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对峙

荇柘缘 权天使吖 2025-07-18 16:2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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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刚过,霍柘派去南岸的亲卫就传回了消息:陆路果然不太平。

邙山脚下的栈道被人拆了三块木板,虽没伤到人,却让马车不得不绕远路,至少要多耗两个时辰。

“萧彻倒做得干净。”

霍柘捏着亲卫带回的碎木片,纹理里还嵌着新鲜的泥土——显然是今早刚动手的。

他走到墙边的舆图前,指尖落在洛水与邙山之间的那道细线:萧彻堵了水路,又在陆路设绊,明摆着是想让这批秋粮卡在半道,误了城里的赈济。

“去,让北岸的人把那三艘沉船的木料捞上来。”

霍柘忽然转身,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就堆在萧字旗那道木栅旁边,再竖块牌子,写‘萧部清淤所获,暂存于此’。”

亲卫愣了愣:“可那些木料泡了水,早没用了……有用。”

霍柘打断他,“让码头上的力夫都看着,最好让萧彻那边的人也瞧见——就说咱们帮他‘清理河道’,总得把东西归置清楚。”

暮色降临时,洛水码头果然热闹起来。

沉船上拆下来的朽木被堆成小山,就在萧彻那道木栅对面,黑黢黢的木头堆上插着霍字旗,与萧字旗隔着水面对峙。

往来的商船都在远处打转,船夫们交头接耳——谁都看得出,霍柘这是把萧彻“清淤”的幌子,硬生生摆到了明面上。

消息传到萧彻的水寨时,他正对着舆图喝酒。

青衫管事站在一旁,声音发紧:“大人,霍柘这是故意让咱们难堪……要不要把木栅撤了?”

萧彻没抬头,指尖在洛水的支流上画了个圈:“他要摆,就让他摆着。”

他顿了顿,忽然笑了,“去,让咱们的人把木栅再往外挪三尺,夜里多挂两盏灯,别让霍柘的人摸黑搬木头,伤着了不好。”

管事更糊涂了,却不敢多问,躬身退了出去。

萧彻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酒杯里的酒晃出细碎的光——霍柘想借朽木戳破他的借口,他偏要顺着这股劲,把路堵得更明显些。

第二日清晨,霍柘果然收到了消息:萧彻的木栅往外挪了三尺,几乎占去了河道一半的宽度。

更棘手的是,下游几处商船聚集的码头,突然贴出了萧部的告示,说“洛水近期清淤,过往船只需缴三成‘护河费’,由萧部统一调度”。

“他这是要把商道变成自家的地盘。”

霍柘揉了揉眉心,案头的赈济文书上,“秋粮”二字被朱砂笔圈了又圈。

他忽然想起昨夜堆在码头的朽木——那点小手段,不过是给萧彻挠了挠痒,对方反手就是一记重的。

雾又起来了,比前日更浓,连对岸的萧字旗都变得模糊。

霍柘站在船头,看着水面上那道若隐若现的木栅,忽然下令:“让漕帮的人准备一下,今夜咱们走夜航,从支流绕过去。”

舵工吃了一惊:“那条支流浅,夜里暗礁多,太险了!”

“险,总比卡在这儿强。”

霍柘的目光穿过晨雾,“告诉弟兄们,过了支流,每人赏一贯钱。”

雾中,他的船悄悄调转了方向。

没人知道,这一次夜航,会撞上萧彻布下的第几道网。

洛水的暗流里,除了运粮的船,似乎还有更汹涌的东西在涌动——那是两条蛟龙,在看不见的水底,正慢慢亮出爪牙。

夜航的船刚驶入支流,浓雾便如浆糊般裹了过来,连船头的灯笼都只能照出半尺远。

老舵手攥着舵杆,额角渗着汗:“霍将军,这水道比先前窄了不少,水下像是多了些东西。”

霍柘“嗯”了一声,目光扫过两岸黑沉沉的芦苇荡。

萧彻在陆路设绊,水路又封了主道,这条支流是仅剩的选择,对方不可能毫无防备。

他早让人备了后手,此刻沉声下令:“让前船把‘破障爪’放下去。”

“破障爪”是铁打的三爪钩,连着粗麻绳,专用来对付水下的缠绕物。

刚沉入水没片刻,麻绳就猛地绷紧,前船的水手合力一拽,水面“哗啦”一声翻起水花,一大团缠着铁链的水草被拖了上来,上面还沾着不少腥臭的淤泥。

“果然有东西。”

霍柘冷笑,“萧彻想用这玩意儿缠住船桨,拖延时间。”

话音未落,前船突然传来一阵金属碰撞声。

水手长在船头大喊:“将军!

水下有暗桩!

是削尖的木桩,藏在水草里!”

霍柘走到船头,借着灯笼光细看,水下果然立着不少木桩,间距刚好能卡住船身。

这要是贸然往前冲,船底非被戳穿不可。

“换‘排障犁’。”

霍柘语气平稳,仿佛早料到这一步。

“排障犁”是装在船头下方的铁制犁头,锋利沉重。

前船调整方向,犁头没入水中,随着船身缓缓前行,水下传来“咔嚓咔嚓”的断裂声,那些暗桩被硬生生犁断,浮起的碎木片在水面打转。

对岸芦苇荡里,有人影晃动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招。

霍柘扬声对后船喊道:“把咱们备的‘响箭’放两支,告诉萧大人,他这点东西,不够看的。”

两支响箭拖着尖啸冲上夜空,在雾中炸开两团火光。

几乎同时,对岸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后撤。

老舵手松了口气,加快了船速:“将军,这下畅通了!”

霍柘却望着水面,忽然道:“慢着。

萧彻不会这么容易罢休——他要堵,定会留个狠的。”

果然,船行到一处弯道,水面突然泛起诡异的漩涡。

老舵手急忙转舵,船身却还是被旋涡吸得晃了晃。

“是暗坑!

有人在水底挖了坑,引水流形成漩涡!”

“早等着他呢。”

霍柘朝后船挥手,“把沙袋扔下去,填了它!”

后船早备好了沙袋,一袋袋砸入漩涡,“咚咚”闷响中,漩涡的吸力渐渐弱了下去。

等船驶过弯道,霍哲让人往对岸扔了个东西——是个用油布包着的瓦罐,落地时“啪”地碎裂,里面的石灰粉借着风势飘向芦苇荡,惊得藏在里面的人一阵咳嗽。

“告诉萧彻,”霍柘声音不大,却带着穿透力,“秋粮今晚必到城,他这点手段,还拦不住我。”

远处水寨里,萧彻正听着手下的回报,手里的酒杯猛地一晃,酒洒了满桌。

他望着支流方向的浓雾,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霍柘不仅破了他的暗桩和漩涡,还反手用石灰粉逼退了他的伏兵,这一步,他没算到。

“大人,要不要再……不必了。”

萧彻打断手下,指尖掐紧了桌沿,“霍柘有备而来,今晚……是他占了先。”

雾中,霍柘的船队继续前行,船桨划水的声音沉稳有力。

这一局,他赢了。

但他知道,萧彻绝不会善罢甘休,洛水之上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晨雾刚散,第一缕阳光斜斜落在码头的石阶上,映出满地深浅不一的水洼。

最后一袋秋粮被民夫扛进粮仓时,霍柘正站在跳板尽头,看着洛水主道上那艘悬着萧字旗的快船——萧彻的亲卫统领就站在船头,目光首首扫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霍将军好手段。”

亲卫统领跳上岸,皮笑肉不笑地拱手,腰间的佩刀撞出冷硬的声响,“连夜闯过支流暗桩,硬是把粮船赶在午时前送进了城,难怪陛下总夸您能干。”

霍柘抬手掸了掸铠甲上的露水,语气平淡:“不敢当。

栈道被毁,主道被封,若再耽误,城外恐要出乱子。

萧大人掌着洛水防务,该知道百姓饿不得。”

“哦?”

亲卫统领挑眉,往前凑了半步,压低声音,“霍将军是在怪我家大人设障?

可陆路栈道的木板,今早己经修好了。

至于主道……那是奉旨清淤,霍将军不会连陛下的旨意都要质疑?”

这话带着刺,明晃晃地把“天子”搬出来压人。

霍哲抬眼,恰好对上对方的视线,那双眼睛里的轻蔑像淬了冰——在这些世族眼里,他这个寒门出身的新贵,终究是攀附皇权的浮萍。

“不敢质疑。”

霍柘的声音没起伏,却带着股韧劲,“只是秋粮入仓前,城外己经有流民开始啃树皮了。

萧大人奉旨办事,霍某不敢置喙,只求下次‘清淤’,能提前知会一声,也好让下面的人早做打算。”

亲卫统领脸色沉了沉。

他来时,萧彻特意嘱咐过,不必撕破脸,却要让霍柘明白分寸。

可眼前这年轻人,看似恭顺,话里话外却全在暗指萧彻借“奉旨”之名刁难,逼得他只能铤而走险。

“霍将军说笑了。”

亲卫统领转身,从随从手里拎过个锦盒,“我家大人说,知道霍大人急着赈灾,特意备了些药材,防着流民里生疫病。

至于护河费……”他顿了顿,笑得意味深长,“主道清淤还没结束,商船暂时改走支流,这笔钱,自然是不必收了。”

锦盒打开,里面是些寻常的草药,看得出是随手凑的。

霍柘没接,只让身后的文书记下来:“替我谢过萧大人。

药材入库,账册留底,日后陛下问起,也好有个交代。”

“交代”二字,说得不重,却像巴掌拍在亲卫统领脸上。

他猛地攥紧了拳,又松开——萧彻说了,霍柘是块硬骨头,暂时动不得,毕竟眼下还需要他稳住河南道的寒门势力,牵制北边的苏烈。

“霍将军有心了。”

亲卫统领合上锦盒,语气冷了几分,“我家大人还说,秋粮虽到,可陛下的内库空了,霍大人若是能再立一功,说不定能再晋两级。”

这话是提醒,也是警告:你霍柘的前程,还攥在我家大人手里。

霍柘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首到快船消失在洛水转弯处,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码头的风带着水汽,吹得他官袍猎猎作响。

身后的亲卫低声问:“大人,萧彻这是……他在等。”

霍柘转身走向粮仓,指尖在粗糙的麻袋上碾过,“等我求他,等我像那些寒门小吏一样,低头去求他拨钱财、拨粮草。”

粮仓里弥漫着新米的清香,民夫们正用斛斗量着粮食,木勺碰撞的声音里,混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孩童笑声......第三日傍晚,霍柘推开内室门时,正撞见刘荇站在案前,手里正绣着帕子,见他进来,吓得手一抖,针尖刺破指腹,指尖沁点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