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替我决定了人生中的一件大事。这已经是第几次了?我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
看着窗外雨点打在玻璃上,仿佛我心里也被砸出一个又一个的坑。
“我已经替你回了江总的饭局,你别再说什么‘想休息’这种话,江氏投资你打算放弃吗?
”她的语气不重,却像医生在宣布病危结果一样淡定而致命。我挂了电话,没说话。
手机屏幕自动锁上之前,还定格在她发来的一条消息:“别不高兴,我是为你好。
”我突然想抽烟。可我不抽烟。我叫林遇,二十九岁,身价上亿,有车有房,
公司刚融资完成B轮。我唯一搞不定的,是我谈了八年的女朋友。她叫陈婉清,长得漂亮,
学历高,逻辑严密,做事利落。她是我创业最初的合伙人,也曾是我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可现在她就像我妈。不对,像我妈加强版。我在她面前,越来越像个没用的傀儡。
我说想换一辆车,她说不实用;我说想去冰岛旅行,
她说天气太冷容易感冒;我说想投一家新项目,她说不靠谱别冲动。
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无懈可击,都是“为我好”。可我真的已经厌倦了。我不是不想分手,
是一时没法分手。她是我母亲最满意的未来儿媳,
连我爸都在某次喝多时拍着我肩膀说:“小婉是个好姑娘,你要珍惜。
”我不想让家里人失望。更现实点讲,我们的生活早已像齿轮咬合,我一动就得拆半个引擎。
——直到那天,我遇到了她。她叫苏晚,跟我一样来参加朋友聚会。我推门进去时,
她正坐在角落喝果酒,穿一件白衬衫,头发随意挽着,冲我点了点头。眼神干净,
像是从我烦闷生活里撕开的一道光。那顿饭她说话不多,笑点很低,
别人讲个冷笑话她也会笑到眼泪打转。后来她走错包间,撞进我这边,
抬头看见我时小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那一刻的慌张,
比我这几年见过的所有人都真诚。我承认,我一见她就动心了。
一种让我感到轻松、不用思考的动心。我加了她微信,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扫了。
她叫我林先生,我说别那么见外。她说:“你看起来不像会随便加女生微信的人。
”我笑了笑,没解释。因为我确实是第一次这么主动。我们聊得不多,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但她发“晚安”的时候,我居然笑了。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了。
她有男朋友,是个普通的建筑设计师,两人已经谈了四年。她说的时候,我心里有点失落。
但很快我说服自己:我不缺女人,但我想试试追她。她不是特别主动,却也没有拒绝我。
有时候她会半夜发来一张拍糊的月亮,说她失眠。
有时候她会在朋友圈发一张在咖啡馆的背影照,我几乎是第一时间点赞。我知道不该这样。
可我真的太久没有这种心跳加快的感觉了。陈婉清还在继续“为我好”。
她照常帮我接应各种合作,安排体检,和我母亲一起选装修风格。我们没有吵架,
但每次见面都像在开例会。我甚至开始在脑子里模拟,如果我和苏晚在一起,
会不会活得更像“人”一点。狗血的事很快来了。我陪苏晚看了一场展览,
刚好被她男朋友撞见。他没有发作,只是拉着她走开,说了句:“你还是和我说你加班呢?
”她没有回头。第二天她给我发了一条很长的微信。大意是:我们不能再联系了。
我愣了很久,回复了一个字:好。我不知道是赌气,还是清醒。过了几天,我回到家里,
陈婉清正在阳台擦花叶,看到我,笑了笑,说:“你不是加班吗?”我一瞬间哑口无言。
她也开始怀疑我了。我们之间的温度降到冰点。但没分手。那天我喝多了,
回家发现她煮了醒酒汤。她说:“我知道你最近心烦,但不管你怎么想,我没做错什么。
”我突然问她:“你是不是控制欲很强?”她愣住:“你在说什么?”我说:“你像我妈,
每一步都安排得明明白白,我真的喘不过气。”她没说话,只是转身进了厨房,
门关得不轻也不响。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谁都没再提那晚的话。我也没再联系苏晚。
直到后来,有一次我出差回来,半夜发烧,医院人满,她冒着雨来给我送药,
还坐了一晚上陪我输液。我看着她在医院长椅上睡着的样子,
忽然不知道自己凭什么想换一个人。她从来没做错。错的是我。
是我以为爱情要轻松、要心跳、要新鲜感,却忘了陪伴本身也是爱最深的模样。
我后来听说苏晚跟男朋友分手了。她发了条朋友圈:我以为我可以等你,
却发现我等的是一个不够坚定的人。我没有点赞。我删了她的微信。我买了一枚戒指。
是我选的,不是她安排的。她收下的那一刻哭了,说她以为我们走不到最后。
我说:“我也是。但我宁愿后半生都在你的控制里,也不想在别人身边自由。
”我们结婚那天,所有人都说我们是天作之合。只有我知道,我们曾差一点就散了。可幸好,
还来得及。我以为删了苏晚的微信,生活就能回到正轨。但事实是,
我每天看着她那条朋友圈发呆,像个傻子。我试图把自己丢进工作里,
开会、审合同、见客户,一天排十几个小时的行程。晚上回到家,陈婉清还在,
坐在沙发上敷面膜,看财经杂志,问我:“你想吃什么?我定外卖。”我点点头,说随便。
她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我们之间的气氛像回到了大学刚毕业那会儿,
礼貌、克制、像合租室友。我知道她也在忍。
忍我的冷淡、忍我的沉默、忍我每次看她时眼神飘忽不定。可她一次都没有质问我。
甚至没有哭。这才最可怕。她不是不知道我的变化,她只是不说。她比我清楚,如果她闹,
那我们就真的没了。而她还不想放手。她也在赌,赌我哪天会醒过来。而我呢?
我以为我醒了,但我还是在逃。有天中午我在楼下便利店买咖啡,
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后面说:“林先生?”我转头,苏晚。穿着宽松的长裙,
眼睛里是很浅的惊讶。“你也在这附近上班?”她笑着问。“嗯。”我点头。她也点点头,
拿起一瓶矿泉水准备去结账。我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嘴巴像被胶封住一样,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先开的口:“最近还好吗?”“还行。”“你女朋友没发现吧?
”我一怔。她笑得有些自嘲:“我男朋友发现的时候,比你女朋友理智多了。他把房子还我,
自己搬走了。”“你们……真的分了?”“都分两个月了,你才知道?
”我低下头:“我没敢问。”她看着我:“你其实早就决定不选我了吧?
”“不是——”“是就是。”她打断我,语气柔软,“我不怪你,也不怪她。你不是坏人,
只是不够勇敢。”我像被点了穴,一动不动。她结完账走出门,头也没回。我站在原地,
咖啡都忘了拿。那天下午,我脑子里全是她那句“你不是坏人”。像是在赦免我,
也像是在告别我。晚上回到家,陈婉清正抱着电脑改PPT。我忽然觉得,
她其实比我更坚强。她早就察觉了,却还在为我们这个濒临解体的关系修补东西。
我洗完澡出来,看到餐桌上放着一份打印好的材料,是江氏集团的合作合同。她看都没看我,
只说了一句:“我整理了关键条款,你明天见江总可以带上。”“你忙完了吗?”我忽然问。
她停了手:“嗯?怎么了?”“我想和你谈谈。”她终于放下电脑,看着我,眉头轻轻皱起。
“你是不是……外面有女人了?”我没说话。她笑了:“猜中了。
”我没想到她笑得这么平静。“你早就知道了?”“你心思藏不住。你对我没兴趣的时候,
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我突然心里一堵:“那你为什么不分手?”“我不想。”她说得干脆。
“你不怕我是真的不爱你了吗?”“我怕。
但我更怕你最后才发现——其实你最适合的人是我,而那时候我已经不等你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低到快听不见。我猛地心口一紧。她一直都知道,
知道我动摇过、心乱过、甚至背叛过。可她没有扔下我。我忽然想起我出差发烧那晚,
她披着雨衣,鞋子都湿透了,坐在医院陪我到天亮。还有她从不对我撒娇,
但在我生日那天偷偷买了一块我说过“看着还行”的表,放在书桌上,说:“顺便的。
”她不说爱,也不说委屈。但她一直都在。而苏晚呢?她是风,是梦,是一场飘过的春雨,
很美,也很短。第二天我拿着她准备的资料去见江总。饭局进行得很顺利。江总喝得半醉,
说我“靠谱、稳定、像我老婆一样有魄力”。我笑着说:“那是我女朋友。
”我忽然不再抗拒这个词了。饭局结束回家,她已经睡了。我轻轻坐在床边,
看着她熟睡的样子。第一次觉得,这才是我想要过一辈子的人。
但感情不是一下子就能修复的。她不问我,是不是决定回来了。我也没立刻表态。我们之间,
还需要一个机会。这个机会来的很狗血。她摔了。那天她去公司附近给我送文件,
被楼下新装修洒出来的水滑了一下,膝盖磕得很重。我接到电话时,整个人是懵的。
到医院看她时,她眼圈红红的,说:“你别担心,没事的。”我抱着她的手,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忽然意识到,曾经有那么多机会我都不懂得珍惜。是我太迟钝,
不是她不够好。我想说“对不起”,可喉咙像卡着什么,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轻轻拍了拍我手:“我没事,别像个小孩。”她总是这样。哪怕被我伤过,还是比我成熟。
我终于开口:“我们……结婚吧。”她愣住了。我说:“不是补偿,不是为了挽回。
是因为我终于知道,我不想再选别人。”她眼泪终于落下来,点了点头。
我们没有再提那些过去的事。她也没问我跟苏晚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她知道,
问了只是徒增伤害。我们把房子重新装修了一遍。这次是我做主,
颜色、风格、家具全是我挑的。她没有干涉,只是站在我身边,说:“你喜欢就好。
”我低头亲了她一下:“我喜欢你。”婚礼那天,亲戚朋友都来得很齐。
她穿着婚纱从走道那头走来时,我真的有点想哭。我知道我走了一段弯路,但还好,
我没有丢掉她。这一路上,我以为我追求的是自由,是心动,是轻松。
可最终我才明白:真正的爱,是在你最狼狈的时候还愿意为你熬汤,替你遮雨的人。
我转头看向她,她也在看我。眼神里没有责怪,没有悲伤,只有一句:“走吧,我们回家。
”婚礼前两个月,我们陷入了冷战。原因是她发现了我和苏晚之间曾经的聊天记录。
那是一次她无意借我手机查看日程时看到的。“你没删。”她看着我,语气很平静。
我一时语塞。我确实没删,我不是没想删,而是下不去手,也说不上为什么。或许,是心虚,
或许,是逃避。她没有翻旧账,只是说:“我们把婚期推一推吧。”我急了:“你怀疑我?
”她说:“不是怀疑,是我突然发现,我们之间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稳。”我愣在原地,
心里一阵乱。我以为她会大吵大闹,或者摔东西,至少该哭。但她什么都没做,
只是说:“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她搬去了酒店。那晚我一个人坐在床边,
脑子里全是她那句“可能没你想得那么稳”。我才意识到,我一直都在试图“稳住她”,
却从来没有真正给过她“稳”。我没主动找她。她也没有联系我。我们就这样耗了整整一周。
第七天,我在公司楼下看到她。她穿着衬衫长裤,头发扎起,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但她整个人看起来很累。我走过去:“能谈谈吗?”她点点头。我们在附近的咖啡馆坐下。
我没绕弯子:“对不起,是我处理得不够干净。”她看着我,眼神沉静:“林遇,
其实我不怕你动心。我怕的是,我这八年在你心里,连一个‘彻底删掉别人’的理由都不是。
”我抬头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继续说:“你有没有想过,
如果我也有个人在外面对我温柔体贴,我也说不定会心动。但我没有。我只认定你一个人。
我做得不比你少。”我眼眶热了。“我不是不原谅你。我只是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她低声说,“我不能为了你,把自己耗光。”那一刻,我真的慌了。
我伸手去握她的手:“婉清,别走。我可以把过去都清掉。你说删我就删,你要我断我就断。
我们好不容易走到现在,我不能没有你。”她手指微微颤了颤,终于没再抽回去。
“最后一次。”她低声说。我点头:“最后一次。”当晚我删了所有和苏晚相关的聊天记录,
照片,甚至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拉黑。我不是做给她看的。我是给自己一个干净的交代。
可狗血的事又来了。苏晚,来找我了。她站在公司楼下,撑着伞,看着我。“林先生,
我可以跟你说几句话吗?”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头。她递来一封信。“我就说这些,
不再打扰你。”她笑了笑,眼神比以前更冷清。我回到车里才拆开。信不长,
大意是:“我没想过抢你,但我确实喜欢你。你有机会对我动真感情的,但你没选我。
我不后悔,也不祝福你们。只是想说,再见。”我读完后,突然就释然了。
那种对她的执念、幻想、悸动,全都在这一纸“再见”里消散了。我回家,
婉清正在厨房切菜。她回头看到我,愣了一下:“你脸色不太好。”我走过去,
从后面抱住她:“我只娶你一个。”她轻轻叹了口气:“你总算想明白了。
”我紧了紧手臂:“我这次不是为了结婚才娶你,是为了余生。”她没有回话,
只是慢慢靠在我胸口。那顿饭,我们吃得很安静,却也很安心。她没有问我信的内容。
她知道,只要我愿意留下来,什么都不重要了。从那以后,我们像是一对刚热恋的情侣。
她会在我出差前给我打包胃药,提醒我少喝酒;我会在她加班时开车接她下班,
哪怕是凌晨一点;她开始学着撒娇,我也学着不再总说“随便”。
我们不再像过去那样彼此计较谁付出多一点。而是习惯性地往对方那边靠一点,再靠一点。
终于,到了婚礼前一晚。她问我:“你会紧张吗?”我说:“会,怕你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