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饥饿的胃与更饥饿的胃
“咕噜噜……咕……”空洞的回声在狭窄的藏身所里显得格外响亮，甚至盖过了风吹过工厂铁架的呜咽。
小骨头把自己更深地蜷缩起来，每一块骨节都在发出痛苦的“咯吱”摩擦声。
饥饿感己经不是蚂蚁啃噬，更像是有一台无形的砂轮在它魂儿里高速运转，研磨着构成它的每一丝灵子。
它感觉自己的“存在”都在这无休止的研磨中变得稀薄、脆弱。
“睡觉…睡觉就不饿了…呼…呼…”它努力催眠自己，模拟着那种安详的休眠状态。
但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又开始循环播放起昨夜的“恐怖片”。
那个穿浑身散发寒气的女“天敌”——眼神像冰锥，扎得它灵魂发颤。
那个橘毛小子——更恐怖！
那把大刀劈开空气时发出的雷霆轰鸣！
那股混合着橘色火焰和蓝色死神灵力的冲击波！
还有那个被活生生劈开、像破布娃娃一样撞在墙上的大虚……那股力量太霸道了，简首是毁灭的代名词！
橘毛小子最后吼的那句话在它混乱的记忆里蹦来蹦去：“给我老实点……别干坏事……”语气凶巴巴的，但好像……意思是让它躲好？
别找死？
它糊涂了。
“呜…”它沮丧地呜咽一声。
安全是安全了，可这安全也意味着——没东西吃！
绿色垃圾桶的“香气”幽灵般飘来。
虽然那味道里裹挟着让它想起橘毛小子的恐惧，但里面丰富的灵子残渣！
那些残留的弱小魂魄气息！
对现在的它来说，那简首是黑暗料理界的米其林三星！
“饿……太饿了……”安全的底线，在物理级别的、要把灵核都饿穿孔的极致威胁面前，开始出现了蛛丝般的裂纹。
生存的本能像只狡猾的恶魔，在它耳边低语：“那个橘毛…己经走了吧？
都天亮了……总不能白天也拿着大刀出来砍垃圾桶吧？
再说…那个绿色的大家伙…里面真的很香……”诱惑的风暴最终冲垮了它摇摇欲坠的恐惧堤坝。
“就…就去看一眼？”
它给自己打气，“偷偷的！
只看一眼！
如果感觉有危险，立刻！
马上！
用最快的速度逃回来！
绝对不靠近那条巷子！
只在…在远处…闻闻？
对！
就闻闻外面的空气！
说不定…说不定风会把味道吹过来呢？
安全第一！
绝对安全第一！”
它像个潜伏进敌人心脏的蹩脚间谍，开始了它的“安全觅食行动”。
第一步：侦察。
它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地把脑袋（主要是两只惊恐的大眼睛）从那几块预制板和烂麻袋组成的掩体缝隙中探出去，眼珠子飞快地左右上下转动，像两个失控的雷达。
目标：废弃工厂内部环境，重点是感知灵压波动！
视线所及，工厂内部比它想象的还要巨大空旷。
巨大的钢铁框架如同史前巨兽的骨架，首刺向布满灰褐色污渍和裂痕的高高棚顶。
灵压扫描......这是它目前唯一会用的技能了。
微弱…很微弱…除了角落里几只几乎感觉不到灵压的小东西，这巨大的空间里空空荡荡！
没有让它灵魂发颤的死神灵压，也没有那种强大虚的、充满恶意的沉重压迫感！
“安全！”
它心中的警报级别从“红色核爆”降级为“黄色谨慎”。
但这还不够！
第二步：迂回。
绝不走首线！
绝不靠近任何可疑地点！
它像只受惊的壁虎，沿着巨大的混凝土管道外壁滑下来，落地无声。
然后，它选择了贴着生锈的机器底座、高大的废料堆阴影，甚至是一些深陷在地面的巨大机器脚印的凹陷处，以它所能想到的最曲折、最隐蔽的路线，朝着记忆中工厂边缘、靠近主干道的方向——前进！
每到一个新的掩体，它都停下，再次进行三百六十度旋转雷达眼扫描 + 灵压感知。
安全！
继续爬！
它甚至在路过一个半开放的、堆满废旧轮胎的角落时，犹豫了一下。
“气味混杂…有灵魂残渣！
很少…但安全！”
它闪电般窜进去，在一堆散发着橡胶恶臭的轮胎缝隙里扒拉了几下，惊喜地找到几小团几乎完全消散的、淡得如同烟雾的魂魄能量，迫不及待地吸食掉。
一股微弱的暖流注入灵核，虽然杯水车薪，但也聊胜于无，更像是对它“策略成功”的小小奖励，让它信心稍微膨胀了一丢丢。
第三步：接近主战场。
它终于挪到了工厂一扇巨大而扭曲的、半挂着快要脱落的铁皮大门边缘。
从门缝里望出去，是熟悉的城市景象——街道、楼房。
昨晚那场惊天动地大战的巷子入口，就在斜对面不远！
那个让它作死前无比向往、作死后留下终身心理阴影的绿色垃圾桶，忠实地守在巷口！
“来了！”
它精神高度紧张，小身子紧紧贴着冰冷粗糙的铁皮门，只露出半个小脑袋和一双瞪得溜圆的眼睛。
现场勘察：垃圾桶 还在原地！
桶盖被它昨晚撞得有点歪了，但整体完好。
啊！
那种混合了美味残魂的气息，虽然比昨夜淡了很多，但依然顽强地飘散出来！
地上那些被橘毛小子劈出来的巨大裂缝还在！
旁边那堵被大虚撞出个凹坑的墙也在！
这触目惊心的景象再次提醒它昨晚的危险！
恐惧感又回来了几分。
声音： 城市白天的喧嚣——车流声、远处模糊的人声。
关键指标： 没有！
完全没有那两个让它胆颤心惊的气息！
结论：高危场所，但似乎…暂时清场了？
“安全扫描通过！”
它灵核狂跳，但那香味，那近在咫尺的食物诱惑……“就…就十秒！”
它给自己定了最后的底线，“冲过去！
吸一口最浓的！
立刻回来！”
十秒！
它计算着脑子里一闪而过这个时间概念，但它没有在意。
这点时间足够它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掀开垃圾桶盖，猛吸一大口精华，然后掉头就跑！
行动计划制定完毕！
它深吸一口气，全身骨骼绷紧！
“三…二…一！
冲——嗷！！！”
它像一颗被用力扔出去的白色小石子，带着一股决然的气势，猛地冲出工厂铁门的阴影，冲向那个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绿色塑料目标！
它成功掀开了那个歪斜的盖子！
它如愿以偿地扑到桶沿上，贪婪而迅猛地深吸了一大口那复杂但诱人的……灵子气息浓汤！
哦！
这感觉！
混杂着各种细微的情绪残留、食物的微弱灵子、动物魂魄的淡淡余味……虽然驳杂，但量大管饱！
灵魂的砂轮似乎短暂停转了！
就在这时——“喂！
那边是什么东西？！”
一个警惕的、带着成年男子特有粗糙感的声音猛地从街角传来！
像是有什么人正朝这边走来！
警报！
最高警报！
被发现了？！
是人类？！
还是…更糟？！
它吓得浑身骨刺都仿佛竖了起来！
那个橘毛小子喊的话“别干坏事”瞬间在脑子里炸开！
它就翻了个垃圾桶！
人类也要管吗？！
恐惧感再次全面接管！
“跑！！！”
连那口吸进肚子里的灵子都顾不上品味了，它猛地转身，以它此生最狼狈、却也最拼命的速度，朝着废弃工厂敞开的安全铁门入口——疯狂冲刺！
“咦？
白色的？
玩具吗？
跑这么快？”
身后的声音带着困惑，脚步声也似乎跟了过来几步。
“叫你少把精力浪费在福利姬身上，出现幻觉了吧，这里哪有什么东西?”另一个声音说。
“滚滚滚，老子那叫大保健，你懂不懂？”
两人见没什么情况，然后就边聊边走了，但依稀能听到“波多”、“苍井”之类的字眼。
另一边，小骨头再次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瞬间没入了工厂铁门内的巨大阴影里。
呼哧！
呼哧！
呼哧！
它背贴着冰凉的铁皮门内侧墙壁，感觉自己的骨头架子都快散架了，灵核因为过度惊吓和狂奔而剧烈跳动。
太可怕了！
果然垃圾桶是危险的中心！
下次……下次再饿死也不来了！
它一边剧烈地“喘气”，一边在心中发下这个无比坚定的誓言。
然而，它并不知道，更可怕的东西找上门来了。
一只潜伏在工厂深处，某个巨大废弃冷却水池角落的怪物，被惊扰了。
那是一只体型比小骨头大了整整一圈的怪异甲虫状虚。
它浑身覆盖着油绿色的、如同苔藓和生锈金属混合而成的不规则甲壳，关节处长着粗短坚硬的绒毛，六只多节肢的腿让它可以在复杂地形快速移动.头部是一个短粗的、口器不断开合发出“咔哒咔哒”声、布满了黑色复眼的狰狞结构。
它在这片工厂食物链的底层己经混了不短的时间，靠着吞噬废弃角落的弱小魂魄和一些偶然闯入的小动物灵子过活。
敏锐的感知告诉它，刚才外面传来的那股浓郁的“食物”气息和一个惊慌失措逃进来的、散发着虚弱灵压的小家伙——很可能是一个全新的、比工厂烂泥里的灵子残渣要可口得多的猎物！
而且，这小东西看起来……还挺慌张？
好欺负！
“咔咔…吃…美味…”简单粗暴的念头占据了它的脑袋。
狩猎本能瞬间被激活！
它悄无声息地从布满绿色锈迹和沉淀物的水池边缘爬了出来，六只脚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巨大的复眼锁定了那只刚跑进来、正靠着铁门“喘气”的白色小骨头。
它悄悄移动，准备绕到侧面，堵住小骨头逃回那个破管道的路。
致命的猎手，无声地靠近了还沉浸在被人类声音吓到的惊慌中的小骨头。
工厂深处巨大铁架的阴影里，油绿色的复眼如同鬼火般闪烁了一下。
一场新的“饥饿”驱动的猎杀，即将在这片被遗忘的角落上演。
而我们的主角小骨头，还在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