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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那年的夏天,热得像是要把整座城市都融化了。空气稠得化不开,黏在皮肤上,

沉甸甸地往下坠。我趴在课桌上,额头抵着摊开的物理练习册,

眼前那些力学图示和公式符号扭曲、缠绕,最终糊成一片令人绝望的灰色。

汗水沿着鬓角往下淌,痒得钻心,

可连抬手擦一下的力气都仿佛被窗外白晃晃的烈日蒸发殆尽。脑袋里嗡嗡作响,

全是蝉鸣和风扇徒劳的、搅动闷热空气的噪音。就在这时,一阵声音,突然渗了进来。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莫文蔚那把慵懒又带着点沙哑质感的嗓音,

穿越了走廊的喧嚣和教室的沉闷,无比清晰地抵达我的耳畔。

它被一把木吉他轻轻柔柔地托着,每一个音符都像是裹着凉意的薄荷糖,

轻轻撞在我被暑气蒸腾得混沌一片的心上。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那声音来自走廊尽头那间小小的音乐教室。门虚掩着,歌声和琴音就从那条缝隙里,

执拗地流淌出来,在这片几乎令人窒息的酷热里,硬生生凿开了一道清凉的罅隙。

它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力量,让我黏在课桌上的身体,一点点找回了挣脱的力量。

我几乎是鬼使神差地站了起来,脚步虚浮地穿过喧闹的走廊,朝着那个声音的源头挪去。

越靠近那扇虚掩的门,吉他的拨弦声就越发清晰、温润,

像是有人用指尖温柔地拂过紧绷的心弦。莫文蔚的声音也愈发真切,

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近乎透明的忧伤,却又奇异地熨帖着此刻的燥热。我停在门口,

屏住了呼吸。透过门缝,我看见一个清瘦的背影,背对着门口,坐在一张木凳上。

午后的阳光穿过高高的窗户,斜斜地打在他身上,给他罩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他穿着干净的白色校服短袖,微微低着头,颈后的线条显得有些单薄,却又异常专注。

他怀里抱着一把原木色的吉他,琴身磨得有些发亮。那双握着拨片和按在琴弦上的手,

手指细长而干净,骨节分明,在琴弦上轻盈地跳跃、滑动,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笃定的韵律感,牵引着那首熟悉的旋律,也牵引着我所有的注意力。

窗外聒噪的蝉鸣,教室里隐约传来的喧哗,头顶老旧风扇的***,都奇异地退远了,

模糊了背景。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间小小的音乐教室,只剩下流淌的阳光,

和他指下淌出的、带着薄荷般清凉的旋律。他弹到副歌的某个转音处,

指尖在琴弦上用力一揉,发出一个短暂却异常明亮的声音。我的心跟着那声音猛地一跳,

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陌生的、微麻的感觉从指尖悄然蔓延开来,

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继而又擂鼓般地敲打起来。他忽然停住了。歌声和琴音戛然而止,

像被一把无形的剪刀剪断。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缓缓地转过头来。阳光落在他脸上。

那是一张干净得近乎透明的少年脸庞,额头光洁,鼻梁挺直,嘴唇的线条很柔和。

最吸引人的是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很亮,像被夏日骤雨洗刷过的夜空,清晰地映着几点星子,

带着一丝被打扰的、安静而纯粹的疑惑。他看着我,目光温和,没有责备,

只有一点被打断演奏的、淡淡的询问。我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血液涌向脸颊,

烫得惊人。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目光慌乱地扫过他搁在琴弦上的手——那手指真是好看,修长,

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又对上他清亮的眼睛,更是窘迫得无地自容。

“我……我……” 我像个卡壳的复读机,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

他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点疑惑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静的包容。

他没有追问,只是重新转回头,目光落回琴弦上。然后,他轻轻拨动琴弦,

莫文蔚的歌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那旋律似乎更加柔和、更加温存了,像一阵清凉的风,

缓缓地拂过燥热的空气,也拂过我滚烫的脸颊。“……不再见你,

你才会把我记起……”阳光里的微尘在他周围无声地飞舞旋转,我靠在微凉的门框上,

听着歌声流淌,第一次觉得,这个闷热得几乎令人发疯的夏天,似乎也并非全然不可忍受。

心跳依旧很快,但那鼓噪里,悄悄掺进了一丝隐秘的、带着甜味的期待。

那个下午在音乐教室门口的邂逅,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久久不散。

我知道了他的名字——陈屿。一个带着点孤岛气息的名字,却意外地契合他安静的气质。

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引力,

总让我在课间操解散的人潮里下意识地搜寻那个清瘦的身影;在拥挤的食堂,

目光会不由自主地飘向角落那个安静吃饭的背影。他总是一个人,捧着一本书,

或者只是静静看着窗外,像喧嚣浪潮里一座安稳的小岛。真正搭上话,

是在学校那个废弃的老图书馆。午休时间,这里几乎无人踏足。高大的书架落满尘埃,

空气里浮动着陈旧纸张特有的、干燥而微带苦涩的味道。

阳光穿过高高的、积着厚厚灰尘的菱形窗格,在布满划痕的深色木地板上投下斜斜的光柱,

光柱里尘埃飞舞。我蜷缩在靠窗书架最里侧的阴影里,

试图把一张怎么也折不好的纸鹤翅膀抚平。指尖用力,

指甲在彩色的糖纸上留下了一道突兀的白色划痕。我懊恼地叹了口气,把失败品揉成一团。

“用这里折角,会平整些。”一个声音轻轻响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质感,却并不突兀,

仿佛只是这寂静图书馆里自然流淌的一部分。我猛地抬头。

陈屿不知何时站在了对面书架狭窄的过道里,隔着几本书的空隙看着我。

阳光恰好落在他半边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也照亮了他眼中温和的笑意。

他手里也捏着一张彩色的玻璃糖纸,是那种老式水果硬糖的包装,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点。

“你看。”他微微侧身,让光线更清晰地照在他手上。那双手,在音乐教室里按动琴弦的手,

此刻正灵巧地摆弄着那张脆弱的糖纸。他修长的手指动作很轻,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节奏感,

捏住糖纸的一角,沿着一条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折痕轻轻压下去,再利落地一翻。

一个完美的直角瞬间成型,那翅膀的边缘服服帖帖,没有一点毛躁。

他把折好的那一步递给我看。糖纸在他指尖闪着温润的光。“哦……谢谢。

”我的声音有点干涩,连忙低头,学着他的样子,笨拙地去捏自己那张皱巴巴的糖纸。

指尖相触的瞬间,我的手像是被细微的电流刺了一下,猛地一缩。那张糖纸飘飘悠悠,

落在了我们中间的地板上。他弯腰,先我一步捡了起来。他并没有立刻还给我,

而是就着那纸,继续刚才的动作,几下翻折,

一只翅膀舒展、线条流畅的纸鹤便安静地躺在了他摊开的掌心里。他把它递过来,

放在我摊开的手掌上。那小小的、透明的纸鹤,带着他指尖残留的微凉触感,

轻飘飘地落进我手心。“折得真好。”我看着掌心的小东西,由衷地说。他笑了笑,

目光扫过我放在旁边凳子上的物理习题册,摊开的那一页,画满了各种力臂分析的草图,

旁边还有我胡乱写下的几个公式。“力学?”他问,声音很轻,带着点确认的意味。“嗯。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受力分析,总有点绕不明白。”“不介意的话,

”他指了指我旁边的空位,“或许可以一起看看?我也刚复习到这里。

”我几乎是立刻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位置。他拉过一把蒙尘的旧木椅坐下,

椅子发出轻微的***。他凑近习题册,身上传来干净的、阳光晒过衣物的味道,

混合着图书馆的陈旧气息,奇异地好闻。他拿起我的铅笔,笔尖在草稿纸上轻轻划过,

发出沙沙的声响。“你看这里,”他的声音不高,清晰地响在我耳边,“这个动滑轮,

它省力,但不省功。所以绳子自由端的拉力F,应该是……”他思路清晰,讲解简洁,

那些在我脑子里纠缠成一团的力臂、支点、滑轮组,在他的笔下和言语中,

一点点变得清晰、条理分明。午后的阳光缓慢移动,光柱里的尘埃无声地旋舞。

窗外的蝉鸣不知疲倦地响着,却不再让人烦躁,反而成了这安静空间里令人心安的白噪音。

我听着他的声音,偶尔偷偷抬眼看他专注的侧脸,看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看他握着铅笔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纸上移动。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又仿佛在不知不觉中溜走得飞快。当他放下铅笔,问我“这样清楚些了吗?”的时候,

我才惊觉,困扰我一下午的难题,竟然真的被他梳理通了。“嗯!特别清楚!”我用力点头,

脸上是掩不住的欣喜和一点点的崇拜,“谢谢你,陈屿。”他看着我明朗的笑容,

眼睛弯了一下,像盛着碎星的月牙湾。“不客气。”他站起身,把椅子轻轻推回原位,

“下次不懂,还可以来这里找我。”他指了指这个安静的角落。

我看着他清瘦的背影消失在层层叠叠的书架阴影里,低头,

掌心还躺着那只小小的、透明的纸鹤。阳光穿过它彩色的翅膀,在地板上投下斑斓的影子。

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托起来,对着光,看它折射出梦幻般的色彩。心里某个角落,

也像被这小小的纸鹤轻轻撞开了一道缝隙,涌进一片温热的、带着甜味的阳光。

那个下午之后,废弃的图书馆角落成了我和陈屿心照不宣的秘密据点。午休冗长的时间碎片,

被我们一点点收集起来,安放在这片被时光遗忘的静谧里。阳光总是慷慨地透过积尘的窗格,

在地板上涂抹出斜斜的光斑。我们各自占据一张旧书桌的两端,书本摊开,纸笔沙沙作响。

更多时候,是他在讲,我在听。那些复杂的函数曲线、晦涩的文言虚词、难缠的电路图,

在他清朗平和的叙述中,如同被施了魔法般,纷纷褪去狰狞的外壳,露出清晰温顺的内核。

他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稳,像图书馆里恒常流动的、微带尘埃气息的风。

有时遇到特别绕的题,他会微微蹙起眉头,手指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轻轻叩击几下,

那节奏如同他弹吉他时指尖的韵律。每当这时,我便会屏息凝神,

等待那眉头舒展的瞬间——那通常意味着解题的钥匙已被他找到。他的讲解从不炫技,

只是掰开了揉碎了,把最本质的逻辑脉络清晰地呈现给我看。“所以,这个加速度a,

其实是由这个切向分力和法向分力共同决定的……”他用铅笔在图上画下简洁有力的辅助线。

我看着他线条干净利落的侧脸,看他专注时微微抿起的唇线,心跳偶尔会不听话地乱上一拍。

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特有的、干燥而微带苦涩的味道,混合着他身上干净的皂角清香。

窗外蝉鸣依旧,却不再单调,成了这静谧空间里温柔的背景音。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拉长,

变得粘稠而甘甜。一次,我正埋头苦算一道解析几何,卡在一个联立方程上,

焦躁地咬住了笔头。忽然,一小团被捏成心形的彩色玻璃糖纸,从桌子对面滚了过来,

轻轻撞在我的习题册边缘。我一怔,抬头。陈屿正低头看着自己的书,

嘴角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笑意,像偷吃了糖果的孩子。那枚“糖纸心”小巧精致,

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我忍不住笑了,拿起那枚小小的“心”,也学着他的样子,

小心翼翼地把手边另一张淡绿色的糖纸折成同样的形状,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折好后,

我轻轻一推,让它滚过桌面,停在他的书页上。他抬起头,目光落在那颗淡绿色的“心”上,

又看向我。我们隔着窄窄的书桌相视而笑,午后的阳光落在他眼睛里,清澈得如同山涧溪流,

映着点点碎金。那一刻,无需言语,有什么东西在寂静的空气里温柔地传递、发酵,

甜得如同融化在舌尖的蜜糖。盛夏的威力终于达到了顶峰。午后的空气凝固了,

吸进肺里都带着灼人的温度。连图书馆里那点可怜的阴凉也几乎被蒸腾殆尽。这天,

他摊开一本厚厚的英文原版诗集,指尖划过一行字,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我可否将你比作一个夏日?

你却更加可爱,更加温婉:他的英文发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像溪水流过卵石。念完,

他合上书,看向窗外被烈日炙烤得蔫头耷脑的梧桐叶,忽然提议:“太闷了。

要不要……找个更凉快的地方?”我的心跳瞬间快了一拍。没有犹豫,我点了点头。

他带着我,熟门熟路地穿过迷宫般的书架,

推开一扇隐藏在厚重窗帘后、几乎被遗忘的、锈迹斑斑的小铁门。

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一股带着楼顶灰尘和空旷气息的风立刻涌了进来。

学校主教学楼的天台,像一片被遗忘在喧嚣之上的孤岛。空旷的水泥地面被晒得发烫,

反射着刺眼的白光。视野却无比开阔,能望见远处城市模糊的轮廓线。

热风毫无遮拦地吹拂着,卷起地上的细小尘埃,也吹动了他额前柔软的碎发。

这里离天空更近,离地面那些沸腾的烦恼更远。他从随身带着的旧帆布书包里,

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小小的保鲜盒。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十几颗饱满的荔枝,

外壳是鲜亮的红,上面还凝着细密的水珠,在阳光下像一颗颗滚圆的红宝石,

散发着诱人的冰凉气息。“给,”他把盒子推到我面前,眼睛亮亮的,“冰镇过的。

”我惊讶地看着他:“哪来的?”“秘密。”他眨眨眼,笑意狡黠。他拿起一颗,

熟练地用指甲在蒂部掐开一个小口,再轻轻一剥,晶莹剔透、水汪汪的果肉就露了出来,

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清甜香气。他小心地避开果核,将那雪白的果肉递给我。指尖触碰,

带着荔枝沁凉的湿意和他皮肤微温的触感。我接过,放入口中。果肉冰凉,

瞬间驱散了唇齿间的燥热,甜美的汁水在舌尖迸开,带着浓郁的夏日气息,一直凉到心里。

“好吃!”我满足地喟叹,又剥开一颗递还给他。我们并肩坐在天台边缘凸起的矮水泥台上,

背靠着滚烫的水泥墙,分享着那份沁人心脾的甘甜和清凉。风一阵阵吹过,撩起汗湿的额发。

楼下操场上隐约传来体育课的哨声和模糊的喧哗,遥远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而这片空旷的天台,只有我们,分享着同一盒冰荔枝,

分享着夏日里这份偷来的、带着甜味的宁静。太阳渐渐西斜,给天边涂抹上大片大片的橙红。

风也带上了傍晚的凉意。他望着远处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忽然轻轻哼唱起来,没有歌词,

只有温柔低沉的旋律。是那首《盛夏的果实》。晚风把他轻轻的哼唱声送进我的耳朵里,

每一个音符都像带着荔枝的甜香。我静静听着,侧过头看他。

夕阳的余晖勾勒着他清瘦的侧脸,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他长长的睫毛垂着,

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专注而安宁。那一刻,天台的晚风,口中的清甜,

还有身边这个安静哼歌的少年,共同构成了一种无比真实又无比梦幻的幸福感,

像一颗饱满的荔枝,被小心翼翼地含在嘴里,生怕它化了。时间在甜蜜的罅隙里滑得飞快。

高二的尾声带着蝉鸣的疲惫悄然滑过,

高三的序幕则在一种无形的、越来越紧绷的空气中沉重地拉开。

黑板上高考倒计时的数字一天天变小,像悬在头顶的沙漏,无声地催促着。

空气里弥漫着油墨、汗水和焦虑混合的气息。我和陈屿的秘密据点,

依然在那方被遗忘的图书馆角落。只是午休的时间被压缩得越来越短,铺开的试卷越来越多,

字迹也越来越密集潦草。阳光透过积尘的窗格,光柱里的尘埃依旧飞舞,却不再悠闲,

仿佛也被这无形的压力驱赶着,惶惶不安。他依旧给我讲题,思路依旧清晰,声音依旧平稳,

但我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细微的变化。一种看不见的疲惫感,像一层薄薄的雾,笼罩着他。

他清瘦的脸颊似乎又瘦削了一些,眼下偶尔会浮现出淡淡的青影。最明显的是他的手。

那双在琴弦上飞舞、折纸鹤时灵巧的手,有时会不易察觉地轻轻颤抖,

握笔时指节会用力到微微发白。一次,他给我讲解一道复杂的电磁感应综合题。讲到关键处,

他习惯性地拿起笔要在草稿纸上画受力分析图。笔尖刚触到纸面,他的手猛地一颤,

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歪斜的墨痕,尖锐地撕裂了纸面。我们都愣住了。

他盯着那道刺眼的墨痕,眉头紧紧锁起,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眼神里掠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近乎狼狈的烦躁。“没事,”他飞快地说,声音有些发紧,

迅速地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扔进桌角的纸篓里,动作带着一股压抑的力道,“我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