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里很暗，只有石壁缝隙透进一点微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
他松开手时，苏晚萤腿一软，差点摔倒，扶着石壁才站稳，大口大口地喘气。
谢云澜靠在洞壁上，脸色比刚才更白，左肩的箭伤又开始渗血，染红了白衣。
他闭上眼，似乎在运气调息，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竟柔和了几分冷硬的轮廓。
苏晚萤缓过神，赶紧从竹篓里翻出刚才的小瓷瓶，又找到一块干净的布条，走到他面前，小声说：“我……我帮你处理伤口吧？
再流血，你真的会没命的。”
谢云澜睁开眼，看着她手里的药瓶，又看看她泛红的眼眶（刚才被天兵吓到的），沉默了片刻，竟点了点头。
苏晚萤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同意了，赶紧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他的衣袖。
箭尾还露在外面，泛着金光，一看就不是凡物。
她抬头问：“这箭……***会很疼吧？”
“仙人无痛觉。”
谢云澜的声音依旧冷，但没再赶她走。
苏晚萤却不信。
她轻轻碰了碰箭尾，谢云澜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她心里有数了，低头小声说：“那我轻点。”
她先用瓷瓶里的药粉撒在伤口周围，指尖触到他的皮肤时，只觉得一片冰凉，像摸到了玉石。
谢云澜的呼吸顿了顿，却没说话。
苏晚萤深吸一口气，握住箭尾，快速一拔！
“唔……”谢云澜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手背青筋暴起。
苏晚萤赶紧用布条按住伤口，动作快而轻，像在处理易碎的瓷器：“好了好了，血止住了……”她包扎时，头发垂下来，扫过谢云澜的手腕。
他像被烫到一样缩了缩手，苏晚萤没注意，只顾着系紧布条，抬头时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他的眼神不再是全然的冰冷，似乎多了点别的东西，像结了薄冰的湖面，底下藏着看不清的暗流。
苏晚萤脸一红，赶紧低下头，小声说：“我叫苏晚萤，是听竹坞的弟子。
你……你真的是天界战神谢云澜吗？
我在典籍里见过你的名字，说你是三界第一强者……是。”
谢云澜的回答很简洁。
“那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苏晚萤好奇地抬头，“你真的藏了心痕者吗？
心痕是什么呀？”
谢云澜的眉头又皱起来：“心痕是凡人动情所生的污秽之物，会污染仙骨。
天界规定，见心痕者必除之。”
他顿了顿，看向苏晚萤，“你身上有微弱心痕，是对谁动了情？”
苏晚萤被问得一愣，脸更红了：“我没有动情……可能是……可能是我太容易哭了？
我师父说我共情力太强，看到花谢都会难过……”她想起小时候墨沉渊为了哄她，摘了一朵永不凋谢的“锁情花”，难道是那个原因？
谢云澜显然不信，却没再追问，只是移开目光，看向洞外的藤蔓：“天兵很快会找到这里，你留在此地不安全，赶紧走。”
“那你怎么办？”
苏晚萤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不妥，低下头，“我……我是说，你伤得很重，一个人应付不了他们的。”
谢云澜看着她。
她的头发有点乱，额角沾了点泥土，像只刚从土里钻出来的小兔子，却偏偏要装作勇敢。
他心里那道冰缝，似乎又裂开了一点。
“与你无关。”
他说，语气却没刚才那么硬。
苏晚萤却从竹篓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是两块桂花糕，是她早上出门时师姐塞给她的。
她把糕点递过去：“这个给你。
我师父说，受伤的人要吃点甜的才有力气……”谢云澜看着那两块米白色的糕点，上面撒着金黄的桂花，散发着甜香。
他活了上万年，吃的都是天界的玉露琼浆，从未碰过这种“凡俗之物”。
他刚想拒绝，却看到苏晚萤期待的眼神，像只等着被夸奖的小狗。
鬼使神差地，他接了过来。
苏晚萤立刻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很好吃的，你尝尝？”
谢云澜犹豫了一下，咬了一小口。
桂花的甜混着米香，在舌尖化开，很温和的味道，像春日里的阳光。
他愣了愣，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不是仙力带来的充盈，而是一种……熨帖到心底的暖。
“怎么样？”
苏晚萤紧张地问。
“……尚可。”
他含糊地说，耳根却悄悄泛起一点红，只是洞里太暗，苏晚萤没看见。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藤蔓被拨开的声音，伴随着熟悉的呼喊：“晚萤！
晚萤你在哪？”
是墨沉渊！
苏晚萤眼睛一亮，刚要应声，谢云澜忽然捂住她的嘴，对她摇了摇头，眼神示意“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