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钝痛中，记忆如潮水涌来——原身被庶妹推下莲池，溺亡前攥着的那本嫁妆账簿此刻正湿淋淋压在枕下。
"大小姐醒了？"丫鬟碧桃端着药碗进来，"二夫人说您既醒了，就把上月铺子的账本对一对。
"素白指尖抚过青瓷碗沿，沈知意眯起桃花眼。
作为现代最年轻的审计合伙人，她可太熟悉这种做账手段了。
泛黄账册上墨迹犹新，朱砂笔圈出的"亏空"二字刺目得很。
"碧桃，取算盘来。
"琉璃算珠在葱白指间翻飞，沈知意忽然顿住。
江南织造进贡的云锦，市价三百两一匹，账上却记为八百两。
她唇角微勾，这假账做得实在拙劣。
"知意可好些了？"珠帘响动，继母林氏带着沈月瑶款款而入，"你父亲让我来问问，西郊那三间绸缎庄......""正好要请教母亲。
"沈知意将账簿往前一推，"永昌十六年腊月，您支取三千两修缮佛堂，可同期沈府采买清单里，有紫檀佛龛两座、鎏金烛台十二对——这些物件，现在何处？"林氏脸色骤变。
沈月瑶突然扑到榻前："姐姐病糊涂了？那日分明是你自己失足......""妹妹说的是哪日？"沈知意突然攥住她手腕，掀起衣袖，三道新鲜抓痕赫然在目，"这伤痕纹路，倒与莲池边的太湖石颇为相似呢。
"窗外惊雷炸响，雕花木门突然被推开。
玄色织金蟒纹袍角掠过门槛，男子眉目如淬寒星："沈姑娘要找的佛龛，可是刻着'嘉和三年内务府造'字样的？"沈知意瞳孔微缩。
她分明记得，母亲嫁妆单上有处暗纹，正是嘉和三年的皇家印记。
铜鹤香炉吐出袅袅青烟，沈知意指腹摩挲着嫁妆单边缘的暗纹。
那些波浪状的凸起在烛光下泛着奇异光泽，分明是前朝匠人独创的"浮水印"技法。
当茶水浸透绢帛的刹那，"永宁宫"三个篆体小字惊现于母亲名讳旁。
"小姐，靖西王府送来拜帖。
"碧桃捧着黑檀木匣的手在发抖，"说是......物归原主。
"匣中紫檀佛龛裂开细缝，沈知意用银簪轻挑，夹层里跌出半枚青铜虎符。
她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兵部侍郎暴毙案——据说那位大人临死前，紧紧攥着的就是半块调兵符。
窗外竹影晃动，沈知意反手将茶盏砸向梁柱。
玄衣人飘然而落时，她正用火折子烘烤那本假账，焦黄卷边处显露出真正的墨迹："好一招移花接木，王爷可知私藏虎符该当何罪？""不及沈小姐焚毁证据的罪名大。
"靖西王萧晏拾起地上的灰烬，"永昌十六年腊月，令堂捐给大相国寺的五百斤沉香，最后出现在北狄可汗的金帐里。
"算珠撞在玉盘上发出清响，沈知意终于明白账目差额的真相。
那些被虚报的银钱，全数换成了通敌物资。
她忽然逼近半步："王爷那日特意提及嘉和三年，是因为那年陛下清查过内务府吧？"萧晏眼底闪过激赏，抬手在案几洒了层薄盐。
当虎符拓印显现在盐粒上时，沈知意倒抽冷气——缺失的符纹走向，分明勾勒出幽州十二卫的布防图。
更漏声催，远处忽然传来喧哗。
沈月瑶带着管家破门而入："姐姐房里怎有男子......"话音戛然而止，众人只见沈知意独自对账，案头镇纸下压着誊抄工整的《金刚经》。
"妹妹来得正好。
"沈知意将佛经掷入火盆，灰烬中浮现金粉描绘的北疆舆图，"听说你姨娘昨日去了宝华寺？真巧，住持刚被查出私藏漠北狼牙箭呢。
"及笄礼当日，林氏捧来的缠枝牡丹裳突然绽开无数裂口。
沈知意抚过冰裂纹锦缎，突然嗅到淡淡醋味——这是现代丝帛做旧的手法，只需用明矾水浸泡再急火烘烤。
"母亲费心了。
"她当着全族长老的面披上嫁衣，"只是这江南云锦，不该掺着幽州麻线。
"金剪挑开织金纹样，内层经纬间赫然混着灰白丝缕。
满堂哗然中，萧晏的贺礼恰好送到。
十八箱笼铺陈开来，每匹布料都钉着内务府朱漆木牌。
沈知意抽出最底层的火浣布，故意让边缘焦黑处擦过烛台，霎时绽出璀璨金丝。
"当年贡品船沉没玉带河，原来是被狸猫换了太子。
"她将火浣布覆在嫡母牌位上，"诸位可知，这种西域奇布遇火显字？"烈焰腾空的刹那，在场所有参与贪墨之人的名字在锦缎上浮现。
林氏尖叫着扑来，却被沈知意反扣手腕，袖中滑落的翡翠念珠滚到萧晏脚边——每颗珠子内壁都刻着北狄文字。
"账本第七页缺失的银钱，原是用来买通译官了。
"萧晏碾碎翠珠，羊皮纸卷上的密文让沈尚书瘫坐在地。
那是他亲笔所书的边关粮草调度图，此刻正被沈知意用***数字重新排列组合。
暴雨倾盆而至，沈知意站在滴水檐下看着萧晏："王爷早就盯上沈府了吧？""不及沈姑娘深谋远虑。
"萧晏展开油纸伞，伞骨机关弹出半卷《九章算术注疏》，"从你改良账房珠算法那日，本王就在等这个掀翻棋盘的人。
"铜壶滴漏指向戌时三刻，靖西王府的琉璃灯盏次第亮起。
沈知意抚过请柬上凸起的并蒂莲纹，指尖沾了层磷粉——这是现代防伪标记的古代变体，萧晏在提醒她宴会暗藏玄机。
"沈姑娘安好。
"户部尚书之女柳如烟拦在九曲回廊，"听闻姑娘近日痴迷数术，可识得此物？"她掌心躺着的河图洛书玉璧，暗合今夜星象。
沈知意用金步摇勾起玉璧，借着月光在粉墙上投出拓影："柳小姐将二十八宿排成幻方，是想问漠北商队的马匹数量？"她突然翻转玉璧，"可惜真正的谜底在背面——这些粟特文记载的，是幽州铁矿最近三个月的出货量吧？"柳如烟倒退半步，腰间禁步撞出凌乱声响。
沈知意轻笑，将改良后的日晷模型放入她袖中："劳烦转告令尊，子午线偏移半刻对应的海运误差，足够让二十艘粮船消失在飓风里。
"宴厅内忽起骚动。
萧晏抚掌大笑："好个一石三鸟！沈姑娘既解了星象谜题，又算准了潮汐时辰，连工部偷换精铁的事都点透了。
"他击掌三下，侍从抬上盖着火浣布的沙盘。
"此局名曰《千里江山》。
"萧晏掀开布幔，沙盘竟是用不同颜色火药铺成的边防图，"请诸君在两个时辰内，用最少的兵力守住九处关隘。
"沈知意嗅到空气中的硫磺味，突然明白这是博弈论中的纳什均衡实践。
她拔下金簪划开西域商道："何须守城？只需在龟兹国市集散布吐蕃要收购战马的消息，草原各部自会互相牵制。
""若他们联手呢？"兵部侍郎之子挑衅道。
"那就在高昌故道点燃这些磷火。
"沈知意将请柬碎片撒入沙盘，遇热自燃的粉末瞬间分割战场，"知道为什么狼群不敢渡河吗？因为火光会把他们的影子变成巨兽。
"萧晏眸色骤深。
这分明是现代心理战的运用，却完美契合了《孙子兵法》的"形人而我无形"。
他转动机关，沙盘下升起水银河道："若对方用水攻呢？""那就送他们场及时雨。
"沈知意摘下柳如烟鬓边玉簪，蘸着葡萄酒在案上列出一串斐波那契数列，"根据历年水文记录，七日后恰逢朔月大潮。
王爷的艨艟战舰，该从燕子矶出发了吧？"突然，沙盘东南角的火药自燃。
沈知意疾退三步，看着爆燃路线冷笑："果然在云州粮仓做了手脚。
可惜这火药掺了太多芒硝，爆燃速度比正规军用的慢三息——足够让刺史府点燃烽燧了。
没成本效应 | 幽州军械库困局 | 引爆废弃仓库倒逼兵部改革 |子时的梆子声刚落，柳如烟突然呕血倒地。
沈知意按住她腕间跳动的尺关，转头对萧晏道："劳驾王爷封锁所有门窗，这毒需在空气流通时才会发作。
"她扯下十二幅缂丝屏风围成密闭空间，用火浣布过滤毒烟。
当看到毒素在布面凝结成蓝色冰晶时，沈知意瞳孔骤缩——这是提纯后的蓖麻毒素，古代根本不可能存在。
"屏风上的墨竹图。
"她突然高声道，"烦请王爷取烈酒喷洒。
"酒雾触及丝绢的刹那，隐藏的西域地形图浮现，每一处绿洲都标着红点，正是今日宾客们佩戴的翡翠禁步位置。
萧晏剑锋扫过灯烛，火焰顺着磷粉路径烧穿地衣，露出寒铁铸造的密室入口。
沈知意将算珠弹入机关锁孔，转头对惊恐的宾客们笑道："诸位可知***数字的妙用？这锁眼排列分明是道三次方程。
"当她用金簪刻下解式时，兵部侍郎突然暴起发难。
沈知意侧身闪过淬毒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