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善意提醒
沈微悦抬手抚过一枝缀满花苞的桃枝,花瓣上的晨露沾湿了指尖,“如今开得这样热闹,倒引得人趋之若鹜了。
只是不知,明年此时,还能不能留住这份喧嚣。”
她折下最艳的一枝,粉白花瓣沾着露水,递向宋知瑶:“宋小姐觉得呢?”
宋知瑶指尖一颤,听出了话里的敲打,哪敢接那枝桃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执拗:“臣女……臣女是真心爱慕萧将军。
臣女知道公主也属意将军,可将军与公主尚未定下婚约,臣女……臣女总还有几分机会。”
蠢货。
沈微悦唇边漾开一丝极淡的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她捻着花瓣转了转,声音轻得像风拂过花枝:“男人的心,今日系在你身上,明日许是旁人。
你能担保,他的‘喜欢’能撑过一个春天吗?”
“没关系。”
宋知瑶仰头望着她,眼里闪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光,“只要此刻他心里有我,便够了。”
沈微悦心头莫名窜起一丝火气。
瞧这副模样,眉眼清亮,心思却单纯得近乎愚钝。
她本是想提点她离萧惊寒远些,别成了那人心头算计的棋子,偏这姑娘像块捂不热的石头,一门心思往火坑里跳,活脱脱是从前的自己,蠢得让人心头发闷。
“你倒是与他‘伉俪情深’。”
沈微悦的冷笑里淬着冰,目光扫过宋知瑶紧绷的侧脸,像在看一场拙劣的戏,“放心,本宫现在早己不稀罕他。
你心心念念的机会,如今大得很,尽管去争。”
话音落,她手腕一松,那枝开得最艳的桃花便首首坠向宋知瑶,花瓣簌簌抖落,沾了对方满身,倒像是给这场宣告撒了把廉价的彩头。
“本公主乏了。”
沈微悦转身,语气里再无半分波澜,只对候在一旁的青黛抬了抬下巴,“回宫。”
裙摆扫过桃树,带落更多花瓣,纷纷扬扬落在宋知瑶周围,像一场无声的嘲讽,又像谁在半空撒下细碎的冷灰。
宋知瑶跪在地上,望着那枝被弃在脚边的桃花,花瓣己被碾得微蔫,却还强撑着几分艳色。
她攥紧了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哼,果然是欲擒故纵!
嘴上说不稀罕,眼底那点不甘骗得了谁?
定是还对萧将军有情,故意说这种话想让我打退堂鼓。
她偏不。
宋知瑶悄悄摸了摸腰间的玉佩,冰凉的玉面贴着掌心,想起昨夜萧惊寒将它系在自己腰间时的模样,说 “知瑶戴着更好看”,语气里的温和,是她从未在旁人那里见过的。
心头的委屈瞬间被这暖意冲散,连沈微悦那番冷言冷语都变得无关紧要。
她望着沈微悦远去的背影,唇角忍不住扬起,眼里闪着势在必得的光。
待沈微婉回到寝殿,殿门落锁的刹那,方才强撑的平静便泄了底。
她快步走到梳妆柜前,指尖在雕花抽屉上顿了顿,猛地拉开,最底层的锦盒里,静静躺着一枚羊脂白玉佩,上面并蒂莲的纹路被摩挲得光滑温润。
这是她当年亲手挑的料子,与送萧惊寒的那枚本是一对。
三年来,她每月都用软布细细擦拭,连锦盒里垫着的云纹绒布,都换了不下十次。
可他那枚呢?
沈微婉捏着玉佩的指节泛白,冰凉的玉质抵着掌心,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戾气。
宋知瑶腰间那枚玉佩晃过眼前,与记忆里萧惊寒曾贴身佩戴的模样重合,原来他不仅不在意,竟还能转手送给旁人,连半分犹豫都没有。
“此生如并蒂,岁岁不相离。”
当年他说这话时,眼尾的红痕还未褪尽,握着她的手紧得像要嵌进骨血里。
那时的誓言真得灼人,让她心甘情愿信了三年,守了三年,傻了三年。
如今想来,却只剩彻骨的荒唐。
沈微婉将玉佩狠狠掷回锦盒,“啪”的一声合上盖子,那声响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
镜中映出她绷得发白的下颌,眼底最后一点温度,正随着那声闷响,一点点凉透了。
一股难以遏制的恶心感从胃里翻涌上来,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前24次,她试过逃离京城,试过疏远他,可每一次,死亡都像追踪猎物的狼,准时堵住所有去路。
这次,她眼底的犹豫被一种决绝的冷意取代。
既然躲不过,那就不躲了。
二十五次的轮回早己证明,被动等待只会重蹈覆辙。
若想打破这死局,唯有先动手,只要萧惊寒死了,那把悬在她头顶二十五年的剑,才算真正落地。
“青黛。”
沈微悦的声音压得很低,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去查萧惊寒近三日的所有行程,从晨起练武到深夜歇脚,一丝一毫都不能漏。”
最后几个字,她咬得极重,仿佛要将那名字嚼碎在齿间,连带着那些蚀骨的过往,一并碾碎。
这一次,她要做执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