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快坐。”妻子李琳拉开我对面的餐椅，熟稔地坐下，
姿态比我这个付钱的人要放松得多。她今天化了全妆，眼线精致，新烫的卷发搭在肩上。
身上那件浅紫色的连衣裙，我从未见过。考公上岸，确实让她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
三年的辛苦在这一刻似乎都值了。我把菜单推到她面前，
声音不自觉地放柔：“看看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随便点。”她笑了笑，却没有看菜单，
反而朝门口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等个人，我把妙妙也叫来了。”我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林妙，李琳的好闺蜜。一个名字就能让男人脑子里浮现出具体画面的女人。话音刚落，
西餐厅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林妙穿着一条火红色的吊带裙走了进来，
裙摆随着她走路的姿态摇曳，像一团流动的火焰。周围几桌的男人，有的放下了刀叉，
有的端着酒杯的手悬在半空，目光不约而同地跟随着她。她径直走到我们桌前，
带起一阵香风，甜腻又霸道，瞬间盖过了食物的香气。“琳琳，等久了吧？”她说着，
很自然地在我身边的空位坐下。顺手将小巧的皮包放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没呢，我们也刚到。”李琳热情地招呼她，“陈阳，你也不是第一次见妙妙了，
别那么拘谨。”我挤出一个笑，点了点头。原本预想中的二人世界烛光晚餐，变成了三人行。
心里的那点失落，在林妙那张过分精致的脸和毫不掩饰的火辣身材面前，
似乎又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菜很快上齐了。顶级的菲力牛排，鹅肝，
还有一瓶价格不菲的红酒。李琳和林妙聊得热火朝天，从新单位的趣事聊到最新的包包款式。
我像个局外人，只能偶尔附和两句，埋头切着盘子里的牛排。金属刀刃划过瓷盘，
发出轻微而刺耳的声响。“陈阳哥，你现在还在那家汽修厂干活吗？”林妙忽然转头问我，
眼睛弯成了月牙，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嗯，还在。”我应了一声。“那可真辛苦啊，
”她抿了一口红酒，嘴唇上沾了一点酒渍，显得更加饱满，“不像我们家琳琳，
以后就是坐办公室的了，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李琳在一旁笑着，没有接话，
只是用叉子拨弄着盘子里的芦笋，似乎很满意林妙的说辞。我心里有些发闷，
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这三年，我白天在汽修厂，晚上送外卖，周末还去工地扛水泥，
才勉强凑够了她报班和生活的费用。这些话从她闺蜜嘴里说出来，像一根根细小的针，
扎得不深，却很密。就在这时，我感觉小腿传来一阵异样的触感。很轻，带着点温度，
像是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了上来，然后不紧不慢地顺着我的裤管向上滑动。我身体一僵，
拿刀叉的手也停在了半空。桌布很长，完全遮住了桌下的景象。我下意识地抬头，
李琳正兴致勃勃地跟林妙说着她新领导的八卦，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
我把目光转向林妙。她正端着酒杯，眼神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脚下那只穿着银色细高跟的脚，
正不安分地在我的小腿上轻轻磨蹭。是她！我立刻把腿往后缩了缩，想避开那只脚的骚扰。
可我刚一动，那只脚又跟了上来，这次的动作更加大胆，脚尖直接勾住了我的脚踝。
西餐厅里的小提琴曲不知何时换了一首，节奏变得有些急促。空调的出风口对着我的后颈，
吹得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陈阳，你怎么不吃？”李琳终于发现我的不对劲，问道。
“没……没什么。”我清了清嗓子，试图用正常的声音掩盖心里的波澜，“菜有点凉了，
你们快吃。”林妙轻笑一声，端起酒杯朝我举了举：“陈阳哥，我敬你一杯。
这几年多亏你照顾琳琳，她才有今天。”她说话的时候，桌下的脚尖还在我的脚踝上画着圈。
我端起酒杯，一口把杯里的红酒喝干，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像是要烧起来。“客气了。
”我放下酒杯，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当”的一声闷响。李琳似乎觉得我反应过激，
皱了下眉。就在这时，林妙“哎呀”一声，身子向前一倾。“餐巾掉了。”她说着，
弯下腰去捡。桌布随着她的动作晃动了一下，在桌下那片昏暗的视野里，
我看到她伸过来的手，并没有去捡那块掉在地上的白色餐巾。而是精准地、不轻不重地，
按在了我的大腿上。她的指尖有些凉，隔着一层西裤布料，那触感却异常清晰。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我能听到邻桌刀叉碰撞的声音，能听到远处侍应生低声交谈的声音，
更能听到自己胸腔里，那一下比一下更重的心跳。李琳还在说话，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遥远和模糊。我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腿与地面摩擦，
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声响，瞬间划破了餐厅里优雅的氛围。
周围几桌的客人都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怎么了你？”李琳的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林妙也直起身子，脸上挂着无辜的表情，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我去趟洗手间。
”我扔下这句话，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离开。冰冷的自来水冲刷着我的手腕，
我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有些发白，眼神里全是压抑不住的混乱。这场庆功宴，
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擦干手，拿出来看。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点开，屏幕上赫然是一张照片。照片的视角很低，
是从桌子底下拍的。画面里，一只穿着银色高跟鞋的脚，
正亲密地靠在一条男士西裤的裤腿上。那条裤子，就是我现在穿的这条。照片下面，
还有一行字。“这顿饭，还合胃口吗？
”......续二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洗手间出来的。反正很难用语言去描述。
当我回到餐桌时，那把属于李琳的椅子却已经空了。桌上只剩下我和林妙的餐盘。
李琳的那个已经被侍应生收走，连同她放在椅子上的皮包，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好像她从未出现过一样。空调的冷风还在吹，但刚才被压下去的燥热感又重新涌了上来。
“琳琳走了？”我拉开椅子坐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嗯，”林妙端起酒杯，
慢悠悠地晃着里面的红色液体，“刚接了个电话，单位有急事，领导喊她回去加班了。
”她的解释合情合理，刚上岸的人，被临时叫回去加班再正常不过。
可我心里那股失落却怎么也压不住。我省吃俭用策划的庆功宴，女主角竟然中途退场了。
“她也太不把这顿饭当回事了。”我低声说，与其说是抱怨，不如说是一种自嘲。
林妙放下酒杯，身体前倾，双手手肘撑在桌上，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火红色的裙子领口很低，随着她的动作，露出一片晃眼的白皙。“她走了，不是还有我吗？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气音，像羽毛一样挠在人的心尖上，“琳琳说了，
让我这个好闺蜜，留下来好好‘照顾’她的老公。”“照顾”两个字，她咬得特别重，
尾音拖长，充满了暗示。桌下那暧昧的触感，手机里那张角度刁钻的照片。
还有她此刻毫不掩饰的眼神，像一连串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我心里那根紧绷的弦。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李琳走了，现在……是不是可以毫无顾忌了？
我甚至能想象到，如果我顺着她的意图往下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个念头像一株疯长的藤蔓，迅速缠绕住我的理智。我端起水杯，猛地灌了一大口冰水，
试图浇灭那股邪火。“你吃好了吗？”我放下杯子，发出“叩”的一声，
打断了空气中弥漫的暧昧，“吃好了我送你回去。”林妙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
那双魅惑的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水汽，嘴唇微微噘起，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陈阳哥，
你就要赶我走吗？”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委屈的鼻音，“今天……是我生日。”生日？
我愣了一下。“琳琳本来答应陪我过的，结果她单位有事走了。现在，
连你也想赶我走……”她说着，眼眶真的红了，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我心里一阵烦躁，同时又升起一丝无力感。我最见不得女人哭，
尤其是李琳。每次我们有争执，只要她一摆出这副委屈的样子，我就什么原则都没了，
只能缴械投降。而眼前的林妙，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像极了那个时候的李琳。
“你还知道我是她老公啊。”这句话在我心里滚了一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心底最柔软的那块地方，
还是被触动了。“行了行了，别哭了。”我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我不是赶你走。
”林妙的眼泪瞬间就收住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精准的表演。她破涕为笑，
脸颊上还挂着泪痕：“那……你不许走。”“不走不走。”我敷衍着。她立刻得寸进尺，
从包里拿出两张电影票，在我面前晃了晃：“那我们去看电影吧，票我都买好了，
最近新上的那部爱情片，琳琳说很好看。”我看着那两张电影票，头皮一阵发麻。
和一个刚在桌子底下勾引过我的女人去看爱情电影，这算什么事？“太晚了，改天吧。
”我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的话音刚落，林妙的嘴又瘪了下去，眼里的水汽重新聚集起来。
“我就知道……你们都是骗子，说好了陪我过生日，结果一个两个都想跑……”她一边说，
一边从包里拿纸巾，动作很慢，像是在等着我开口挽留。餐厅里的背景音乐不知何时停了，
周围的食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空旷的空间里，她细微的抽泣声被放大了好几倍。我闭上眼，
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理智向那该死的柔软妥协了。“行吧，我陪你去看。
”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林妙立刻收起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笑得像个得逞的孩子。她迅速站起身，很自然地挽住了我的胳膊。“走吧，再不去就迟到了。
”她的手臂柔软而温热，隔着薄薄的衬衫，紧紧贴着我。那股甜腻的香水味再次将我包围，
无孔不入。我被她半推半就地拉着往外走，像一个被牵着线的木偶。路过结账台时，
我刷了卡，看着账单上那个刺眼的四位数，心里五味杂陈。这笔钱，
是我在工地上扛了整整五天水泥才挣回来的。走出餐厅，夜晚的凉风吹在脸上，
我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点。我试图把手臂从她怀里抽出来，她却抱得更紧了。“陈阳哥，
”她仰起头，路灯的光映在她脸上，显得皮肤更加白皙，“你对我真好。”我没说话，
只是看着前方电影院闪烁的霓虹灯招牌，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续三电影院的自助取票机前排着队。空气里弥漫着爆米花的甜腻气味，
与林妙身上的香水味混在一起，形成一种更加黏稠的氛围。我站在队伍里，
刻意和林妙保持着半步的距离，手臂上还残留着她刚才挽过的温度。“阳子？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转过头，看到陈浩正搂着一个女孩，站在另一台取票机前。
他是我最好的兄弟，从穿开裆裤起就认识，彼此之间几乎没有秘密。他看到我，眼睛一亮，
刚想抬脚走过来，目光却落在了我身边的林妙身上。他的脚步顿住了。
脸上的表情在短短几秒钟内发生了极其丰富的变化。先是疑惑，然后是惊讶，
最后定格成一种心照不宣的、带着点坏笑的表情。那是一种男人都懂的眼神。
他没有再走过来，只是朝我挤了挤眼睛。然后用下巴点了点他身边的女孩，
又指了指我旁边的林妙。最后对我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嘴型无声地说了句：“牛啊，兄弟！
”说完，他便搂着他的新女友，转身走进了检票口，像是不想打扰我的“好事”。
我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就这么轻轻地落了地。幸好他没过来。我无法想象该如何向他解释，
为什么李琳的庆功宴，最后会变成我和她的闺蜜一起看午夜场电影。“那是你朋友？
”林妙凑过来问，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上。“嗯，一个发小。”我应了一声。
从取票机里拿出两张票根，快步走向检票口，想尽快结束这段尴尬的对话。
我们走进的是七号放映厅。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是成双成对的情侣。
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座位后，我立刻坐下，身体尽可能地靠向另一边的扶手，
试图拉开和林妙的距离。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疏远，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坐在我旁边。
放映厅里的灯光缓缓暗了下来，巨大的银幕亮起，龙标出现，伴随着熟悉的开场音乐。
我的心，却随着灯光的熄灭，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
身旁那股甜腻又霸道的香水味，仿佛有了实体，一丝一缕地钻进我的鼻腔，缠绕着我的神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