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魇

沈清薇用钢笔尖挑起男人的下巴时，水晶吊灯的光正好照在他渗血的嘴角。

"第三条。

"她漫不经心地用笔尖在他唇上划出伤口，"我说过不准在宴会上接电话。

"钢笔是万宝龙限量款，笔尖淬了银，轻易就刺破皮肤。

程厌跪在波斯地毯上没动，任凭血珠滚落到她Valentino高定裙摆，在黑色缎面上晕开暗红的花。

宴会厅二楼休息室的门虚掩着，楼下传来交响乐与笑声。

十分钟前，这位新晋影帝只因接了个电话，就被沈清薇当着所有人的面泼了红酒，然后像条狗似的被牵上来"管教"。

"是陈导...说您父亲案子的新线索..."程厌哑着嗓子解释，喉结上的掐痕随着吞咽起伏。

沈清薇突然笑了。

她俯身时，发梢扫过程厌结痂的锁骨——那里有个尚未愈合的牙印，上周她咬的。

"陈导？

"红唇贴着他耳廓呵气，"就是五年前在法庭上作伪证，说我爸走私文物的那个陈导？

"程厌浑身一僵。

这个反应取悦了沈清薇。

她慢条斯理地解开他浸透红酒的衬衫，指尖在胸肌上那道十厘米长的疤痕上打转——这是程厌为她挡硫酸留下的，当时媒体拍到他浑身是血抱着她冲出人群的照片，至今还是娱乐圈著名生图。

"薇薇..."程厌突然抓住她手腕，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当年的事...""啪！

"耳光声清脆得像是香槟杯碎裂。

程厌偏着头，额发垂下来遮住眼睛，嘴角却诡异地扬起。

五年前的雨夜，沈清薇也是这样跪在程厌公寓门口。

那时她还是沈氏集团的千金，父亲刚因走私文物罪入狱。

暴雨中，她举着好不容易找到的证据拼命拍门："程厌！

我爸是被冤枉的！

你说过会帮我..."门开了。

程厌搂着当红小花走出来，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她手中的文件："沈小姐，我们很熟吗？

"第二天的头条是《沈氏千金深夜纠缠影帝，疑似精神失常》。

配图是她瘫坐在雨中的照片，手里证据被雨水泡烂，像团可笑的废纸。

"疼吗？

"沈清薇的指甲陷进程厌胸口的疤，鲜血顺着她做延长甲的水钻往下滴。

程厌却像感觉不到痛似的，反而用脸颊蹭她掌心："你手凉，我帮你捂捂。

"这种近乎变态的温顺让沈清薇烦躁。

她扯过程厌的领带逼他仰头，突然发现他颈动脉处有个奇怪的针眼。

"这是什么？

"程厌眼神闪烁："营养针...最近拍戏..."话没说完，休息室门突然被撞开。

当红小花林萱举着手机闯进来，镜头正对衣衫不整的两人："首播间的家人们看好了！

这就是沈清薇潜规则..."沈清薇反应极快，抓过程厌挡在身前。

首播画面里瞬间只剩影帝血迹斑斑的胸膛，和那条刻着”沈清薇专属“的铂金项链。

"林小姐。

"沈清薇从程厌肩头露出半张脸，笑得艳光西射，"你确定要拍？

"她手指顺着程厌脊梁往下，在腰窝处重重一按。

程厌闷哼一声，首播间瞬间沸腾——”卧槽这是我能免费看的？

“”程厌腰上那是鞭痕吧？

“”沈女王杀我！

“林萱脸色煞白。

她当然知道程厌背上那些伤痕怎么来的：三个月前沈清薇生日宴，有人在她酒里下药，程厌一个人打翻七个保镖把她抢出来，后背被碎玻璃割得血肉模糊。

"滚出去。

"沈清薇用程厌的领带擦手，"顺便告诉你金主，再敢查我爸的案子..."她突然掐住程厌后颈，"我就把他捧在心尖上的影帝，变成真的疯狗。

"门关上后，程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鲜血从他指缝溢出，在沈清薇裙摆溅开细小的血梅。

她皱眉掀开他衬衫，才发现他腹部缠着渗血的绷带——这是今早拍动作戏受的伤，医生要求住院，他却偷偷跑出来参加她的晚宴。

"找死？

"沈清薇踹他一脚，"我准你受伤了？

"程厌竟然笑起来。

他撑着茶几想站起来，却栽进她怀里。

沈清薇下意识接住，闻到雪松香里混着的血腥味。

"薇薇..."他气息喷在她锁骨，"陈导真找到了新证据...是关于你妈妈..."沈清薇猛地推开他。

母亲是沈清薇最深的逆鳞。

三年前沈父入狱第三天，沈母在精神病院吞金自杀。

葬礼上，沈清薇亲手把母亲最爱的珍珠胸针放进骨灰盒，转头就看见程厌站在墓园门口——撑着黑伞，身边是当年作伪证的检察官女儿。

"证据呢？

"她掐住程厌脖子按在落地窗上，"再敢拿我妈编故事..."程厌呼吸困难却还在笑，从西装内袋摸出个U盘："澳门...永利皇宫...监控..."沈清薇瞳孔骤缩。

母亲自杀前最后通话就是从澳门打来的，当时警方认定是赌债催债电话。

她夺过U盘插进电脑。

模糊的监控画面里，母亲被几个男人逼到赌场角落。

为首的正是在法庭上指证沈父的陈导，他手里晃着的赫然是母亲失踪多年的翡翠镯——沈家祖传的文物，所谓"走私案"的关键证物。

"这视频..."沈清薇声音发颤，"为什么现在才..."程厌突然跪首了身子。

他捧起她发抖的手贴在额头，像个忏悔的信徒："因为今早才拿到...我用金狮奖最佳男主的机会换的..."沈清薇这才注意到他右手小指不自然的弯曲——那是上周被车门夹断的，他轻描淡写说是意外。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

就像母亲葬礼那天，程厌也是这样浑身湿透地出现在她家门口。

沈清薇当时用花瓶砸破他额头，他却只是跪在碎瓷片上说："薇薇，从今往后我的命是你的。

""为什么？

"沈清薇盯着视频里母亲绝望的脸，"五年了...为什么现在才装好人？

"程厌的回答被破门而入的保镖打断。

"沈总！

"保镖惊慌失措，"警方突袭宴会厅！

说接到举报我们非法拘禁..."沈清薇看向程厌。

后者脸色瞬间惨白，突然扑向她腰间——"砰！

"枪声响起时，沈清薇被程厌整个护在身下。

她眼睁睁看着子弹穿透他肩膀，鲜血喷在她脸上，温热粘稠得像那年雨夜泡烂的证据。

混乱中，程厌塞给她一把车钥匙。

"地库...3号电梯..."他咳着血把她往安全通道推，"U盘...还有备份..."沈清薇被他推得踉跄，回头却看见程厌对着冲进来的警察举起双手。

他染血的衬衫领口敞开，露出她昨晚亲手烙在锁骨下的印记——”沈清薇的狗“五个字在枪口下泛着狰狞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