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晴的青雾山格外清冷,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梢洒下来,在雪地上反射出晃眼的光。
林越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老药头身后,怀里揣着用破布包好的黑牌,脚步比昨天轻快了许多。
体内的暖流经过一夜的循环,虽然微弱了些,却更加凝实。
他试着调动时,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力量顺着经脉游走,连带着感官都敏锐了不少——远处树枝上积雪坠落的轻响,雪地里野兔跑过的痕迹,甚至老药头粗重呼吸里夹杂的一丝药草味,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就是修行的好处?”
林越心里暗暗咋舌。
以前在杂役房,他连挑水都觉得费力,如今走在深雪地里,竟丝毫不觉得累。
老药头似乎察觉到他的异样,回头看了一眼:“你这娃娃,恢复得倒快。
昨天看你还病恹恹的,今天就跟没事人一样了。”
林越含糊地笑了笑:“可能是老人家的红薯太管用了。”
老药头没再追问,只是拄着拐杖,在前面慢悠悠地引路:“快到了。
那山神庙在半山腰的凹地里,背风,就是年久失修,漏风得很。”
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林越果然看到前方雪地里立着一座破败的庙宇。
庙宇不大,只有一间正殿,院墙早就塌了大半,露出里面枯黄的杂草。
朱红色的庙门斑驳不堪,上面的漆皮卷成了碎片,门楣上“山神祠”三个大字也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依稀的轮廓。
“就是这儿了。”
老药头推开吱呀作响的庙门,“进来吧,总比在山洞里强。”
林越跟着走进正殿,只见里面空荡荡的,原本应该供奉神像的位置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神台,积着厚厚的灰尘。
墙角结着蛛网,地上散落着碎瓦片和枯草,唯一能看的,是神台旁边铺着的一堆干草,像是有人偶尔在此歇脚。
“条件是差了点,但胜在隐蔽。”
老药头拍了拍神台,“你看,这神台后面是空的,能藏点东西。
要是遇到人,钻进去也能躲一躲。”
林越走到神台后看了看,果然有个能容一人蜷缩的空隙,心里对老药头更感激了:“谢谢您,老人家。
这里很好。”
“好就好。”
老药头从药篓里拿出几个粗粮馒头和一小袋盐,“我就这点东西了,你先拿着。
我隔两天再来,给你带点药草,你脸上手上的冻疮得赶紧治,不然开春了要留疤的。”
林越接过东西,鼻子有些发酸。
他在青雾山待了三个月,见惯了师兄们的冷漠和欺凌,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这么好。
“老人家,您……”他想问问老药头为什么要帮自己,却被对方打断了。
“别多问。”
老药头摆了摆手,扛起药篓,“我这辈子没儿没女,看你这娃娃顺眼罢了。
记住,在这山里待着,少出门,别惹事,尤其别靠近青雾山的弟子,他们眼睛长在头顶上,看到你这种‘弃徒’,没好脸色的。”
说完,老药头佝偻着身子,慢悠悠地走了出去,庙门在他身后“吱呀”一声合上,留下林越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山神庙里。
他将馒头和盐藏在神台后,又仔细打扫了一下庙宇。
虽然依旧破败,但收拾干净后,总算有了点“家”的样子。
接下来的几天,林越就在山神庙里住了下来。
白天,他不敢走远,只在附近的林子里捡些枯枝,回来堆在神台旁,晚上烧火取暖。
他学着老药头的样子,在雪地里挖些能吃的野菜,和剩下的狗肉一起煮着吃。
更多的时候,他都在研究那块黑牌,以及体内的灵气。
他发现,黑牌的异动并非毫无规律。
每当他将灵气运转到极致,或者用意念集中“呼唤”时,黑牌就会微微发烫,然后涌出一股新的灵气,补充他消耗的部分。
只是这股灵气很微弱,每次只能让他运转一个小周天,就会耗尽。
“看来,这黑牌更像是一个‘引子’,或者‘中转站’,而不是无穷无尽的灵气源。”
林越摸着黑牌,若有所思,“它能帮我感应和引导灵气,却不能凭空产生。
想要灵气更充沛,还得靠自己吸收……可我没功法,怎么吸收天地间的灵气?”
他想起杂役房里听来的只言片语——外门弟子修行,要在灵气浓郁的地方打坐,按照功法口诀搬运灵气。
可他既不知道口诀,也不知道哪里灵气浓郁。
就在他犯愁的时候,突然想起老药头说过,青雾山弟子最近在找东西。
“他们在找什么?
会不会和灵气有关?”
林越的心活络起来。
他不敢去南麓,那里离青雾山主峰太近,容易被发现。
但北麓这边,他己经熟悉了地形,或许可以去更远一点的地方碰碰运气。
这天傍晚,林越吃完最后一点野菜汤,决定第二天去北麓深处看看。
他将黑牌贴身藏好,又检查了藏在神台后的干草堆——老药头昨天送来了一些治冻疮的药膏,还留了句话,说最近青雾山的弟子查得紧,让他千万别乱跑。
“老人家是好意,可我不能一首守在这里。”
林越握紧了拳头,“没有灵气,没有功法,就算有黑牌,也永远是个凡人。”
深夜,山神庙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林越靠在神台边,运转着体内的灵气,准备养足精神第二天出发。
就在灵气即将走完一个周天的时候,他胸口的黑牌突然毫无征兆地烫了一下!
不是平时那种温和的暖意,而是像被火燎了一下,烫得他猛地睁开眼。
紧接着,一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灵气从黑牌里涌出来,顺着他的经脉疯狂奔涌,速度快得让他措手不及,经脉像是要被撑裂一样疼!
“怎么回事?”
林越又惊又怕,想停下灵气的运转,却发现这股灵气根本不受他控制,反而带着他的意念,朝着神台后方冲去!
他下意识地看向神台后的空隙,那里除了灰尘和蛛网,什么都没有。
可就在灵气冲到神台后方的瞬间,异变陡生!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神台后壁的泥土簌簌落下,露出一块青黑色的石板。
石板上,竟刻着和他黑牌上一模一样的纹路!
林越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
这破败的山神庙里,竟然藏着和黑牌同源的东西?
不受控制的灵气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涌向那块石板。
随着灵气的注入,石板上的纹路渐渐亮起,发出和黑牌一样的微弱黑光,与他胸口的黑牌遥相呼应。
整个山神庙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林越甚至能听到一阵细微的“嗡嗡”声,像是古老的吟唱。
他强忍着经脉的胀痛,挪到神台后,借着石板的微光仔细看去。
石板约莫半人高,上面的纹路比黑牌上的更复杂,更完整,像是一幅地图,又像是某种功法的图谱。
在纹路的最中央,刻着三个古朴的篆字,笔画扭曲,却透着一股苍凉的道韵。
林越不认识这三个字,可当他的目光落在上面时,胸口的黑牌突然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一股信息流凭空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混沌……诀?”
他喃喃地念出这三个字,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涌上心头。
这不是地图,也不是普通的纹路。
这是一部功法!
一部藏在山神庙墙壁里,需要黑牌才能激活的,真正的修仙功法!
林越的心脏狂跳起来,激动得浑身发抖。
老药头说这里隐蔽,却没说这里藏着如此天大的机缘!
是巧合吗?
还是说,老药头其实知道什么?
他来不及细想,因为那股不受控制的灵气己经开始按照石板上的纹路运转,强行带着他的身体,演练起这部名为《混沌诀》的功法。
灵气不再是杂乱无章地冲撞,而是变得有序起来,顺着新的轨迹在经脉里奔腾。
起初还很疼痛,但渐渐地,林越感觉到经脉在被一点点拓宽、滋养,原本微弱的灵气也变得越来越浑厚。
他能感觉到,天地间似乎有无数细微的光点被吸引而来,透过门窗的缝隙,融入他的身体,被《混沌诀》转化为自身的灵气。
这就是……吸收天地灵气?
林越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觉中,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身处何地。
他的意识随着灵气流转,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混沌的星空,无数星辰按照某种玄奥的规律运转,而他的灵气,就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颗,正在努力地变得明亮。
不知过了多久,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林越体内的灵气终于走完了一个大周天,缓缓归于丹田。
他睁开眼,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充满了力量。
之前被野狗抓伤的伤口己经结痂,脸上的冻疮也消肿了不少,连眼神都变得更加明亮。
他低头看向胸口的黑牌,它己经恢复了平静,却比之前更加温润。
而神台后的石板,光芒己经散去,重新隐没在泥土里,若不是上面的纹路还残留着一丝灵气波动,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林越走到石板前,伸出手轻轻抚摸。
《混沌诀》的内容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玄奥而精妙,远不是他在杂役房听来的那些粗浅法门能比的。
“原来……爹留下的黑牌,不仅是钥匙,还是这部功法的‘引子’。”
林越握紧了黑牌,眼眶有些湿润,“爹,您到底是谁?
这黑牌,这功法,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没有人能回答他。
但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人生将彻底不同。
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杂役,而是拥有了功法,拥有了方向的修行者。
就在这时,庙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
“……师兄,你说那老头会不会骗我们?
这破庙里能有什么?”
“少废话,师父说了,那东西可能藏在北麓,宁可错搜,不能放过。
仔细点,搜完赶紧走,南麓那边还等着我们回话呢!”
林越的心猛地一沉。
是青雾山的弟子!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