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深秋的晨雾里，他盯着教学楼LED屏滚动的物理竞赛初选名单，自己名字后面的括号标注着"替补"，而蒋皓的考号末尾数是作弊专用编号。
晚自习的消毒水味混着泡面气息，肖凯掀开床板下的违禁电锅，不锈钢内胆映出他泛青的下眼睑。
这是本月第三次帮蒋皓煮中药，药渣袋上香港某中医馆的繁体印章被熬成褐色的谜团。
当他把药汤灌进保温杯时，发现杯底沉着未完全捣碎的蜈蚣干。
"竞赛班最后一次模考排名出来了。
"舍友王涛踹开寝室门，手里攥着被揉皱的排名表。
肖凯看见自己名字卡在第十一位，而蒋皓的名字像把手术刀划开榜首，总分栏的数学成绩比满分多出两分。
教学楼顶层的竞赛教室锁芯还残留着肖凯的体温。
昨夜他用发卡撬开这扇门时，在蒋皓的课桌缝里抠出半片胃镜报告单。
"慢性浅表性胃炎伴出血"的诊断日期，恰好是物理竞赛校内选拔前一天。
此刻他蹲在监控盲区，看着蒋皓将保温杯里的中药倒进盆栽。
枯萎的绿萝叶片在药汤浇灌下泛起诡异的金属光泽，月光下像无数个微型手术刀片。
她的校服袖口沾着油墨，那是刚印刷完的保密试卷特有的气味。
"教导处保险柜的密码是圆周率前八位。
"蒋皓突然转身，保温杯在窗台磕出青铜编钟般的回响，"你父亲这个月的透析费，够买三套竞赛真题。
"肖凯的指甲掐进掌心结痂的烫伤，那是上周替她煎药时留下的。
当他将***的胃镜报告复印件拍在桌上时，教学楼突然停电，黑暗中传来试卷翻动的沙沙声。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蒋皓的嘴角残留着未擦净的药渍，像条蜿蜒的蜈蚣。
竞赛决赛当日，肖凯在考场嗅到熟悉的苦腥味。
蒋皓的后颈贴着退热贴，监考老师经过时，她袖口露出的止血带正在渗出淡黄色组织液。
当最后一道电磁学大题出现时，肖凯突然想起那盆喝了中药的绿萝——叶片背面用显微镜才能看清的公式，正是此题的标准解法。
交卷铃响时，蒋皓栽倒在答题卡上，钢笔尖划破纸张，在机读区留下心电图般的折线。
肖凯搀她去医务室的路上，摸到她校服内袋里硬物，是瓶标着日文的强效止疼片，说明书夹层印着保送协议草稿的复印件。
深夜的急诊室走廊，肖凯数着点滴瓶的气泡。
蒋皓的胃镜影像在护士站屏幕上循环播放，糜烂的胃黏膜皱褶构成某种数学符号。
当他用手机拍下第七张照片时，瞥见角落里的竞赛组委会主任正往主治医师口袋塞信封，牛皮纸上的火漆印与保送协议上的完全一致。
"急性胃出血。
"医生将手术同意书摔在肖凯面前，"家属签字。
"钢笔悬在半空时，他看见蒋皓的眼睫在无影灯下颤动如垂死的蝶。
走廊尽头的消防栓玻璃映出两个身影——竞赛主任攥着蒋皓的准考证，而档案室管理员正在粉碎机前销毁一摞带药渍的试卷。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时，肖凯摸出蒋皓藏在袜子里的U盘。
网吧包夜的电脑屏幕上，物理竞赛数据库的漏洞像敞开的腹腔。
当他输入自己名字的准考证号时，跳出的竟是蒋皓三个月前的胃镜检查视频——镜头穿过贲门，在胃体部聚焦出一串用激光灼刻的公式，正是明日实验操作题的密钥。
晨光刺破雾霾时，肖凯在宿舍楼天台点燃违禁电锅。
火焰吞没了U盘和止疼片说明书，灰烬中浮现出教导处***纸的防伪水印。
他望着楼下正在张贴的新排名榜，蒋皓的名字依旧高悬榜首，而自己的替补资格己被替换成某个校领导侄子的名字。
医务室传来玻璃碎裂声，肖凯冲进去时看见蒋皓在拔输液管。
她手背的医用胶布下藏着微型存储器接口，渗出的血珠在床单上排列成竞赛真题的答案序列。
窗台上那盆金属光泽的绿萝正在疯狂生长，藤蔓缠住了护士站的心脏监测仪，屏幕上的波动曲线与排名榜上的分数变化完美同步。
"现在你知道了，"蒋皓将染血的保密协议拍在肖凯渗血的掌心，"保送名额是道多选题。
"她的指甲缝里嵌着竞赛试卷的纸纤维，在朝阳下泛着胃黏膜般的粉白色。
远处传来早读课的***，那盆变异绿萝的藤蔓正沿着排水管爬向竞赛教室，叶片背面用荧光素标记的公式，在晨雾中闪烁如手术室的无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