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完美女友 异先生 2025-07-18 10:1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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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的雨,滴答滴答的下着,带着深秋特有的刻薄,

持续不断地抽打着临江市警局灰蒙蒙的窗户玻璃。水痕蜿蜒扭曲,像是无数道绝望的泪痕,

模糊了外面阴沉沉的世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驱之不散的湿冷,混杂着消毒水,

旧纸张和一种更不安的***气息。这些气息都是从地下室的法医中心渗透上来的味道。

陈岩坐在会议室角落那把硬邦邦的木头椅子上,

指关节因为用力握着面前厚厚一沓卷宗而微微泛白。纸张粗糙的触感磨着指尖,

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照片和线条图,构成了一幅令人窒息的地狱绘卷。连续六名女子,

六段戛然而止的青春,六个鲜活的的生命,六份残缺不全的尸骸报告。

左臂、右臂、左腿、右腿、躯干、内脏……缺失的部位,被一行行冰冷地排列在报告里。

临江市刑侦支队的队长老金,一个头发花白、眼袋浮肿得几乎要垂到颧骨上的老刑警,

正用他那沙哑疲惫的嗓音,艰难地复述着这六起案件的共性。他语速很慢,

一字一句沉重的说着。第一个,苏晓雯,二十二岁,本地师范学院大三学生。

今年三月十七号,在城西废弃的红星纺织厂三号车间角落发现。左臂,齐肩缺失。发现时,

尸体呈跪姿,面部朝下,额头抵着水泥地。致命伤是颈后一处极深的锐器刺创,直接贯穿。

老金的声音顿了顿,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现场却非常干净,

死者几乎没有过挣扎的痕迹。除了她跪着的地方,用她自己的血,画着一个很潦草的圆圈,

像是一个未完成的句号。陈岩的目光落在卷宗里苏晓雯生前的照片上。

照片里的女孩笑靥如花,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站在一片灿烂的向日葵花田里,

阳光跳跃在她乌黑的发梢上,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与那张冰冷的死亡报告形成了残忍的对比。他无声地翻过一页,纸张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在压抑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第二个,李娜,二十五岁,市人民医院急诊科护士。四月九号,

在城南绿洲公园的人工湖靠近芦苇荡的浅水区被发现。不一样的是,李娜是右臂,

同样齐肩缺失。尸体半浮在水里,被水草缠住了脚踝。死因是溺水窒息,

但尸检发现她颈部有严重的扼痕,指印很深,显然是被暴力控制后强行按入水中溺毙的。

右臂的断口,法医说,切割工具非常锋利,手法异常干脆利落。老金的声音低沉下去,

“公园监控那天晚上正好坏了。妈的,真他娘的坏的是时候!”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只有窗外雨点敲打玻璃的单调声响和老金沉重的呼吸。陈岩继续翻页。第三个受害者是张雅,

二十七岁,一个在本地颇有名气的自由插画师。五月三号,

她的尸体在城北一片待拆迁的筒子楼群里被发现,

塞在一个散发着浓烈尿臊味的破旧垃圾桶底部。左腿,从大腿根部被整齐切下。

致命伤是后脑遭受的多次钝器重击,颅骨碎裂。现场同样干净,除了垃圾桶内壁上,

用某种深色颜料,

后来化验确定是受害者的血混合了墙灰涂抹着几个歪歪扭扭、含义不明的符号,

像某种扭曲的象形文字。第四个,王雨欣,十九岁,临江大学一年级新生。六月十五号,

尸体出现在贯穿城市的临江下游一处回水湾的泥滩上。右腿,同样从大腿根部缺失。

死因是胸口中刀,心脏被刺穿。尸体被发现时呈仰卧状,右手紧紧攥着一小截枯萎的芦苇秆。

断腿的创面处理得和前面几起案件一样,堪称外科手术级别的干净利落。第五个,赵思思,

三十岁,市里一家高档健身房的私人教练。七月七号,她的尸体被清晨扫街的清洁工发现,

丢弃在市中心商业步行街后巷的大型垃圾压缩箱里。这一次,缺失的是整个躯干部分,

只剩下头部和四肢被胡乱塞在几个黑色垃圾袋里,像一堆被拆散的零件。死因是机械性窒息,

颈部有绳索勒痕,舌骨断裂。现场,一片狼藉,但除了受害者的血迹,

依旧找不到任何指向凶手的有效生物痕迹。老金讲到这时,

声音里充满了挫败和一种被愚弄的愤怒。第六份报告摊在陈岩面前。照片冲击力更强。

林晓薇,二十八岁,市图书馆管理员。发现时间是八月二十号,

地点是城东一片荒废多年的烂尾别墅区的地下储藏室。

她的尸体被裹在一张巨大的、肮脏不堪的透明塑料布内。当法医揭开塑料布时,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胸腔被整个剖开,像一个被暴力拆解的玩偶,里面空荡荡的。

心脏、肺叶、肝脏、肠道…所有重要的内脏器官被摘除得一干二净,手法之精准、干净,

甚至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艺术感。死因是失血性休克,颈部大动脉被切断。

现场除了少量挣扎痕迹和受害者自己的血迹,依旧是空空如也。塑料布的内侧,

靠近死者脸部的位置,用某种油脂画着一张极其简陋、比例失调的笑脸,

空洞的眼睛和咧开的嘴角,似乎在昏暗的地下室里散发着无声的嘲讽。“整整六个月,

六条命,六个部位…”老金的声音干涩,他疲惫地抹了一把脸,眼袋下的阴影浓得化不开,

“我们筛遍了所有可能的仇杀、情杀、财杀动机,查了所有受害者的社会关系网,银行流水,

通讯记录等等的交叉点,几乎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简直就像六条毫不相干的平行线。

走访排查了上千人,监控录像看得眼睛都快瞎了,可疑车辆?可疑人员?屁都没一个!

技术那边,现场提取的微量物证,毛发、纤维、皮屑,要么是受害者的,

要么就是些烂大街的公共环境污染物,比对数据库?更加不可能,如同大海捞针!凶器?

手法这么专业利落,我们怀疑过外科医生、屠夫、甚至医学院的学生,也都查了一圈,

要么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要么就根本对不上号。”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桌面上的一次性纸杯跳了一下。“邪门!***的邪门!

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七煞索命的,

凑齐七个部位就能召唤恶鬼;还有说是几十年前被枪毙的那个变态杀人魔裁缝刘阴魂不散,

越传越玄乎!上头压力大得快把我压死了,媒体也天天堵门看热闹不嫌事大!”他看向陈岩,

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交织着绝望和最后一丝求助的微光,“陈专员,省厅派您下来,

是我们最后的指望了。这案子,它根本就不是人干的!这手法,这干净程度,

还有这他娘的收集癖,正常人谁能干出这事?”陈岩没有立刻回答。他合上卷宗,

冰凉的硬壳封面贴着手心。窗外,雨幕依旧稠密,将整个临江城笼罩在一片灰暗的水汽之中。

六具残缺的尸体影像在他脑海中反复叠加,如同一个破碎而血腥的拼图游戏。

缺失的部位——左臂、右臂、左腿、右腿、躯干、内脏——排列组合,

隐隐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整体。但还缺一块。缺最关键的一块。“金队,”陈岩开口,

声音不高,但异常平稳,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唯物主义告诉我们,这世界上没有鬼。

只有装神弄鬼的人,或者…脑子坏掉的人。明天一早,我想去法医中心,亲眼看看那些死者。

”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老金疲惫的脸,“另外,所有受害者的家属,我都要见。

尤其是那些在她们生命最后阶段,可能留下过只言片语的人。”老金愣了一下,

随即重重地点点头:“行!我安排!”临江市法医中心的停尸房,

是这座城市最接近地狱的地方。惨白的灯光从头顶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

照亮一排排泛着冷光的金属抽屉,空气里那股浓烈到刺鼻的福尔马林和尸臭混合的独特气味,

缠绕着每一个进入者的鼻腔和肺腑,简直是无孔不入。

巨大的抽风系统在头顶发出低沉而持续的轰鸣,却怎么也散不掉这股死亡气息。

陈岩和老金跟着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厚厚口罩的法医老刘,走向房间中央的不锈钢解剖台。

老刘动作麻利地拉开几个巨大的金属抽屉,

伴随着滑轮刺耳的嘎吱声和冷气喷涌而出的嘶嘶声,

六具覆盖着白色裹尸布的尸体轮廓逐一显现。“你做好心理准备。

”老刘的声音透过厚厚的口罩,显得有些沉闷。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为自己鼓劲,

然后伸出手,缓缓揭开了第一块裹尸布。苏晓雯的遗体暴露在惨白的灯光下。

她的面容因为死亡和冷冻呈现出一种僵硬的蜡黄色,嘴唇微微张着,眼睛紧闭。

颈部那道贯穿伤触目惊心,皮肉翻卷,露出深色的组织。而最令人心悸的,是左肩的位置。

那里空荡荡的,只剩下边缘极其平整的创口,皮肤和肌肉被精准地切割开,

露出森白的锁骨断端和包裹在筋膜下的血管神经束的切面。创口周围的皮肤因为冷冻而收缩。

“切口角度几乎垂直,”老刘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讲解一件没有生命的标本,

“工具极其锋利,可能是特制的加长型解剖刀或者高碳钢的剔骨刀,手法异常熟练,

下手干净利落。肌肉纹理的切断面平滑,骨骼断面也很整齐,几乎没有碎骨。

这需要极大的力量和精准的控制,甚至可以说凶手心理素质极强,冷静得可怕。”他顿了顿,

补充道,“没有发现任何组织残留或工具留下的独特痕迹。”老金站在一旁,

脸色比停尸房的墙壁还要白,他下意识地别开了头,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似乎在强忍着呕吐的欲望。陈岩却上前一步,凑得更近了些。他戴上老刘递来的橡胶手套,

冰冷的触感瞬间包裹住手指。他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苏晓雯左肩断口边缘的皮肤,

那里的皮瓣被细致地处理过,向内翻折了一小部分,像是在进行某种拙劣的缝合准备。

这个细节让他眉头紧紧锁起。“后面几个,创口处理手法基本一致。

”老刘依次揭开了其他尸体的裹尸布。李娜泡胀发白的身体,

右肩同样是一个光滑得令人发指的断口,水浸使得创面颜色更深,

像一块巨大的、深色的烙印。张雅蜷曲在解剖台上,

左大腿根部的缺失让她的身体比例显得怪异而扭曲,

断口处外翻的肌肉组织呈现出一种暗沉的深红色。王雨欣年轻的身体上,右腿缺失的位置,

骨骼断端在灯光下闪着湿冷的微光。赵思思的残骸最令人不适。

她的头部和四肢被勉强拼放在一起,躯干的空缺像一个巨大的黑洞。

颈部被勒出的紫黑色瘀痕清晰可见,断裂的舌骨在X光片上留下了清晰的影像。

当老刘的手伸向最后一个抽屉——林晓薇时,他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

回头看了陈岩和老金一眼,眼神凝重。“这个尸体的冲击力最大。”他缓缓拉开了抽屉。

浓烈的***气息扑面而来,比之前任何一具都要强烈。林晓薇的尸体被小心地放置在台子上,

胸腔被完全打开,像一个被粗暴拆开的行李箱。两边的肋骨被专业的肋骨剪剪断,向上翻开,

暴露出里面空无一物的体腔。所有脏器被摘除得干干净净,连膈肌都被仔细剥离。

体腔内部被某种液体冲洗过,显得异常“干净”,甚至能看到脊柱和残留的血管断端。

创缘处理得同样异常精细,皮肤边缘被小心地外翻固定。整个胸腔内部,

就像一个等待填充的模具。看到这里,哪怕是阅历无数,

见识各种血腥场面的老金也终于忍不住,猛地转过身,捂住嘴发出一阵剧烈的干呕声,

肩膀不住地颤抖。陈岩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强迫自己站稳,

目光死死盯住那个空荡的胸腔,大脑飞速运转。缺失的部位:四肢、躯干、内脏,

这绝非是简单的毁尸灭迹。这更像是有目的性的。“老刘,”陈岩的声音也有些沙哑,

“所有断口,包括这个打开的胸腔,边缘处理…有没有共同点?比如,某种特定的习惯动作?

或者,像是在为后续的什么步骤做准备?”老刘仔细地再次检查了每一处创口边缘,

特别是皮肤的处理方式。

他指着苏晓雯左肩、张雅左大腿根部以及林晓薇胸腔边缘的皮肤:“你看这里,

这几处的皮肤边缘,都被刻意地向外翻折了一小部分,

然后用某种细线…像是钓鱼线或者特制的缝合线,做了临时的固定。手法很隐蔽,

不细看很难发现。”他凑近林晓薇胸腔的皮肤边缘,“这里的翻折更明显,固定点也更多,

就像…就像在预留缝合的接口?方便后续…把什么东西缝上去一样。

”“把什么东西缝上去…”陈岩喃喃重复着,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拼图…预留接口…一个疯狂而恐怖的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逝,快得几乎抓不住。就在这时,

一直负责在旁拍照记录的新人法医助手小吴,

大概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如此惨烈且高度***的尸体,

加上林晓薇胸腔那令人窒息的空洞带来的视觉冲击,他终于再也忍不住,猛地弯腰,

“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秽物溅在光洁冰冷的地砖上,散发出酸臭的气味。老金刚缓过劲,

看到这一幕,又是恶心又是恼火,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操!早饭白吃了?

这点场面就扛不住?以后还干不干了?”他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地跳开。小吴满脸通红,

又羞又愧,几乎要哭出来。老刘皱着眉,赶紧招呼清洁人员处理,同时无奈地叹了口气,

低声嘀咕:“年轻啊…这心理素质…”陈岩的目光却无意间扫过小吴刚刚站立的角落,

靠近林晓薇尸体头部的位置。呕吐物的污迹旁,靠近解剖台边缘的金属凹槽里,

似乎有一点微弱的反光。他立刻走过去,蹲下身。在冰冷的金属缝隙里,

卡着一个非常微小的金属碎片,只有米粒大小,形状不规则,边缘有些磨损,

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点黯淡的银白色光泽。他小心地用镊子将其夹起,放在掌心。碎片很轻,

似乎是某种合金材质。“老刘,你看这个。”陈岩将碎片递过去。老刘凑近,

用放大镜仔细看了看,又用镊子拨弄了一下:“嗯…不是手术器械上的,

手术器械材质没这么差。看着…倒有点像…某种廉价电子设备外壳的碎片?

比如…老式手机后盖或者电池盖边缘的卡扣之类的?磨损很厉害,被腐蚀过。

”他看向林晓薇尸体,“发现时卡在她右手食指的指甲缝里,非常隐蔽,

清理尸体时差点漏掉。她死前应该很用力地抓握过什么东西,导致这个碎片嵌了进去。

”廉价电子设备外壳?陈岩的心猛地一跳。这会是凶手留下的吗?

还是受害者挣扎中无意抓到的现场物品?如果是后者,那这个物品现在在哪里?

它会不会指向某个地点或者某个人?“这个碎片,还有林晓薇指甲缝里的残留物,

”陈岩立刻道,“马上做最细致的微量物证分析,特别是上面的附着物和腐蚀成分!

”这枚微小的金属碎片,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陈岩心中激起了一圈微澜。它微小,

却带着一丝打破目前僵局的可能性。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陈岩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幽灵,

穿梭在临江市的大街小巷。他按照受害者遇害的时间顺序,逐一走访了她们的家属。

每一次会面,都像揭开一道尚未愈合的、血淋淋的伤疤。

苏晓雯的父母住在城西一处老旧的职工小区。苏母的眼睛红肿得像桃子,整个人瘦脱了形,

蜷缩在狭小客厅的旧沙发里,怀里紧紧抱着女儿生前最喜欢的一个毛绒小熊。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神经质的颤抖,

仿佛声音大一点就会惊扰到空气中女儿尚未散去的魂魄。“晓雯她从小就乖,特别懂事,

手也巧。”苏母抚摸着怀里小熊的耳朵,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小学时给我织的第一条围巾,歪歪扭扭的,可我到现在都舍不得戴。她画画也好,

画的向日葵,跟真的一样,那手,多灵巧啊。”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尖锐的痛楚,

“到底是哪个天杀的畜生!为什么要砍她的手!为什么啊!”她猛地将小熊砸在地上,

发出压抑到极致的悲鸣,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苏父,一个沉默寡言、背脊佝偻的男人,

只是红着眼眶,默默地拍着妻子的背,将地上的小熊捡起来,拍掉灰尘,重新塞回妻子怀里,

动作笨拙而沉重。他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整个屋子弥漫着绝望的、令人窒息的悲伤。李娜的家在城南一个稍微新些的小区。

她的丈夫张伟,一个同样在医院工作的药剂师,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了十岁。

家里的陈设还维持着女主人在时的样子,茶几上甚至放着一杯早已凉透、落满灰尘的茶。

张伟坐在沙发上,双手用力地搓着脸,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娜娜她,性子急,

工作压力也大,毕竟在急诊科嘛,有时回家脾气就不太好,我们也经常吵架。

”张伟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可我知道,她心里有这个家,有我,

出事前那阵子,她好像特别累,总说值完夜班感觉有人跟着她,

我和他妈当时就只当她压力大胡说的!我们怎么就没当回事呢!

”他突然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他捂着脸,

肩膀剧烈耸动,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地溢出来,“是我没用,我没保护好娜娜,

她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没了右手,她怎么受得了…”他抬起头,

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痛苦和自责。陈岩默默地看着,

那份浓烈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负罪感,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张雅生前租住在城北艺术区的一个LOFT里。她的父亲,

一个浑身散发着浓烈酒气、眼神浑浊的中年男人,趿拉着拖鞋开了门。屋子里一片狼藉,

画板、颜料桶、揉成团的废纸扔得到处都是,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白酒和颜料松节油混合的刺鼻气味。张父显然还沉浸在酒精的麻痹中,

他踉跄着走到一堆画稿前,随手抓起一幅色彩狂野、笔触扭曲的画作,

指着上面一个面目模糊、肢体断裂的抽象人形,口齿不清地嚷嚷:“看见没?我闺女画的!

天才!她早画出来了!她早知道自己要遭灾!你们警察…嗝…顶个屁用!抓不住凶手,

就会来烦我们这些苦主…”他打了个响亮的酒嗝,身体摇晃着,

“那帮…那帮跟她混在一起的,什么搞摇滚的、画画的,没一个是好东西!

肯定…肯定是他们里面哪个疯子干的!你们去查!查啊!”他挥舞着手臂,情绪激动,

唾沫横飞。陈岩冷静地观察着这个被悲伤和酒精摧毁的男人,他的话虽然混乱,

但提供了一个方向:张雅的交友圈可能相当复杂。陈岩留意到散落在地上的速写本,

其中一页潦草地画着一个侧脸模糊的男人,线条显得烦躁不安。王雨欣的父母从外地赶来,

住在警局安排的招待所里。王母的眼睛已经哭得几乎看不见东西,由王父搀扶着。

两位老人的瘦弱身躯像两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枯叶。“雨欣她,才十九啊,才刚上大学,

人生才刚开始…”王母的声音微弱得像游丝,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全身力气,

“她从小就喜欢跳舞…腿长,跳起来可好看了…没了腿…她那么爱美…”她说不下去了,

只是不停地掉眼泪,泪水无声地滑过她布满皱纹的脸颊。王父紧紧握着老伴的手,

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汉子,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浑浊的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悲恸和一种认命般的木然。

复地、机械地念叨着:“造孽啊…老天爷不开眼啊…”这种无声的、被命运彻底击垮的绝望,

比任何哭嚎都更让人心碎。赵思思的妹妹赵琳接待了陈岩。她与姐姐长得有几分相似,

但眉眼间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冷漠和尖刻。她在一家咖啡馆和陈岩见面,

涂着鲜艳指甲油的手指不耐烦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我姐?哼,

”赵琳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眼神里没有多少悲伤,更多的是讥诮,“她活得太精彩了。

男朋友?换得比衣服还勤!健身房里认识的,酒吧里认识的,

网上认识的…谁知道是哪个心理变态的前男友怀恨在心?”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语气刻薄,

“我跟她说过多少回,别那么玩,早晚出事!她听吗?她说这叫享受人生!呵…现在好了,

人生直接享受没了,最后连个完整的身子都没留下!”她放下杯子,

杯底与托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你们警察查案归查案,别老来烦我们。她死了,

我们家现在清净多了!”她的态度冰冷而疏离,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置身事外。

陈岩敏锐地捕捉到她话语中透露的信息:赵思思感情经历极其丰富复杂,

这无疑大大增加了排查的难度,但也可能是一个突破口。最后,陈岩拜访了林晓薇的家。

她的父亲林教授是临江大学历史系的知名学者,母亲则是市图书馆的退休管理员。

他们的家充满了浓郁的书卷气,客厅里的巨大书架,摆满了各种厚重的典籍。

林教授戴着金丝眼镜,面容清癯,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但眼里的血丝和眉宇间深重的悲戚无法掩饰。林母则显得更加憔悴,

手里一直攥着一条素色的手帕。“晓薇这孩子…性子静,跟她妈妈一样,最喜欢看书。

”林教授的声音低沉而克制,带着学者特有的清晰逻辑,

但微微颤抖的尾音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在图书馆工作,她觉得很满足。

她没什么复杂的社交,朋友也不多,生活很单纯。”他走到书架前,

抽出一本厚重的、封面烫金褪色、书脊有些破损的硬壳旧书,轻轻抚摸着书脊,

“出事前大概半个月吧,她情绪好像有点不一样。有一次回家吃饭,显得似乎有点兴奋?对,

是兴奋。她妈妈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她只是笑,没承认也没否认,说‘妈,您别瞎猜,

就是…认识了一个挺有意思的朋友,懂好多稀奇古怪的老东西’。”林教授回忆着,

眉头紧锁,“她还拿出手机,给我看了一张照片…好像是一本很旧很旧的书,封面都烂了,

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拍得也不清楚…我问她是什么书,她神神秘秘地说‘爸,

您肯定没看过,讲些古代秘闻的,可有意思了’…”林母在一旁无声地啜泣起来,

用手帕紧紧捂住嘴:“都怪我…都怪我…当时要是多问几句就好了…她那天还拿着手机,

翻来覆去地看,对着屏幕笑…我问她看什么呢,

她说‘文彬刚发了个特别逗的段子’…”林母的声音哽咽了,“那个文彬,她提过一次,

说是在一个旧书交流会上认识的,很斯文,懂历史,晓薇她…她就喜欢这种有学问的交朋友。

”文彬?旧书交流会?陈岩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个名字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浮出水面!

林晓薇手机里提到的“文彬”和“懂好多稀奇古怪的老东西”的男人,

与苏晓雯母亲提到的“文彬送的新手机”,瞬间在陈岩脑中建立了关联!是同一个人吗?

这个“文彬”是谁?“林教授,林阿姨,”陈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但语速明显加快,“您二位还记得晓薇当时用的手机是什么牌子型号的吗?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