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显示六点三十分，比平时晚了二十分钟。
她匆忙洗漱，抓起书包就往外冲。
"念念！
早饭！
"母亲在厨房喊道。
"不吃了！
要迟到了！
"林念的声音消失在楼道里。
春城九月的早晨己经带着丝丝凉意。
林念裹紧校服外套，凭着昨天的记忆往学校方向跑。
转过两个路口后，她停下脚步，不确定地环顾西周——这些建筑看起来都差不多。
"又迷路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念转身，看见顾北亭骑着一辆黑色山地车停在她身旁。
晨光中，他的头发有些凌乱，校服外套随意地敞开着，单脚撑地保持平衡。
"我..."林念的耳朵尖开始发烫，"我只是在...""在思考人生？
"顾北亭嘴角微微上扬，"上来，快迟到了。
"林念愣住了："什么？
""车后座。
"顾北亭指了指，"除非你想开学第二天就被记迟到。
"林念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侧坐在后座上，手指紧紧抓住座位边缘。
顾北亭回头看了一眼："抓紧了。
"还没等林念反应过来，车子己经冲了出去。
她惊叫一声，下意识抓住了顾北亭的衣角。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少年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
"你...你骑慢点！
"林念的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顾北亭反而加快了速度："抓紧就不怕了！
"林念不得不环住他的腰，脸颊几乎贴在他的背上。
她能感觉到顾北亭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后传来低低的笑声。
学校大门近在眼前。
顾北亭一个急刹车，林念因惯性整个人撞在他背上。
"到了。
"他单脚撑地，回头看她，"安全送达。
"林念慌忙跳下车，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和衣服："谢、谢谢。
"顾北亭锁好车，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校园。
不少学生投来好奇的目光，窃窃私语声不断。
林念低着头加快脚步，与顾北亭拉开距离。
教室里的嘈杂声在他们进门时骤然降低。
林念快步走向自己的座位，发现桌洞里多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三明治和盒装牛奶。
"这是..."她疑惑地看向刚坐下的顾北亭。
顾北亭头也不抬地玩着手机："不知道，可能是田螺姑娘放的。
"林念抿了抿嘴，把塑料袋推到一边。
前座的赵明转过头来，笑嘻嘻地说："顾哥，昨晚游戏打到几点啊？
""三点多。
"顾北亭打了个哈欠。
"难怪今天骑车来学校。
"赵明目光转向林念，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还带了人。
"顾北亭一脚踹在赵明椅子上："闭嘴。
"赵明夸张地举起双手："好好好，我不说。
"他凑近林念，"新同学，你知道顾哥以前从不让人坐他车后座吗？
"林念的手指绞在一起，不知该如何回应。
"赵明。
"顾北亭的声音冷了下来，"再多说一句，今天放学后操场见。
"教室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赵明脸色变了变，悻悻地转回身去。
林念偷偷瞥了顾北亭一眼，发现他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明显在生气。
第一节课是语文。
老师让同学们朗读《荷塘月色》的选段。
轮到林念时，她的声音轻柔却流畅，像山间的小溪，让人不自觉地静下心来倾听。
"读得真好。
"老师称赞道，"有感情又不夸张。
"林念低头坐下，余光看到顾北亭正盯着自己看。
她转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顾北亭迅速移开视线，假装在书上写写画画。
课间操时间，林念跟着人群走向操场。
周婷和几个女生故意挤到她前面，其中一个还"不小心"踩了她的脚。
"哎呀，不好意思。
"那女生毫无歉意地说。
林念摇摇头表示没关系，默默走到队伍末尾。
做完操，体育老师宣布今天测试800米跑。
"按照学号顺序，两人一组。
"体育老师吹了声哨子，"女生3分50秒及格，男生3分30秒。
"林念的学号靠后，站在一旁等待。
她早上没吃早饭，此刻胃里空荡荡的，有些难受。
操场上，顾北亭和几个男生己经跑完了，正坐在树荫下休息。
"林念，张晓雨，准备！
"体育老师喊道。
林念站到起跑线上，感觉太阳格外刺眼。
哨声响起，她跟着其他人冲了出去。
第一圈还算顺利，但第二圈刚开始，她的视线就开始模糊，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喂，你脸色很差。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林念勉强转头，看见顾北亭不知何时跑到了内侧跑道，皱眉看着她。
"我...没事..."她气喘吁吁地说，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下一秒，她的膝盖一软，向前栽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
熟悉的薄荷香气包围了她。
"林念？
"顾北亭的声音近在耳边，"能听见我说话吗？
"林念想回答，却发不出声音。
她感觉自己被扶着坐到了阴凉处，有人轻轻拍打她的脸颊。
"低血糖。
"顾北亭对赶来的体育老师说，"她早上没吃早饭。
"林念模糊地看见顾北亭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剥开包装递到她嘴边："吃。
"巧克力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化开。
林念的意识渐渐清晰，发现自己正靠在顾北亭怀里，连忙挣扎着坐首身体。
"我...我好多了。
"她的声音细如蚊呐。
体育老师松了口气："顾北亭，送她去医务室休息。
其他同学继续测试！
"顾北亭二话不说，弯腰将林念打横抱起。
林念惊呼一声："我、我可以自己走...""别动。
"顾北亭低声说，"除非你想再晕一次。
"林念不敢再挣扎，任由他抱着自己穿过操场。
她能感觉到无数目光投向他们，脸颊烧得厉害，只好把脸埋在顾北亭胸前。
"你经常这样吗？
"顾北亭突然问。
"什么？
""不吃早饭。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责备，"低血糖很危险。
"林念小声回答："今天起晚了..."医务室空无一人。
顾北亭轻轻把她放在床上，熟练地从柜子里找出葡萄糖冲剂，兑水递给她。
"你...好像很熟悉这里。
"林念捧着杯子，好奇地问。
顾北亭拉了把椅子坐下："来得多了自然熟。
"他指了指自己额角的一道细疤，"去年打架，缝了五针。
"林念不由自主地伸手，又在半空中停住："还疼吗？
"顾北亭似乎被她的动作惊到，愣了一瞬："早不疼了。
"他顿了顿，"你经常晕倒？
""第一次。
"林念低头看着杯子，"以前...妈妈都会准备好早餐。
"顾北亭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妈妈现在很忙？
"林念的手指收紧，杯子里的水微微晃动："她...最近工作调整..."顾北亭没有追问，起身从书包里拿出那袋被林念留在教室的三明治和牛奶："吃吧，还温着。
"林念惊讶地抬头："真的是你放的？
""路过便利店顺手买的。
"顾北亭耸耸肩，"别多想。
"林念小口吃着三明治，感觉胃里暖暖的。
医务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的蝉鸣和远处操场上的哨声。
顾北亭靠在椅背上玩手机，阳光透过窗帘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谢谢你。
"林念轻声说。
顾北亭头也不抬："不客气。
"回到教室时己经是下午第一节课。
同学们看他们的眼神充满八卦，但没人敢当面问什么。
林念的笔记本掉在地上，顾北亭弯腰去捡，无意中看到里面除了课堂笔记，还有一些零散的诗句和素描。
"我看着你背影想开口，那眼泪和时间偷偷溜走..."他轻声念出其中一页上的句子。
林念慌忙抢过笔记本，脸色煞白："不要看..."顾北亭松开手："抱歉。
"他顿了顿，"写得很好。
"林念把笔记本紧紧抱在胸前，像是守护什么秘密。
顾北亭没有追问，只是递给她一张纸条：不想说可以不说。
放学铃响起，林念迅速收拾书包准备离开。
今天妈妈说要早点回家做饭，她不想让妈妈担心。
"林念。
"顾北亭叫住她，"知道怎么回去吗？
"林念点点头："我记得路了。
"顾北亭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是挥了挥手："明天别迟到。
"走出校门，林念回头看了一眼。
顾北亭站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似乎在等人，目光却一首追随着她的背影。
转过两个路口后，林念发现自己又迷失在相似的建筑群中。
她叹了口气，正准备拿出手机导航，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顾北亭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在街对面，假装没看见她。
林念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没有打招呼，只是放慢脚步，确保自己始终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一前一后，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却又奇妙地连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