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村里买来的新媳妇,嫁给了傻子。我是村尾的光棍汉,
穷、蔫、窝在角落里看她被人按在炕头笑话,看她跪在地上被人泼猪尿。没人护她,
没人信她,只有我知道,她笑着的时候,眼里藏着火。我以为她要我救她。直到那天,
她把绳子递到我手里,后来,全村人都死了。1.我坐在灶屋门口,啃着窝头,
满嘴干得冒烟。堂屋里鞭炮放了三响,傻子蹦着进门,身后跟着那女人。不是土里刨出来的,
是买的。她瘦,皮肤白,脖子细得像瓷,头发湿漉漉垂着,穿着一件红色长褂子,
明显不是她的,袖口折了两节,腰围空荡,整个人像被拽着套进来,生涩、冷硬。她走得慢,
被婆娘一推,膝盖“咚”地一声磕在门槛上。傻子咯咯笑,蹲在炕上拍手,
一口口水挂在下巴上摇。我眼皮跳了一下,那女人没出声,只抬头扫了一眼,
眼神从村长身上划过,从满桌子的油腻和笑声中划过,最后——落在我身上。就一眼。
可我那窝头直接噎在喉咙里。她的眼像冰刃,从我鼻梁一直划到小腹。喜被子掀起来,
她被按着坐进炕里,村长一拍桌子说:“这是咱村的新媳妇,大学生,读过书的。
以后谁嘴痒了,自己晚上往她屋边转转,我不拦。”众人一阵哄笑。“可她是给傻子买的啊!
”“傻子知道啥啊,咱兄弟几个不比他懂得多?”我低头喝口凉水,喉咙还是烫的。
她坐在炕角,脊背挺得比灶台上的擀面杖还直。那件红衣领口歪着,肩头露出一点锁骨。白,
瘦,冷。像是埋在雪地里还没捂热的石头。我不敢看她胸前,但我知道那一片布料下,
是一片雪白。她抬眼看我。我浑身一抖,想移开,却又舍不得。炕上的傻子笑着扒拉她,
她不动,死死看着我。我背脊发麻,嘴角发干,心却像被那双眼一点点地掀开了什么。
她不是我们村里该有的女人。她该在课桌前写论文,不该坐在一口糊锅前等人分她。
她该穿白衬衫,不该穿这件染着血的喜袍。我第一次觉得,村长是个狗东西。可我没说话。
嘴里是火,脚底却是冰。等我从席间混回自家,夜已经深了。屋里黑得像锅底,
我翻身下炕去院里解手。刚推门,就看见她蹲在水缸边。她穿得还是那身红,衣摆浸湿,
顺着腿根贴在皮肉上,一滴一滴往脚踝淌水。她回头,看我。没说话。我心跳一顿,
喉咙发紧,想走却迈不动。她没遮,也没躲。只是轻轻地,捏了捏自己被勒红的手腕,
低声说:“水缸太高,我够不到。”她说完就低头,手还探在水里,肩膀一抖一抖地颤。
我不敢过去。我转头回屋,一夜没睡。梦里她一直蹲在水缸边,水越升越高,
漫过了她的膝盖、腰、脖子,直到没了眼睛。可她眼神一直贴着我,像是要把我溺死。
2.新媳妇逃跑了。不到半天就被抓回来。她脚上没穿鞋,脚踝满是血印子,
指甲缝里全是黑泥。村长媳和傻子的妈,一边骂她“野鸡”,一边用鞋底抽她脚心。
抽一巴掌就问一句:“还想跑?”又一巴掌:“你是哪儿的种?”她不哭,也不吭,
咬着牙趴在炕上,一动不动。血,从脚跟一路淌到炕沿,掉在地下,滴答滴答地响。
村里女人围着笑,说:“打这地方好,明儿就不敢往外走了。”我站在人群外头,
手里攥着半根锄把,掌心出汗。那一刻我真想冲上去,砸烂那两个老女人的头。可我没动。
我看着她光着的脚在发抖,皮开肉绽,像两片剥了皮的生鱼。晚上,我偷进了她屋。
傻子喝了两碗酒,睡得死。他张着嘴,鼾声夹着呓语,
嘴角还咕哝着:“娘子……热……”我提着口破灯,穿过堂屋,一点点挪到里间。
她靠着炕头坐着,裹着一床破被,睁着眼。我看不清她是哭了还是没睡,但我一进门,
她就看我。她没说话。我蹲下来,掀开她那只被包起来的脚。一整只脚肿得发亮,
脚心裂开一道口子,血已经干了,混着泥,像烂树皮。我手抖了一下。她轻轻抽了一口气,
但没躲。我拿出自己揣来的碘酒,手伸过去时,她脚趾缩了一下。我没敢碰,
等她重新放松了,才把药棉贴上去。她的脚冷,冷得不像活人。像死人埋出来后泡了一夜水,
再扔进我手里。我压着心跳,轻轻擦着,越擦越慢。那脚太白,骨架也小,脚背弯弯的,
像瓷器的弧。脚趾缝里有泥,但我舍不得弄疼她,就拿牙签一根一根拨。她不说话,
一直看着我。屋子里闷,碘酒味呛鼻,傻子还在炕上嘟囔。我脑袋低着,
却能感觉到她裙摆滑下了一寸,凉凉的。她腿抬了抬,往我胳膊上蹭了一下。
我的喉结猛地跳了一下,身子僵着不敢动。她声音忽然低下来,像是怕吵醒什么东西。
“你是不是……从头到尾,就没把我当人?”我没抬头,只是听着她气音发颤,又像在笑。
“看着我跪着,看着我被抽,看着我光着脚、光着身子……是不是都觉得挺好看?
”我手一抖,棉签掉地上了。她没骂我,也没躲,只是轻轻动了动脚,贴上来。
我忽然就慌了。起身就要走。可她抓住了我手腕。细细的,冷冷的。像蛇。
她说:“你想不想碰我?”那声音不是勾我,是在撕我。她眼里没水光,却像在逼我下地狱。
3.我刚把牛牵出村口,村东的狗就狂叫。几个妇人从田头小跑过来,
边跑边喊:“傻子疯了!压媳妇压到炕下去了!”我心咯噔一跳,扔了草绳就往那边冲。
才拐过拱桥口,远远就看见傻子家院门围了一圈人,男人站着笑,女人踮着脚看热闹。
屋里传来喊声,不大不小,却穿透了我整个人。她喊的是我名字。我冲进去,没敲门,
也顾不得脱鞋,脚一踩进堂屋,就闻到一股混着糠味和汗味的腥臭。她趴在地上,头发散着,
整个人像是从土里刨出来的。红褂子被撕开一半,肚皮雪一样白,胸口起起伏伏,
喘得快窒息了。傻子扯着她裤腰,
嘴里咕哝着:“娘子……热……好香……”我冲上去一把拽开他,他一愣,呆呆地看着我,
手还抓着那条掉了一半的裤子。她翻身扑进我怀里,整张脸贴着我脖子,皮肤又热又湿。
她没哭,却在我耳边喘:“你来得真慢。”我腿都软了,心跳得像鼓,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的头发扫在我下巴上,汗贴着我的锁骨滑下去。我本能地想推开她,
可她一下就攀住我脖子,嘴唇直接贴上来。没咬我,也没舔,只是贴着。一秒,两秒,三秒。
我眼前一黑,手攥紧了她的胳膊,像被扯住魂。她身上没穿几件,胯骨一顶,
硌得我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她嗓子低低地说:“救我,好不好?
”她说“救我”这两个字时,嘴唇动得极慢,气全喷在我嘴角。我咽了口口水,
喉咙滚得像堵着一团火。我想脱身,她却更紧,手爬上我的腰,指甲掐在我脊梁骨那一带。
我眼角往下一瞥——她右手的衣袖垂下来半截,布缝里,藏着一根银亮的东西。细细的。
尖的。是一根绣花针。我忽然觉得后背发冷。不是被她勾得冷,而是真冷。我忽然意识到,
她并不是非要亲我。她是拉着我当挡箭牌。可我没推开。我站在那里,任她贴着我,一边喘,
一边笑。村长也进来了,边走边骂:“咱这新媳妇是个妖精啊!连我儿子都不放过,
往死里掐!”我看着那根绣花针,喉结滑了两下。她忽然松开我,站起来,手一挥,
那根针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回了她袖口。她头发乱成一团,衣服挂在肩头,脚上沾着血泥,
脸却一点都不乱。她盯着村长,一字一句地说:“你再敢碰我,我让你断子绝孙。
”屋子忽然就静了。所有人都愣住了。她的声音不大,可像石头扔进塘底,
把底下的东西都搅了起来。我站在她身后,手心全是汗。不知是热,还是怕。可我没说话。
我只是看着她肩头那根红带子,从锁骨滑下来,没再拉回去。4.那天夜里闷得很。
天像扣了个锅盖,湿得冒汗,狗也不叫,庄稼地的蛙声翻着响。我睡得迷迷糊糊,
突然听见院外有人笑。是那种喘着气的、笑到变形的笑。我披了件褂子出门,
顺着笑声走到村长家窗下。傻子正站在院墙边上,一边咯咯笑,一边朝窗里拍手。
他裤裆鼓着,脸涨得通红。窗纸泛黄,被桐油灯照得通透。里面的影子在晃。她在屋里洗澡。
盆沿架着毛巾,她把头发拢起来,背对着灯。水珠顺着肩膀一路滑下来,
那条背——细得像刀背,直得像箭。她的手从后背绕过来,按在胸口。光影一抖,
像是挣了一下,又像是叹了口气。我脑袋轰的一声响,喉头发紧,脚下没根。
傻子笑着喊:“好看!娘子,光屁股好看!”我冲过去把他拽下来,甩了两巴掌。他懵了,
摔在地上,还笑。我没管他,转身去村长家。村长正扒着饭,说:“女人都是牲口,
养活全村男人的火气就够了,别太较真。”我拔起门边的柴刀,转头去了村口。那树是老槐,
三个人都抱不过来。我砍了一夜。汗从脖子流到胸口,流进裤腰,混着泥巴、蚊虫、咬痕,
整个人跟疯了一样。天亮时我把那树根扛到村长门口,砸了进去。我一句话没说。他也不说,
只是看着我手上的血,笑着骂我:“给个野鸡上头了?”我没回他。傍晚我躺在炕上发烧,
脑子里反复晃的是那道影子,还有她洗澡时头发贴在肩膀的样子。我刚要合眼,
门被敲了两下。是她。她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裳,头发还湿着,披在肩上,
眼神却是冷的。她没进来,就站在门口,说:“你看见了?”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她走进来,屋里热,她不说话,只走到我跟前。“你不是怕死吗?”我愣着点头。
她把门反手关上,靠近我,俯下身。她手搭在我胸口,掌心冰凉。“我教你怎么活。
”她声音贴着我耳边,像猫舔过去。“你想要我吗?”我瞳孔一缩,下意识抬手抓住她手腕。
她没躲,反而顺势往下一坐,坐在我腿上,骨头咯得我一激灵。
我能感觉到她身体软得不像话,可整个人压在我身上,像山。她凑得更近,嘴唇擦着我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