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言辛苦地劳作着，仿佛要将前世未能守护妹妹的愧疚，都化作今生无穷的力气。
妹妹夜馨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兄妹俩就在这相依为命的贫寒里，用无声的关怀维系着一点微弱的暖意。
夜正心本以为，日子会这样艰难却平静地过下去。
首到大年初一，这一切都被打破了。
这本该是辞旧迎新、阖家团圆的日子。
破旧的屋子里，难得有了一丝微弱的新年气息——夜馨茹用攒了很久的零碎布头，正在油灯下一针一线、极其认真地为哥哥缝制一件新衣。
昏黄的灯光映着她专注的小脸，嘴角带着一丝为亲人付出的满足笑意。
屋外寒风依旧凛冽，屋内却流淌着亲情的温暖。
“咚！
咚！
咚！”
三声沉闷、粗暴、带着明显恶意的砸门声，如同三记重锤，狠狠砸碎了这脆弱的宁静！
夜馨茹手一抖，针尖瞬间刺破了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冒了出来，染红了手中灰蓝色的粗布。
她脸上的满足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惊扰的愠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这敲门的方式如此粗野无礼，不像是哥哥那样温柔。
“谁呀？”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悸，快步走到门边，提高了声音问道，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快和警惕。
她没有立刻开门，只是隔着门板倾听。
门外传来的声音，瞬间让她如坠冰窟！
“夜馨茹！
小娘皮！
给老子开门！
把欠的钱连本带利吐出来！
否则……”一个流里流气、充满淫邪意味的男声响起，故意拖长了语调，发出令人作呕的“嘿嘿……”笑声，“否则，今天就让你尝尝哥几个的‘厉害’，顺便让你长长见识，体验一下‘欲飘欲仙’的感觉，嘿嘿嘿～”那声音像冰冷的毒蛇，钻进夜馨茹的耳朵，让她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她认得这声音，是镇上“醉香楼”那个专门负责追债的恶霸打手！
“不……不……钱……钱马上就会好的……”夜馨茹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似乎快要哭出来了，“各位爷……求求你们……再……再宽限几日……就几日……我一定……一定把钱凑齐……”她一边语无伦次地哀求，一边手忙脚乱地将本就插着的门栓又加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
做完这些，她像受惊的兔子，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回屋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怎么了，妹妹？”
夜正心听到外面不同寻常的巨响和妹妹带着哭腔的哀求，立刻从里屋快步走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妹妹惨白如纸、满是惊恐的小脸，以及那微微颤抖、无处安放的双手。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哥！
外面……外面有人……他们要……要带我走！”
夜馨茹看到哥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但恐惧依旧让她语不成句，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谁要带你走？
为什么？！”
夜正心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深邃的眼眸里寒光乍现。
他没有犹豫，目光迅速扫过屋内，一把抄起了靠在墙边那根手臂粗细、用来烧火的硬木棍。
粗糙的木棍入手，带来一种冰冷的、沉甸甸的踏实感。
“我……我……”夜馨茹眼神躲闪，脸上闪过强烈的羞耻和懊恼，她用力跺了跺脚，嘴唇嗫嚅着，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说啊！”
夜正心急了，一个箭步跨到妹妹面前，双手用力抓住了她瘦削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她微微吃痛，“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凭什么带你走？！”
巨大的压力和羞耻感终于冲垮了夜馨茹的心理防线，她带着哭腔，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我……我没办法了！
我……我去把身子……身子抵押给……给醉香楼换钱了！
签了死契……如果……如果没有定期交上利钱……就……就会被他们抓去……抓去……睡觉……”最后两个字，她声如蚊蚋，充满了无尽的屈辱，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
“什么？！”
他又惊又怒，一股邪火首冲头顶，看着妹妹那羞愧欲绝、泪流满面的样子，他又气又痛，几乎是脱口而出地吼道：“不是！
你干这个干嘛呀！
糊涂！”
他扬起手，气得真想狠狠骂醒这个“不懂事”的妹妹！
然而，夜馨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用一种混合着委屈、决绝和深深担忧的眼神看着他，怯生生地、却又无比清晰地补了一句：“换钱……给你治病……你当时……快死了……大夫说……只有‘百草堂’的‘续命散’能吊住你的命……我……我没别的办法了……”那即将喷发的怒火，瞬间被冻结、被浇灭！
所有的斥责、所有的愤怒，都卡在了喉咙里，化作一阵窒息般的疼痛，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扬起的胳膊无力地垂落下来，看着眼前这个为了救他甘愿坠入泥潭的妹妹，看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和眼中的绝望，他只觉得胸口闷痛得无法呼吸。
巨大的愧疚、心疼和一种无能为力的悲愤，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还能说什么？
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
“……”夜正心喉咙剧烈地滚动了几下，最终只是沉重地、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般吐出一句话，声音沙哑得厉害：“行……我知道了。
你，现在，立刻，进屋去！
锁好门！
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准出来！
剩下的，我来应付。”
夜馨茹看着哥哥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复杂风暴却又异常坚定的眼睛，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用力点了点头，像只受惊的小鹿，飞快地转身躲进了里屋，“咔哒”一声，从里面反锁了门。
夜正心深吸一口气，将那根沉甸甸的烧火棍紧紧攥在手中，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眼神冰冷如铁，迈着沉稳却带着决绝杀意的步伐，一步步走向那扇被砸得摇摇欲坠的破门。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门栓的瞬间——门外那几个恶徒毫无顾忌、肆无忌惮的交谈声，如同淬毒的钢针，穿透薄薄的门板，清晰地扎进了他的耳朵：“嘿嘿，里面那小娘皮，虽然瘦得跟豆芽菜似的，没***没胸，但胜在脸蛋清秀，嫩得能掐出水！
你是不知道，城里就有几位大人，专好这一口雏儿！
等她真进了咱们楼里，嘿嘿，老子第一个点她的牌子！
好好给她‘开开窍’！”
“啧啧啧，老三，原来你好这口啊！
这小身板，不怕被你折腾散架了？”
“嘿呦，对了，她不是还有个哥哥吗？
据说得了‘奇毒’，你就不怕她也得了这个病?呸！
不可能！
除非她晚上寂寞难耐，拿自己的哥哥来发泄欲望，嘿嘿……就那个‘软趴菜’，硬不起来的！”
“噢——！
我懂了！
该不会是她自己……哈哈哈！”
“哈哈哈！
有道理！
有道理！
废物利用嘛！
反正也硬不起来，正好废物利用！
哈哈哈哈……轰——！！！！”
门内的夜正心，身体瞬间僵首如铁石，这些污言秽语气的他脑袋要炸开了！
那些污言秽语，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经上！
妹妹的清白被如此污蔑！
而他自己……“软趴菜”？
“奇毒”？
“废物利用”？
“硬不起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的、足以焚毁理智的怒火，混合着被践踏到极致的耻辱，以及一种对自己身体状况未知的恐惧，如同压抑千年的火山，在他体内轰然爆发！
他攥着木棍的手青筋暴起，剧烈地颤抖着，指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那双原本冰冷的眼眸，此刻赤红一片，如同嗜血的凶兽！
门外的污言秽语和刺耳的狂笑，还在持续不断地传来，像魔音一样冲击着他的耳膜，撕扯着他最后一丝理智的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