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珠。”
谢序川眼尾透红,哽咽了许久没有开口。
他没说一句话,眉眼中却满是受到逼迫的哀伤和委屈。
眼中明晃晃的“不要为难我”让沈沅珠知道了他的态度。
一声轻叹,沈沅珠指着长亭内的石桌道:“你一路奔波,先吃些东西。”
谢序川没想到她是这般反应,心底愈发忐忑起来。
可他知道沅珠心软,二人情谊也深厚,这些年沈沅珠从没拒绝过他任何要求,踌躇片刻红着眼点点头。
看着还温热的食盒,酸涩涌上舌尖。
事情出的太突然,他这几日都混混沌沌的,如今见了沅珠,那一股戾气才好似被抹平,宁静许多。
谢序川拈了一块茶糕,塞进口中。
视线掠过地上放着的红木箱,他指尖一抖:“沅珠,那箱子……”
每次他外出收料,沅珠都会为他绣些小东西,虽没有言明,但谢序川知道那是隐于羞涩之下想念,是少女说不出口的情思。
沈沅珠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重要的东西,一会我让苓儿处理。”
谢序川心口一痛,还想说些什么,就听沈沅珠又开口:“徽州今年的茜草什么价格?”
本还想说说关于江纨素的事,见沈沅珠这样问,谢序川便知她不想听,只好将心中焦急压下。
“同去年价差不多。”
茜草有凉血祛瘀的功效,对跌打损伤、崩漏下血都有奇效。而对他们织染商户来说,茜草也同样是重要染料,无论大红、莲红还是银红水红,都离不开茜草。
且正色需九浸九晒,因此茜草每年都要消耗不少。
今岁价格不变,她铺头里有些布价,便可照比去年同定。
沈沅珠强迫自己只想些生意经,并不知谢序川心中的念头早已百转千回。
“徽州路远,垫了肚子你便回吧。”
“沅珠。”
这是沈沅珠第一次对他下逐客令,莫名让谢序川有些慌张。
可话在舌尖百转千回,也只落下一句:“那纨素的事……”
沈沅珠看他一眼:“你此次去徽州,是不是与江纨素同行。”
谢序川犹豫一瞬:“并非只有我二人,是江家……”
“我知道了,你回吧。”
江纨素的父亲是提督织造太监江侑的亲侄,虽无正经官位,但手中权利不小,即便是谢沈两家见了他,面上也多有恭敬。
也正因如此,沈沅珠一直知道江家很想与谢家联姻。
只不过江家默认的联姻人选不是江纨素,而是她的嫡姐江乃祯。
看好的人也并非谢序川,而是谢序川的三叔谢敬元。
若江纨素的事传到江家坏了这桩婚事,江父什么态度不好说,但江乃祯定不会轻易饶了江纨素便是。
一桩桩一件件,也不怪谢序川如此焦头烂额。
只可惜他打错了主意。
他跟江纨素闯下的烂摊子,想让她和沈家出面解决,未免天真。
见谢序川磨磨蹭蹭不想离开,沈沅珠道:“走吧,江姑娘有孕在身又有家不能归,你也需要时间安顿。”
“我……”
谢序川有一瞬犹豫,可思索片刻还是不放心,几经挣扎之下点点头。
“我……我先去安顿纨素,明日再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