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追猎场与臭泥潭
呼哧！
呼哧！
小骨头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铁门内侧，几乎能听到自己灵核狂跳的声音像打鼓。
工厂外面的脚步声和困惑的“白色的？
玩具吗？”
渐渐远去，但它紧绷的神经丝毫不敢放松。
“吓死本骨头了…人类怎么也这么吓人…”它小声地呜咽着，刚才吸下去的那口“浓郁美味”带来的微弱满足感，早己被新的惊吓冲得七零八落。
它正打算悄悄溜回它那心爱的破管道避难所，享受一下短暂的战利品回味时光……唰啦啦——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什么多毛的节肢动物轻轻刮擦过水泥地面的声音，从它左侧一堆半人高的、布满锈蚀油污的废旧齿轮后面传来！
声音轻得几乎被工厂的寂静吞噬.但对于此刻神经高度紧张、全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是“接收器”的小骨头来说，无异于在耳边敲响了一面大锣！
“嗷？！”
它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扭头，本能地向后弹跳了一步！
什么都没有。
至少，眼前这堆昏暗光线下的废弃齿轮和油污块里，没有任何明显活动的迹象。
“错觉？”
它疑惑地歪了歪脑袋，“风吹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一道墨绿色的闪电猛地从齿轮堆的阴影死角里激射而出！
目标——它的侧翼！
“吼——！”
伴随而来的是一声极其低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尖锐嘶鸣！
那声音充满了***裸的、捕食者特有的狂喜和贪婪！
小骨头瞳孔骤然收缩！
来不及思考，纯靠多次被追捕后磨炼出的求生本能，它硬生生将自己正在后跳的动作扭成一个极其难看、重心尽失的侧滚！
咔嚓！
墨绿色的尖爪几乎是擦着它刚才站立位置后的铁皮门，深深嵌了进去！
刺耳的金属撕裂声令人牙酸！
门板上留下了三道清晰无比、还冒着淡淡黑气的抓痕！
小骨头狼狈地滚到一堆废旧木托板后面，灵核在刚才那零点几秒的生死时速后差点停跳！
太快了！
比追它的野狗快十倍！
力量也大得吓人！
它终于看清了袭击者！
那是一只体型比自己大上好几圈的……怪虫！
油绿色的甲壳像是刚从废弃机油池里捞出来风干的，不均匀地覆盖着类似铁锈和苔藓的斑驳颜色，关节处支棱着粗硬的黑色短毛。
六条覆盖着硬壳的多节肢长腿让它稳稳地扎在地上，末端是极其锋利的倒勾。
最恐怖的是那颗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黑玻璃珠一样的复眼头颅！
一个巨大的、如同粉碎机入口般不断开合的可怕口器，正对着它“咔哒！
咔哒！”
地急速摩擦着，腥臭的涎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不断滴落。
“美味……猎物……吃掉！”
简单而暴戾的意识碎片通过嘶吼和灵压撞击着小骨头脆弱的神经。
油绿虫兽兴奋地抖了抖爪子，发出“沙沙”的甲壳摩擦声。
它显然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像点心一样的小东西反应这么快。
但这不重要，猎物越挣扎，吃掉的时候才越有味道！
“嘶——！”
它足尖猛地蹬地，庞大的身躯带着一股腥风，如同启动的肉食推土机，蛮横地碾过挡路的破木托板，首奔小骨头！
“哇啊啊啊啊——救命啊——！
要吃骨头啦——！！！”
小骨头魂飞魄散！
根本顾不上形象了！
恐惧转化为纯粹的动力，把它变成了一只白色的小陀螺，尖叫着、连滚带爬地冲向工厂那钢铁骨架森林般的深处！
一场关乎生死的疯狂追逐战，在这座巨大的、如同迷宫般的废弃工厂内轰然上演！
就在小骨头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的时候，一股浓烈到足以让嗅觉失灵、如同十万只臭袜子泡在腐烂下水道里混合了过期硫磺的臭味传来！
当然在小骨头的感知里，这其实是高度凝聚的、驳杂混乱但异常“浓郁”的灵子反应！
这股味道太冲了！
冲得连紧追在后的油绿虫兽都猛地放缓了脚步，布满复眼的脸上似乎都出现了一种类似“厌恶”的凝滞表情。
它那巨大的口器开合速度都慢了一瞬。
对小骨头来说呢？
“好臭！”
这是它的第一意识。
但下一秒，那股复杂浓稠的灵子信息如同灯塔般照亮了它绝望的心！
“好多的…灵子？！”
逃命和饥饿在此刻达到了诡异的平衡点！
它脑子里几乎瞬间蹦出两个念头并完成了超高速运算：安全？
身后这大家伙明显讨厌这味道！
迟疑了！
能吃？
这么浓的灵子能量！
小骨头得出了结论：冲进臭源中心！
躲进去！
泡里面！
让这臭味成为我的迷彩！
说不定还能……捞点好处？
求生的***熊熊燃烧！
它爆发出了超越极限的速度！
完全无视了那股让灵魂都想干呕的恶臭，像枚白色的小鱼雷，“噗通”一声闷响，精准无比地一头扎进了那个巨大厂房坍塌角落形成的……超级浓缩版臭泥潭！
哗啦——！
粘稠、冰冷、滑腻，瞬间包裹了它！
这感觉……怎么说呢？
比空座町后巷那个脏水坑凶残一万倍！
污秽的黑绿色液体浓稠得如同固态，混杂着各种无法分辨的有机物、金属碎屑、腐烂的布条，甚至能看到几节不知名动物惨白的骨头漂浮在上面。
无孔不入的恶臭如同无数把细针，顺着它面具的缝隙、骨甲的连接处疯狂往里钻！
它感觉构成自己灵体的每一部分都在尖叫***！
但是！
这污秽的粘稠液体下方，翻涌奔腾的是极其庞大、混乱、驳杂……但确实能“吃”的灵子！
而且极其浓郁！
它如同沉入了一片被污染但富含营养的海洋！
它立刻努力蜷缩身体，尽量将自己每一寸都深深埋进这令人作呕的泥浆里。
只露出一小块白骨面具的边缘和一对惊恐万分、却又透着股破罐破摔狠劲儿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岸上。
“忍住…不呼吸…就当是…臭鸡蛋味的灵子浓汤…”岸上的追猎者：油绿虫兽。
它停在了这巨大臭水坑的边缘。
那股浓烈到令人发指的恶臭如同实质化的墙壁扑面而来。
它的六只复眼剧烈地转动着，锁定了那个被污秽泥浆彻底淹没、只露出一点点白色痕迹的位置。
“美味…在…臭泥里？”
虫兽混乱的思维里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强烈的烦躁。
它本能地伸出布满硬毛的前肢，试探性地戳向污浊的水面。
噗嗤——前肢瞬间沾满了粘稠、发黑的污垢。
更浓郁几倍的恶臭仿佛顺着爪子往上爬！
“吼——！”
一声极其愤怒和恶心的嘶鸣从它口器中爆发出来！
它猛地收回前爪，如同触电般疯狂甩动着，试图把那恶心的触感和味道甩掉！
那浓稠的泥浆简首是它油绿光滑甲壳的克星！
它会毁了它的“保养”！
它暴躁地在坑边来回踱步，墨绿色的身影在从高处破窗照进来的昏黄光线下显得更加诡异。
那贪婪的目光在水坑深处和它自己沾满污垢的前肢上来回扫视。
“吃掉…美味…但…好臭！
会脏…讨厌…”一种纯粹属于低级虚的、趋利避害又厌恶不适的简单本能占据了上风。
它似乎进行了一番剧烈的、在它智商水平线之上的“思想斗争”。
最终，那股子对臭泥深入骨髓的厌恶战胜了对食物的欲望，外加它知道这地方跑不了多远，也许可以在附近蹲守？
油绿虫兽对着水坑深处发出一声混合着不甘和极度嫌弃的嘶鸣：“咔！
咔咔！”
仿佛在宣告：小子！
你给我等着！
我就不信你能在臭泥里泡一辈子！
等你出来再收拾你！
然后，它竟然非常……嫌弃地开始用相对干净的脚爪，努力刮擦起沾了污泥的前肢！
一边刮，一边不停地发出烦躁的“嘶嘶”声，就像一个爱干净的家伙不小心踩到了狗屎！
它慢慢地、极其不情愿地后退，重新隐没进厂房深处巨大的钢铁骨架阴影里，似乎真的找个角落蹲守去了。
但它留下的强大恶意灵压，依旧如同阴冷的辐射尘，弥漫在这片坍塌厂房和臭水坑的周围。
水坑里的小骨头：“……嘎？”
看着岸上那只刚才还凶神恶煞、一副“今天吃定你了”架势的大虫子，此刻居然在……嫌弃地刮脚趾？
还骂骂咧咧地走了？
这巨大的反差让泡在浓稠恶臭中的小骨头脑子有点宕机。
这大家伙……居然是个洁癖？！
就因为泥坑太脏太臭，居然放弃了到嘴的骨头？！
“呼……”虽然不敢放松警惕，但追兵退去的事实让它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
巨大的疲惫感和剧烈的疼痛瞬间涌上来，淹没了它。
“呜呜…好痛…好臭…”它委屈地想哭，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吃口垃圾桶残渣，差点被人类当玩具抓，被大虫子追杀丢盔弃甲，现在还泡在这比地狱下水道还臭一万倍的泥潭里！
虚生艰难啊！
不过，剧烈的喘息之后……“咕嘟……”一个比刚才追逐战前更响亮的声音从它被泥浆覆盖的“肚子”位置响起。
饿！
更饿了！
刚才那番极限逃生，简首比它之前啃三天垃圾桶消耗还大！
那口垃圾桶残渣的灵子早己消化殆尽，此刻灵核里空得能饿死十万八千只虚！
“饿……要饿化了……”它看着身边不断汩汩冒着诡异气泡的、如同腐烂沼泽般的粘稠黑色液体。
这里面翻腾汹涌的，是极其混乱驳杂……却又货真价实极其浓郁的灵子！
那是一种被无数死亡、怨念、腐朽物质混合污染过，但浓度极高的力量源泉！
是冒着被毒死的风险继续饿死？
还是冒着被毒死的风险赌一把？
它伸出那根细细的、此刻也沾满了恶臭黑泥的舌头，绝望地舔了舔面具边缘。
味道？
难以形容。
就像把整个化工厂的废料和一百个臭鸡蛋一起灌进灵魂。
但……那股强大的灵子能量是真实存在的！
胃在疯狂呐喊！
“泡也是死…饿也是死…吃了可能…补死？
总比饿死强！”
一个颇具阿Q精神的悲壮念头在它脑海里升起。
再这么饿下去，它觉得自己真要原地分解成灵子了！
那虫子还在外面蹲着呢！
得补充能量！
为了活着吃到下一顿饭！
冲鸭！
小骨头！
它心一横，眼一闭，将自己缩成一团更深的埋入这终极黑暗料理之中。
小心翼翼地张开嘴……开始极其谨慎地、小口小口地……吞噬这蕴含强大能量的、污秽的、恶臭的……营养剂！
一股股冰冷、滑腻、带着令人崩溃的***口感和无数负面情绪碎片的强效灵子流体涌入它的灵体。
“呕……咕咚…呕……咕咚”水坑里不断传来混合着干呕声和强行吞咽声的复杂动静，以及翻腾的污浊气泡。
场面既心酸又……荒诞地喜感。
吃到最后，小骨头摸了摸肚子。
“哎哟，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