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像极了那天分手时她的眼泪。沈梨站在落地窗前，手中紧握着手机，
指节泛白。她已经记不得第几次拨出那个号码，又在嘟声响起时立刻挂断。两年了。
她以为自己早该放下，可偏偏今天，她收到一条消息。“沈小姐，顾先生最近情况不太好，
他……一直在提你。”是顾霁的主治医生发来的。他患有一种罕见的免疫系统疾病，
一直隐瞒得很好，连她都不曾察觉。“你不觉得你挺残忍的吗？明明知道他病了，
还狠心离开。”医生的话像刀一样割在她心上。沈梨知道，她该去见他了，
哪怕只是最后一面。顾霁的公寓门口。她站了好久，终于按下门铃。门开了，他站在门后，
脸色苍白，却依旧是她熟悉的模样。“……沈梨？”他的声音低哑，像是梦里那句呼唤，
隔了很久，终于传来。沈梨点点头，强忍着泪意：“我来看你。”顾霁愣了几秒，
然后轻轻侧身：“进来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精味，还有一股刺鼻的药味。
她看到茶几上的药瓶，心猛地一紧。“你什么时候开始吃这些的？”“分开那年。
”他说得轻描淡写，“后来越来越严重，医生让我住院，我不想。”“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又不是我谁了。”他笑了笑，笑意却没到眼底。沈梨低下头，沉默了。两年前，
她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转身离开，不留余地。她有她的苦衷，他也有他的倔强。
爱情这场战役，两败俱伤。“你还好吗？”她低声问。“你看我像好吗？
”“顾霁……”“如果你是来看笑话的，那可以走了。”他的语气冷下来。“我不是。
”她看着他那双瘦了许多的手，眼眶一热，“我……是来看你一眼，真的只是看看。
”顾霁没有说话，他转身走进厨房，“要喝茶吗？”沈梨点点头：“嗯。
”两人之间像隔了一条河，怎么靠近，都是冷。可就是这片冷，让人更想靠近取暖。
阳光洒在旧时光的回忆上，暖得像是当年的初夏。沈梨坐在顾霁的客厅里，
手里捧着温热的茶杯，手指却冰冷。空气静得像是要凝固，她抬头看着顾霁，
目光不自觉落在他瘦削的脸上。他变了，瘦了，也更沉默了。可她仍记得，那年夏天，
他在图书馆门口撑着伞为她挡雨，笑着说：“同学，这么大雨，你是来约我的吗？
”她当时觉得他很讨厌，自来熟，嘴还甜，可又忍不住被他逗笑。
爱情就像一场不小心闯入的戏，等你反应过来，早已台词背熟，戏服穿上，退不出场了。
回忆——五年前，S大校园“沈梨，我喜欢你。”顾霁站在女生宿舍楼下，
一束向日葵在他手里晃晃悠悠。他笑着，像个孩子一样坦率又阳光。沈梨脸红了，
她低着头小声说：“……可是我们不合适。”“哪里不合适？”他凑近，眼睛亮得吓人，
“你文静，我吵闹；你爱看书，我爱打球；你高冷，我……黏人。”“你看，完美互补啊。
”沈梨没忍住笑出声来，她那时候哪里知道，这个笑容，会成为他往后几年最执着的念想。
从那天起，顾霁追了她整整一年。每天早晨为她占座，冬天送热豆浆，
连她感冒了都能熬中药送来图书馆。她感动了，心软了，最终也爱上了他。
两人正式在一起是在一个夏夜，学校湖边烟火炸开，他捧着冰镇汽水，偷偷亲了她一下。
“你以后别后悔哦。”“我会后悔爱你吗？”她反问。他眨了眨眼：“我是说，我亲你。
”她白了他一眼，却又靠在他肩上。那一刻，他们以为，他们能一起走到世界的尽头。
“你在想什么？”顾霁的声音把她从回忆拉回来。“我在想以前的事。”沈梨抬眼，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是在哪儿吗？”“当然记得。”他语气淡淡，
“你吃了三碗麻辣烫，辣得眼泪都出来了，还硬说不辣。”沈梨笑了，眼眶却红了。
“你还记得啊。”“忘不了的。”顾霁的眼神变了几分深，“我记得你穿白裙子，
记得你笑的时候眼角有颗小痣，记得你说要和我去大理看海。”“可惜，大理是去成了，
你却没陪我回来。”空气又沉默了。沈梨握紧茶杯，指节发白：“那时候我弟出事，
我必须离开，去照顾他。我……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是你那会儿准备考研，我不想你分心。
”“你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沈梨。”顾霁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从别人嘴里知道你连夜退了学，连联系方式都换了……你知道我那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我像个疯子一样找你，去你家，找你朋友，甚至去你弟弟住的医院门口等你。
我想如果你真的不爱我了，亲口告诉我，我就死心。”他喉咙一哽，
笑了笑：“你连这个机会都没给我。”沈梨的泪，终于掉了下来。“我不是不爱你，
我只是……那时候一切都太乱了，我弟在ICU，我妈崩溃了，我一个人撑不住。顾霁，
我没有力气再爱任何人了。”“所以你选择逃跑。”他望着她，
“你以为两年时间能把我忘掉？”沈梨哽咽道：“我以为……你会恨我。”“我当然恨你。
”顾霁的眼神锋利了一瞬，随后又软了下去，“我恨你为什么要在我最爱你的时候离开，
也恨我自己，为什么还放不下。”两人都沉默了。雨声依旧在窗外淅沥，仿佛时光从未走远。
顾霁的身体靠在沙发上，面色苍白，手指却无声地紧握着。沈梨坐在他对面，
视线落在茶几上那些药瓶和化验单上，眼神一寸寸变得发酸。“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顾霁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慢慢站起身，走向书房。他拉开抽屉，
取出一份厚厚的资料，递给她。“从你离开的那个冬天开始，刚开始只是经常发烧，
后来开始关节肿胀，身体疲惫，走两步都喘得厉害。
”沈梨翻看着那些医学术语密密麻麻的检查报告，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
“医生说是‘系统性红斑狼疮’，免疫系统攻击自己，说白了，就是身体把自己当成敌人。
”顾霁淡淡地笑了笑，“挺讽刺的吧？”“为什么不去住院？”她声音微颤。“我不想。
”他轻描淡写地答，“医院太冷清，太安静，我一个人受不了。”“那你就想一个人撑着？
”沈梨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你疯了吗？你这样会死的你知道吗？”顾霁怔了一下，
语气忽然低了下来：“那又怎么样？”“你！”“你走了之后，我确实觉得，
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沈梨站起身，几乎要摔了茶杯：“顾霁，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爱你啊，沈梨。”他说得很轻，却像一锤砸在她心上。“我爱你，爱的全身都是你。
你走的那天，我去图书馆等了你一夜，我在手机里听你以前给我发的语音录音，
直到现在都还没删。”“我以为我能忘了你，可是沈梨，两年过去了，我连梦里都是你。
”沈梨泪如雨下。她从没想过，他对她的执念竟然深到这一步。“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不好。”她捂着脸哭得控制不住。“别说对不起了。”他忽然低声道，
“我只想问你一件事。”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你这次回来，是因为我快死了吗？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接插进她的心脏。“你是这么想我的？”她颤声问。“难道不是吗？
”顾霁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医生给你发消息，是我让他发的。我想，如果我死了，
至少你会来见我一面。”“可惜你来了，我却不敢死了。
”沈梨扑过去紧紧抱住他：“你别说这种话，你不准死，顾霁，不准。”他身体微微一震，
但还是没有推开她。“我照顾你。”她哽咽地说，“你不是一个人，我会陪你，
就像你以前陪我一样。”“你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有，我发誓有。”她抬起头，
声音坚定，“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会留在你身边，不走了，真的不走了。
”他看着她，眼神动摇，却没有说话。这一夜，沈梨没有走。她睡在沙发上，他躺在床上，
两人隔着一道墙，谁都没有真正入睡。第二天一早，沈梨做好早餐端进房间。
顾霁皱了皱眉：“你不用这么做。”“我要。”她很认真，“从今天开始，我是你的护工。
你要是不想进医院，那我就把家变成病房。”“你这是赔罪？”“我这是……重新开始。
”顾霁盯着她看了好久，才低声说了一句：“你会后悔的。”“我后悔过放手，
但我不会后悔重新牵住你。”从那天起，沈梨真的留下了。
她开始像照顾病人一样照顾顾霁：按时煎药、准备餐食、督促他按医嘱服药，
甚至连他病情波动时的小情绪也尽力包容。一开始，顾霁对她的出现是抗拒的。
他已经习惯了孤独，不相信短暂的温情会带来什么改变。他曾冷着脸说：“你什么时候想走，
提前告诉我一声。”沈梨只是笑：“我不会走的。”“你以前也这么说。
”这句话让她沉默了很久。但她没有走。哪怕每天早晨天还没亮就起床煎药，
哪怕他半夜发烧大汗淋漓、胡言乱语，她也一夜没睡守着。她想赎罪，也想重新来过。
三周后。顾霁的病情略微稳定了，脸色不再像纸一样苍白，整个人也清瘦但精神。“沈梨。
”他坐在阳台上，看着她为花浇水，“你为什么突然变了？”“我没变。”她轻声回答，
“我只是终于知道你在我生命里的重量。”“你真的……一点都没怪我？”“怪过。
”她点头，“我怪你当初不肯听我解释，也怪你为什么那么骄傲，把我推出去。
”“可我更怪我自己。”“那段时间，我弟弟出事，我妈每天情绪失控，
我根本没办法把自己情绪处理好，更没有能力再照顾一个和我一样崩溃的人。”“我逃了。
”她说完这句，声音哽住。“我懂了。”顾霁沉默片刻，说，“你知道吗？
后来我弟也出事了。”“你有弟弟？”她惊讶。“同父异母，十五岁，
被父亲遗弃后我母亲收养的。你走后，他被检查出严重抑郁，我妈每天要去打几份工养家，
我常常是医院、家和学校三头跑。”“但我没告诉你，因为我也怕你觉得我太沉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