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被雨水打湿的短发倔强地竖着，运动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运动员特有的结实身材。他的眼睛很亮，即使在阴雨天里也像盛着阳光。
"没关系。"施雨小声回答，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一步，拉开距离。
男生似乎并不急着离开，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目光落在施雨怀里的书上："《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聂鲁达？"
施雨惊讶地睁大眼睛："你知道聂鲁达？"
"呃，只是听说过。"男生挠了挠头，露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我语文不太好，不过我们教练说读点诗对理解比赛有帮助...什么的。"
施雨忍不住笑了："篮球教练让你们读诗？"
"是啊，挺奇怪的吧？"男生也跟着笑起来，"他说篮球不只是体力活，还需要...那个词怎么说来着，诗意的理解？"
"诗意的理解？"施雨重复道，觉得这个说法很有趣。
"对了，我叫程阳，校篮球队的。"男生伸出手，又意识到自己手上都是雨水，赶紧在衣服上擦了擦，"抱歉，湿的。"
"施雨。"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文学社的。"
"哇，文学社。"程阳眼睛一亮，"那你一定很会写东西了？"
施雨感到脸颊有些发热："只是喜欢而已。"
雨势更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水泥地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屋檐深处退了退。
"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了。"程阳望着天空说，"你要回宿舍吗？我送你？"
施雨摇摇头："不用了，我再等等。"
"你怕我把你拐跑啊？"程阳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放心，虽然我看起来像坏人，但其实是个好人。"
施雨被他逗笑了："不是...我只是..."
"开玩笑的。"程阳摆摆手，"不过你这样等下去，天都要黑了。"他想了想，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一把折叠伞，"给，你先用吧。"
施雨愣住了："那你呢？"
"我宿舍近，跑回去就行。"程阳把伞塞到她手里，"就当是为差点撞到你的赔罪。"
施雨握着还带着体温的伞柄，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向来不擅长接受别人的好意，特别是来自陌生人的。
"那...谢谢。"最终她小声说道，"我明天还给你。"
"不用急。"程阳已经退到雨里，"我在高三七班，训练一般在下午四点。"说完，他转身跑进雨幕中，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