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5日，星期二闹钟响起的时候，柯文猛地睁开眼睛，冷汗浸透了后背。
他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
那条像闪电一样分叉的纹路他已经看了——如果记忆没错的话——七次。第七次6月15日。
他伸手关掉闹钟，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碎。6:30，和之前六次一模一样。窗外，
一只知更鸟准时落在窗台，歪着头向室内张望。柯文记得这只鸟，
记得它翅膀上那抹特别的红色。"又来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第一次循环时，
他以为只是做了个过于真实的梦。第二次，他开始怀疑自己精神出了问题。第三次，
他去了医院，做了全套检查，结果一切正常。第四次，他尝试改变自己的行动轨迹，
却发现无论如何挣扎，午夜钟声响起时，一切都会重置。现在是第七次。
柯文机械地起床、洗漱，镜中的自己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
他记得前几次循环中自己尝试过的各种疯狂行为——酗酒、飙车、甚至从公司顶楼跳下。
但每次睁开眼，还是这个该死的6月15日。"今天必须找出原因。"他对镜中的自己说。
作为《晨星报》的调查记者，柯文本能地开始梳理线索。第一次循环前的最后记忆是什么？
他正在调查新诚制药涉嫌药物实验造假的新闻，那天下午他约了线人见面，拿到了关键证据，
然后...车祸。刺眼的车灯。剧痛。然后就是6月15日的清晨。柯文穿好衣服，
抓起背包。前几次循环中，
他已经验证过所有常规方法都无法打破这个循环——告诉别人、离开城市、甚至自杀。这次，
他决定回到故事的起点：新诚制药。公寓楼下，卖煎饼的大爷准时支起摊位。"老样子？
加两个蛋？"大爷笑眯眯地问，完全不知道这句话他已经对柯文说过七遍了。"今天不了，
谢谢。"柯文勉强笑了笑，快步走向地铁站。地铁车厢里，
他注意到一个女孩第三次循环时就引起他注意的女孩——黑色短发，
穿着印有"时间不存在"字样的T恤，正专注地在笔记本上涂画着什么。
前几次柯文都因沉浸在自己的困境中而忽略了她，但今天他决定搭话。"你在画什么？
"他站到她身边问道。女孩抬起头，柯文这才注意到她有一双异常清澈的眼睛，
像是能看透人心。"时间循环的数学模型。"她平静地说，仿佛在讨论早餐吃什么。
柯文的心脏猛地一跳。"你说什么？""我说，"女孩合上笔记本，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
"你也是被困在今天的，对吗？我叫林小雨。"咖啡店里，柯文紧握杯子的手指关节发白。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循环的？""这是我的第二十三个6月15日。
"林小雨搅动着咖啡，动作娴熟得令人心疼，"物理系研究生，研究量子理论的。
起初我以为自己疯了，直到第十次循环时，我在图书馆找到了相关文献。
""有其他人...？""就我所知，没有。"她摇摇头，"我尝试过告诉朋友、家人，
甚至报警。但每到午夜，一切都会重置，没人记得。"柯文感到一阵眩晕。二十三遍同一天。
他几乎无法想象那种孤独。"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林小雨从包里拿出笔记本，
翻开一页密密麻麻的公式。"根据我的研究，我们可能处在时间结构的一个'褶皱'里。
就像..."她用手指在桌面上画出一个莫比乌斯环，"时间在这里自我闭合了，
形成一个循环。""怎么才能出去？""理论上，需要找到造成这个褶皱的'锚点'。
"她咬住下唇，"就像解开一个结，必须找到打结的那个点。"柯文突然想到什么。
"你听说过新诚制药吗？"林小雨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们上个月刚发表了一篇关于神经退行性疾病的论文，引用了我的研究。
等等..."她翻动笔记本，"第一次循环那天，你是不是要去见什么人？""一个线人，
关于新诚制药药物实验造假的证据。"柯文感到心脏狂跳，"下午三点，老城咖啡馆。
""我的循环也是从那天开始的。"林小雨声音颤抖，"下午三点十五分，
我在实验室收到了新诚制药的邮件，邀请我参与一个项目。"两人对视一眼，
同时意识到：这就是锚点。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他们交换了所有信息。
柯文的线人是一名前新诚制药的研究员，声称公司隐瞒了一种实验药物导致的五例死亡案例。
而林小雨的研究恰好与这种药物试图治疗的疾病有关。"我们必须找到你的线人。
"林小雨说，"他可能是关键。"下午2:45，老城咖啡馆。柯文紧张地敲击桌面，
这次循环中他第一次提前到达。前几次，他总是因为各种原因迟到——一次是地铁故障，
一次是遇到老同学闲聊，还有一次他根本就没来，选择去酒吧买醉。"他会来吗？
"林小雨问。"前几次..."柯文皱眉回忆，"第一次他来了，给了我一个U盘。
后面几次我都没见到他，因为我的行动改变了。"3:05分，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匆匆推门而入。柯文松了口气——是张明，他的线人。"柯记者，
抱歉迟到。"张明警惕地看了眼林小雨，"这位是？""我的助手，绝对可信。
"柯文不假思索地撒谎，"证据带来了吗？"张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
"这里面有实验数据、内部邮件和五名死者的病历。新诚的CEO陈远山亲自下令隐瞒结果，
继续推进药物上市。"他压低声音，"更可怕的是，他们现在正在招募新的受试者。
"林小雨倒吸一口冷气。"这违反所有伦理准则！""陈远山不在乎。"张明苦笑，
"这个药是他女儿生前最后的研究项目，他执意要完成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柯文接过U盘，感到一阵寒意。"他女儿？""陈雪，十年前死于一场车祸。
巧合的是..."张明看了看表，"就是今天，6月15日。"柯文和林小雨震惊地对视。
日期不可能是巧合。"我得走了。"张明突然紧张起来，"小心陈远山，
他比你们想象的更危险。"说完便匆匆离开。柯文立刻拿出笔记本电脑插入U盘。
文件需要密码。"该死！他忘了给密码！""等等。"林小雨指着屏幕，"看创建日期。
"文件创建于2013年6月15日——正好十年前。"试试陈雪的生日。"林小雨说，
"或者忌日。"柯文尝试了几个组合后，屏幕一闪，文件打开了。
里面是触目惊心的数据——药物在动物实验中就显示出严重副作用，
却在未充分验证的情况下直接进入人体试验。五名患者在服药后出现不可逆的脑损伤，
最终死亡。"这足够让新诚制药关门了。"柯文咬牙切齿地说。"不止如此。
"林小雨指着其中一份文件，"看这个，陈远山在邮件中明确指示修改数据。这是刑事犯罪。
"柯文正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起。陌生号码。"柯文先生？"一个冰冷的男声，
"建议你立刻销毁那个U盘，否则你和那位年轻女士会有大麻烦。"柯文僵住了。"你是谁？
""陈总的保镖。我们一直在监视张明。现在，我们的车就在咖啡馆外。"对方顿了顿，
"别做傻事，记者先生。陈总愿意出双倍价钱买回那些资料。"柯文看向窗外，
一辆黑色奔驰确实停在不远处。他迅速合上电脑。"我们得离开。"后门。
柯文记得咖啡馆有个后门通向小巷。他抓起电脑和U盘，拉着林小雨冲向厨房。
服务员惊讶的喊声在身后响起，但他们已经冲进小巷。"分头走！"柯文把U盘塞给林小雨，
"你去大学图书馆，那里安全。我去报社把资料发出去！""不！"林小雨抓住他的手臂，
"每次循环重置都是在午夜，如果我们死了..."柯文明白了她的意思。在时间循环中，
死亡只是重置的一种方式。但被抓住、被折磨...那种痛苦是真实的。"好，一起走！
"他们穿过迷宫般的小巷，甩掉了追兵，最终躲进一家破旧的电影院。
放映厅正在放一部老电影，空荡荡的只有几个老人。"现在怎么办？"林小雨气喘吁吁地问。
柯文打开电脑，迅速将U盘内容上传到云端。"先确保资料安全。"他创建了一个定时邮件，
设定在午夜发送给报社主编和自己的私人邮箱。"如果循环重置，
至少下次我们不用再找张明。""我们需要更多关于陈雪的信息。"林小雨咬着指甲思考，
"如果她的死亡和这个循环有关..."柯文搜索了陈雪的新闻。十年前，
18岁的陈雪在参加完高中毕业舞会后遭遇车祸身亡。事故发生在城北的松林路，
当时下着大雨，她的车失控撞上电线杆。没有其他车辆 involved。
"看起来是普通事故。"柯文皱眉。"等等。"林小雨指着一条小报道，"看这个，
事故当天，松林路附近的新诚研发中心发生了小规模爆炸，官方说法是电路短路。
"柯文感到一阵电流般的直觉。"陈雪当时在研发中心？""也许。"林小雨快速搜索着，
"看这个旧论坛帖子，有人说看见一个穿礼服的女孩那天晚上从研发中心跑出来，情绪激动。
"时间指向5:30。柯文做了决定。"我们去松林路看看。
"黄昏时分的松林路安静得诡异。
十年前的出事地点现在只有一个简易的白色十字架立在路边，上面系着已经褪色的丝带。
"就是这里。"柯文停下车。他们站在十字架前，上面刻着"陈雪 1995-2013"。
林小雨突然蹲下身，拨开杂草。"柯文，看这个。"一块小金属牌半埋在土里，
上面刻着"CS实验区，授权人员only"。"CS...陈雪？"柯文猜测。天色渐暗，
远处传来雷声。和十年前一样，今晚有雨。柯文感到一种可怕的宿命感。"研发中心在哪？
""地图显示就在前面拐弯处。"他们步行几分钟后，看到一栋被高墙围起的建筑。
大门紧锁，但侧面的铁丝网有一个缺口。两人钻进去时，雨开始落下，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研发中心显然已废弃多年，窗户破碎，墙皮剥落。他们找到一扇没锁的后门，溜了进去。
里面比想象的干净，似乎有人定期来维护。走廊尽头有一扇标着"CS实验室"的门。
"就是这里。"林小雨声音颤抖。门没锁。里面是一个小型实验室，设备陈旧但整洁。
墙上贴满了陈雪的照片——从孩童到少女。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工作台上的一组实验装置，
仍在微弱地运转，发出轻微的嗡嗡声。"这不可能..."林小雨检查着装置，
"这是某种量子干涉仪，但设计理念超前了至少十年。
"柯文注意到工作台抽屉里露出一角纸张。他拉开抽屉，发现是一本日记。"是陈雪的。
"他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时间回溯项目——爸爸，这次我一定会救你。"随着阅读，
一个惊人的真相逐渐浮现。陈雪并非普通高中生，而是个科学天才。
她研发这个装置是为了改变过去，拯救将在不久后死于癌症的父亲。
日记最后一页写着："第一次真人测试定于毕业舞会后。如果成功，我就能回到三个月前，
在爸爸的肿瘤恶化前发现它。上帝啊，请让这奏效。"日期正是十年前，6月15日。
"她成功了..."林小雨震惊地说，"她的装置确实创造了时间循环，
但不是为了她父亲..."柯文突然明白了。"是为了她自己。那天晚上实验出了意外，
她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她的装置把这一天变成了循环，
希望有人能救她..."一道闪电照亮实验室，他们同时看到墙上挂钟指向11:47。
"快到重置时间了。"柯文紧张地说，"我们该怎么办？"林小雨快速检查着装置。
"理论上，如果我们能在这个装置前待到午夜，可能会保留记忆进入下个循环。
或者...""或者什么？""或者我们试着修复它。陈雪的装置创造了一个局部时间循环，
但范围太小，只包括她自己和附近的人。
我们可能因为接触了新诚的药物而被卷入——那些药物可能基于她的研究。
"柯文看着复杂的装置，毫无头绪。"你能修复吗？
""也许...但需要时间我们没时间了。"林小雨突然想到什么，"等等，
如果这个循环是为了救陈雪，那么关键点应该是...""车祸！"柯文反应过来，
"我们必须阻止她的死亡！"他们冲出实验室时，雨已经很大了。11:53，
距离车祸发生时间只剩七分钟。历史记录显示陈雪是在11:50离开研发中心，
车祸发生在约十分钟后。"她当时一定是情绪激动，开得太快。"柯文发动车子，
"松林路在哪边？""左边！快！"车子在雨中疾驰。11:56，
他们看到前方一辆白色轿车失控打滑，直直冲向路边的电线杆。"就是现在！
"柯文猛踩油门，在千钧一发之际用自己的车挡在了白色轿车和电线杆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