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互都在演戏。
他努力演着爱我。
而我也努力演着真的被他爱着。
直到马车意外的坠落,他终于撕碎虚伪的面具:林清清,你这任性妄为的千金小姐脾气,我怎么可能会爱你?看着贯穿我腹部的木刺,我努力挤出几个字:对不起!对不起,以后我不会任性了。
因为,我好像要死了……砰!一声巨响入耳。
整个人立马就感觉天旋地转了起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我努力睁开双眼。
凭借着一丝并不太明亮的月光,隐隐约约看见一旁被支离破碎马车压住的傅简之。
傅简之……醒醒,不要死!脉搏剧烈跳动,我感觉心脏跳的很快。
胸腔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塞了一般。
傅简之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就死!我还没有来得及将一切都告诉他,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咳咳!傅简之咳嗽一声,眉头微皱睁开双眼。
他缓缓的挣扎,却发现自己四肢被马车的框架牢牢的卡住,无法动弹。
而后,他自嘲一笑,语气带着一丝嘲讽:林清清,你未免也太心急了一点吧?让我从军营回来,更是来到城郊接我,就是为了故意弄死我?浑身冰凉,大脑仿佛也有一些木讷。
你在说什么?我下意识的开口。
傅简之挣扎片刻发现无用,直接躺在了地上。
借着隐隐约约的月光,仿佛能够看见他脸上的寒霜。
林清清,到现在你都还在装吗?傅简之语气冰冷:我父母便是丞相雇人在他们行程之上伪装成山贼所杀,今天你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
只是我没想到,他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竟然连你的性命也愿意牺牲。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断的寻找着能够发出求救信号的东西,继续开口道:没有证据的事情,你最好不要随便的下定论!证据?傅简之仿佛听到什么可笑的话,鲜血从额头上缓缓滑落:我和你成亲,就是为了收集你们林家,你爹林丞相的证据啊!要不然,你以为我一个堂堂的大将军,为何会不顾虑天子的猜忌,都要娶你这位丞相千金?心脏微微一颤,凉意越来越盛。
最终,我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这一切,我都知道。
知道傅简之和我成亲,都是别有目的。
从他毫不犹豫的向天子求婚时候,我就知道了。
但我还是没有办法拒绝这个机会,拒绝这个能够陪他一辈子的美梦。
在他求亲之前,我已经喜欢了他很多年。
少女怀春,一日梦想成真。
哪怕这是一个谎言,我也执着的以为傅简之是爱我的。
哪怕只有一点点!不要再说了……我想要转移话题:傅简之,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想办法求救。
月光昏暗,被山崖阻挡更是漆黑一片。
我摸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什么能够发出求救信号的东西。
求救?傅简之嘲弄的笑容,仿佛开始变得清晰:是通知你父亲的人,来将我彻底的了结了吧。
不是这样的!我低声开口。
傅简之转头看向我的方向。
我在更里面,一片漆黑,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一片影子。
他目光之中带着一丝疑惑,我感觉十分真切。
或许是我平时太过任性,一点小事都会对着他大发脾气。
所以,此刻见着我竟然没有丝毫动静,眉头微皱,问道:你也受伤了?我不知道!身体很麻木,甚至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只感觉浑身冰凉,眼前也越来越黑,我什么都不清楚。
或许,这应该是坠落山崖而不死的后遗症吧?那看来是没有事。
傅简之的冰冷的嘴唇,说出森寒的话语:毕竟你这样千娇万宠的千金,哪怕是硌了一下脚都会大吵大闹。
我沉默不语。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他不爱我。
但如今看来,不仅仅是不爱。
甚至还带着诸多的不满。
甚至,和我在一起,他可能都会觉得恶心。
三年以来,我便是心情不好,也会快马加鞭给傅简之送去家书。
甚至强势的让他从军营回家,陪我散心。
哪怕是军营偶尔有事,我也会胡搅蛮缠的不让他离去。
甚至,还经常让他放下一切事情,陪我去京城郊外野游。
在傅简之眼中,我就是一个蛮狠不讲理的丞相千金。
但我仅仅只是在他面前如此。
我不知道我在试探什么,又仿佛是在证明什么,只是想要从这些事情感受到傅简之对我的爱。
啪嗒~一块石头从山崖上凋落,砸在一旁,发出零星火花。
深更半夜,偏僻的郊外。
车夫和马根本没有踪迹,若是无人经过,便是我们大声呼救都不会被人发现。
若是傅简之重伤,无法及时得到医治,怕是会危及生命。
我不想放弃!于是我再次艰难的摸索起来,终于摸到一块不大的石头,一把抓住用力的砸在一旁的木条之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咚~声音在夜空传递很远。
同时我也感受到腹部传来一阵痛楚。
但我并没有在意,继续努力的砸木条。
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夜空很有节奏的响起。
隐隐约约,我们仿佛听见了液体凋落在地上的滴答之声。
傅简之冷笑一声:听见了吗?是水!在这寒冬时候,这些冰冷的水一旦浸湿我们的衣服,一个晚上足以将我们冻死。
不,不会的!我继续努力的敲击模板,两只手臂都不由自主用力。
不经意之间,右手触碰到了傅简之温热的身躯。
你做什么?他瞬间炸毛。
我没好气开口:确定你的位置,敲死你!同时我也触碰到了一根巨大的木条,它正死死的压着傅简之的手臂。
眉头一皱,我猛然用力。
哗啦~木条竟然被我挪开了一段距离,让傅简之的手臂得到活动的空间。
一股直击灵魂的剧痛从父母传来,我死死咬着牙冠,这才将那即将出口的惨叫之声压了下去。
傅简之不愧是将军,很快便将自己另外一只手解放,并且开始拼命的将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框架给挪开。
但丞相家的马车又岂是那么简单,很多地方都浇筑了钢铁,让马车更加牢固。
也正是如此,我们从山崖之上坠落,才没有直接送命。
一丝冰凉从后背传来,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傅简之,这几年,你岂是还是爱过我的吧?我忽然开口!……林姑娘,我仰慕你已久,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好吗?三年前。
傅简之忽然出现在丞相府外,拦住即将出门的我,一脸深情。
他人高马大,一张俊秀的脸庞,让我深深着迷。
我看的晕晕乎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直接答应下来:嗯~三年以来,我每天晚上都在回忆着那时候内心的窃喜。
新婚前的一晚上,我去酒楼看戏,却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当着文武百官求来的婚姻,他们不会有任何怀疑。
傅简之声音低沉:你放心,我如今心中只有仇恨,不将丞相府搬到,我誓不为人。
等我掌握了足够多的证据,便是我们一举搬到丞相府的时候。
至于林清清……一个娇蛮任性的千金小姐,我又怎么会在乎?当今丞相,便是我爹!为好搬到我爹,我心爱的人,忍着不喜欢我和我成亲。
我内心无比复杂,不知道应该冲过去扇他两耳光,还是告诉父亲,将他打入大牢。
但我怕,怕失去他!而且我相信,我爹绝对没有做什么***贪赃违法的事情,他是查不到证据的。
于是,我给自己一次机会。
也给他一次机会。
就这一次!或许婚后他能够感受到我的爱意,一点一点的改变。
又或许,他会率先忍不住我娇蛮任性的脾气,与我和离。
所以,我开始不断的做。
甚至有时候让他不去处理军务,违反军法。
……所有的一切,傅简之都没有任何抱怨,仿佛对我无限宽容。
就连宫中娘娘都感慨:世间竟有如此男子,拼的自己一身功勋和十万兵马,只为如此待你。
如此待我?娘娘只是不知道,傅简之一个人的时候,是多么的凶神恶煞!傅简之没有回答我,我转头继续重复:爱过吧?他放弃了继续破坏马车框架,转头看向我的方向,一字一句:林清清,别做梦了。
我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候爱过你!你说谎!感觉越来越冷,我的声音都开始微微颤抖:若是真的不爱我,你为何每次同房之时,都那么兴奋?不爱我,为什么会无限宽容我的脾气?又为什么背着天子的责骂,都要放下军务陪我?傅简之乃是大将军,比谁都更加明白孰轻孰重。
而我,则像是一只不受约束的小兔子,每天都在胡乱蹦跶。
但他却很怕我手上,哪怕每次夫妻之事,他并没有尽兴,却都不在继续。
而是会躺在我身边,轻轻搂着我,亲吻我的耳发。
刺骨的冰冷,将我再次从回忆之中拉回来。
耳边响起了更加寒冷的声音:因为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你正好是女人。
我也有需要发泄的时候,比起青楼 妓子,你是更好的选择。
心脏仿佛被利剑刺穿,我冷在原地,良久之后才恢复呼吸。
原来是这样的啊……寒冷让我逐渐冷静下来,悬着的心,也总算冰封。
我并没有恼怒,反而有些格外的情形。
傅简之又开始费力的破坏马车框架。
其实我……傅简之忽然停下,沉默片刻开口。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
哧哧~一声马鸣在空中响起。
是有人经过吗?我更加奋力的敲击木板,希望那人能够听见。
只可惜,马鸣之声再也没有响起。
傅简之怒吼一声,瘫软躺下:应该还在很远吧?夜空之中,声音会传很远的。
我也累了,手中石头掉落在地上。
不知过去了多久我再次询问:傅简之,你找到我父亲犯法的证据了吗?他沉默良久:暂时还没有。
你找不到的,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
我呢喃开口: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我父亲一边处理朝政,一边照顾我,甚至连一个妾室都没收。
他很宠爱我,我想要的他想方设法都要给我找来。
但他也有底线,那便是不能伤害别人,不能犯法。
父亲其实很喜欢你,明天便是你的生辰,他特地为你准备了礼物。
我摇头一笑:或许,大概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他也喜欢你吧……傅简之想要反驳:林清清,我其实也……我打断了他,不想要听临死前的安慰:傅简之,你很聪明,但你为什么没有站在另外一个角度想问题?另外一个角度?没错!双眼越来越黑,我努力调整呼吸,让腹部没那么疼痛:是谁给你说,你父母是被我父亲害死的?傅简之沉默不语。
我继续道:是你二叔傅明宇!傅简之身形一颤,大声呵斥:不可能。
我感受得到他的愤怒,以及那一丝不可置信。
你在暗中调查我?没错。
我直截了当承认:而且我还调查出来一些你不会愿意相信的东西。
这也是我为何如此着急让傅简之回京的原因。
他二叔傅明宇,并不像在傅简之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那个车夫,很有可能就是傅明宇的人。
呵呵……傅简之嘲讽一笑:怎么,现在杀人灭口失败,所以便要准备栽赃我二叔,让我们叔侄反目,你们渔翁得利?他不会相信。
我知道。
但我的时间已经不多。
背后的冰凉,让我明白自己失血太多,只怕要无力回天。
但我就算是死了,也不能让傅简之和我父亲两人争斗,两败俱伤。
傅简之,之前我给了你一个锦囊,你可还带着。
他微微一怔,开始摸到了那放在胸口的锦囊。
只是太暗了,什么都看不见。
你小心一些护着,里面是一些对你很重要的东西,等你获救之后,找个没人的地方看。
我说道:到时候,你什么都明白了。
刺骨的寒冷,都无法再***逐渐模糊的意识。
双眼已经连一点光线都看不到了。
傅简之忽然开口: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是我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很好的……礼物……我声音轻柔,缥缈。
傅简之语气也不再冰冷:不是说永远不会再送我了么?此次前往军营之时,我与傅简之大吵一架。
也是他唯一一次与我吵架……其实就是我单方面发火,他冷漠应对罢了。
其实是我故意的,故意在天子让他去带兵剿匪的时候,说不他不在乎我为他准备的生辰宴会。
傅简之,你敢踏出丞相府,以后我就再也不会为你准备生辰宴会,更不会送你任何一样礼物!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爱你了。
我愤怒的指着他骂。
他一身银色盔甲,就那样深深的看着我。
末了,方才开口:身为臣子,自当以天子之令为准。
不等我再次发火,他便一把搂着我:有你,便是我最大的礼物。
你不爱我,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很会演戏,那拙劣的谎言,更是让我信以为真。
山风吹过,山崖上又掉落一块石头,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猛然惊醒,听见傅简之正在努力的破坏浇筑了钢铁的框架。
他喘着粗气,大声叫道:林清清,想办法帮我,我下身被压住,使不上力气。
我嗅到一丝铁锈的味道,不知道是傅简之还是我的血液。
但可惜,我帮不上他。
所以我躺在原地,没有丝毫动作:我很冷,而且我一个堂堂丞相千金,你让我做这种粗活?林清清!傅简之愤怒的咬牙切齿:你是真的没救了。
你最好今天就死在这里,别出去祸害其他人了。
我嘴角泛起一丝弧度,仿佛是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
可傅简之是一个冷静之人,不会因为这样一个恶作剧,就记住我。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傅简之的声音:林清清……林清清……你说话……眼前已经完全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我微弱的声音响起:傅简之,你先想办法活下去吧,不用管我了……可能吧……也管不了我了!林清清!一声怒吼传来,仿佛带着一丝……焦急?我被吓了一跳,猛然睁开双眼。
看着一片阳光有些茫然。
下一刻,一袭白衣的傅简之冲过来抓住我的双手。
这是……成亲的三天前。
没想到最后时刻竟然梦到了这个场景。
你不要命了?竟然一个人去郊外!傅简之声音很大,眉头紧皱,气息不稳,俨然没有了平时的沉稳。
看着我带着泥土的裙摆一把将我抱起来:有没有被吓到,我已经派人去叫御医了。
感受到傅简之的在乎,我嘿嘿一笑,内心欢呼雀跃,搂着他的脖子:只是去取一柄剑而已,又没什么大事。
但我很快明白,或许他是怕我死了,就无法利用我了。
于是我脸色一变,对着他怒吼:你凶什么凶?人家也是想着宝剑赠英雄,所以专门去郊外给你打造一柄最适合你的宝剑。
你若是不想要,丢掉便是。
长长的锦盒被我丢在地上。
傅简之这才发现我背后竟然背着一个盒子。
他小心翼翼将我放下,打开了盒子。
是一柄精美锋利的宝剑。
他看了片刻,有些无奈开口:最近郊外来了很多流民,甚至还有一些山贼。
你一个人去很危险,至少也要带上一些护卫才是!看着他关切的眼神,我在想:如果能一辈子这样就好了。
林清清!但下一秒,美梦就被人给击碎。
巨大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是傅简之。
我艰难的睁开眼睛,但依旧一片漆黑。
只是能感受到傅简之战用力摇晃我的手臂。
还没来得及开口,傅简之着急的话便传来:我已经将框架弄了一个口子,现在要你帮我将腿给抽出来,我爬出去之后,我们就能获救了。
右手被轻轻的放在了他的大腿之上。
林清清,想活着就帮我。
说完,傅简之便开始挣扎挪动。
我大吸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压住他大腿的木头给撑起来。
啊~傅简之低声怒吼,而后重重的躺在地上。
失败了。
我的力气,还是不够。
他喘了几口气,轻轻拍打着我的手:清清,别放弃,我们再来一次,一定能够能行!不行,我真的没力气了。
***脆闭上双眼,反正什么都看不见。
而且,真的好痛啊。
每一个动作,我都能感觉到身体里面的木刺在不断朝着肉里刺进去。
林清清,这都什么时候了,不要耍你丞相千金的脾气了好吗?即便是以前我如何的无理取闹,傅简之都没有这样对我说过话。
我抬了抬右手,忽然嗤笑一声:想要让我帮你也可以,那你要说一声你爱我,很爱很爱我……以前我让他这样说。
但他却一直微笑看着我,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
只是有时候,眼底闪过一丝暖意:乖~可能是被我的人性***到了,傅简之语气冰冷下来:林清清,你这任性妄为的千金小姐脾气,我怎么可能会爱你?好奇怪啊。
明明身体都已经快要僵硬,为什么却还能感受到剧烈的心脏跳动?仿佛,不甘。
左手轻轻的触碰一下父母的木条,我小声开口:对不起……以后,不会了……忽如其来的道歉让傅简之愣了片刻。
他咽了咽口水:清清,其实我……小姐,将军……是你们吗?一丝火光出现在山崖之上,傅简之张大了嘴巴,看向我。
耳边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很快周围便出现一片火光。
不好,小姐受伤了,快来人!压在身上的各种乱石木条被清理干净,傅简之也第一次看见了我的情况。
惨白的脸上闪过一阵惊恐,好像还有一丝……慌乱?他在家丁搀扶之下,像个木头人跪坐在原地。
烦躁的声音,让我最后一丝意识清醒。
从怀里摸出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