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砚的指尖划过我脸上的伤痕，满眼心疼，“冉冉，谁干的？”我忍住胃里翻涌的恶心，
看着这个白天纵容女友霸凌我、晚上又在网上扮演我救赎主的伪君子，笑了。原来，
富家少爷的悲悯，只是投喂流浪狗时，顺手丢下的一根骨头，还嫌脏手。1开学第一天，
周月月就把我堵在了器材室。滚烫的咖啡从我头顶浇下来，顺着发梢滴落，
在我刚领到的新校服上晕开一片丑陋的黄褐色。那是我勤工俭学一个月，才下狠心买的。
“陆冉是吧？听说你成绩很好？”周月月用涂着精致法式美甲的手指，挑衅地戳着我的胸口，
“长了张狐媚子脸，一来就想勾引谁啊？”我死死攥着拳，指甲陷进掌心，
疼痛让我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我不能还手。
我是靠着神秘人“S先生”的资助才进的这所贵族大学，而周月月的父亲，
是这所学校最大的校董。她身边几个跟班吃吃地笑，手机摄像头闪着光，
像一群围观死老鼠的秃鹫。“瞧她那怂样，跟个哑巴似的。”“月月，
跟这种穷酸货色费什么话，直接拖到厕所去啊。”周月月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她抬起我的下巴，端详着我的脸，像在评估一件商品。“啧，这张脸倒是干净。不过，
我最喜欢做的，就是把干净的东西弄脏。”她说完，扬手就要给我一巴掌。我下意识闭上眼。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门口传来一声不耐烦的轻斥：“周月月，你又在发什么疯？
”我睁开眼，看见一个男生斜倚在门框上。他穿着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身形挺拔，
俊朗的脸上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是宋时砚。S先生的独子，学生会主席，
学校里神一样的存在。周月月看到他，立刻像换了个人，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脸瞬间堆满娇嗔的笑意，跑过去挽住他的胳膊：“砚哥，你怎么来了？
我跟新同学开个玩笑呢。”宋时砚的目光淡淡地从我狼狈的身上扫过，没有停留，
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他揉了揉周月月的头发，语气宠溺：“别闹得太过火，走了。”说完，
他便揽着周月月转身离开，仿佛我只是一团碍眼的垃圾。器材室的门被关上，
将我彻底隔绝在黑暗里。我浑身湿透，咖啡的焦苦味和屈辱感混在一起，几乎将我淹没。
我慢慢蹲下身，终于忍不住，抱住膝盖，无声地痛哭起来。为什么？我只是想好好读书，
为什么一来就要遭受这些？就在我快要被绝望吞噬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我的网恋男友，“时”。时：冉冉，今天开学第一天，还顺利吗？
我看着屏幕上那行字，眼泪掉得更凶了。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关心我的人。
2我和“时”是在一个线上读书社区认识的。三年来，他像一束光，
照亮了我贫瘠又灰暗的生活。他温柔、耐心，懂我所有的敏感与脆弱。在我被继父打骂时，
他会陪我聊通宵；在我为学费发愁时，他会给我讲很多笑话。我坚信，
他是上天赐予我的唯一救赎。我颤抖着手，给他回信息。我：不太好……我把事情搞砸了。
几乎是秒回。时：怎么了？慢慢说，我在。“我在”两个字，像一剂强心针，
瞬间抚平了我一部分的恐慌。我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当然，
我隐去了宋时砚和周月月的名字，只说是被同学欺负了。那边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连反抗都不敢。就在我忐忑不安时，
他发来一条长长的语音。我点开，他低沉又温柔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冉冉，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太善良，也太孤独了。你记住，面对恶意，退缩不是懦弱，
是保护自己。你做得很好，真的。”他顿了顿，声音更柔了，“别怕，以后不管发生什么，
都告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后。”我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你看，这个世界上，
还是有人懂我的。他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神，他只是“时”，一个能看穿我所有伪装，
然后温柔地抱住我的普通人。有了他的安慰，我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我换下脏污的校服，
仔细清洗干净，然后拿出课本，开始预习。生活再难，我也要走下去。因为我知道，
在网络的另一端，有一个人在等我变得更好。接下来的日子，周月月的霸凌成了家常便饭。
往我的书本上泼墨水，在我的储物柜里放死老鼠，散播谣言说我被包养……花样百出，
极尽恶毒。而宋时砚，总是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像个冷漠的看客。他从不制止，也从不参与，
只是偶尔在周月月做得太过火时，用那种宠溺又无奈的语气说一句“别闹了”。他的出现，
非但没让周月月收敛，反而让她变本加厉，仿佛是为了向他证明什么。而我，
则把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倾诉给了“时”。他成了我唯一的精神港湾。我：时，我好累，
我好像坚持不下去了。时：抱抱。再坚持一下，冉冉。等风暴过去，一切都会好的。
相信我。我当然相信他。我甚至开始幻想，等我大学毕业，就去他的城市，和他见面，
然后永远在一起。这个念头，支撑着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黑暗的时刻。直到那一天，
S先生的家族举办慈善晚宴，我作为“优秀资助案例”，被学校硬性要求出席。
我根本不想去那种地方，但辅导员说，这关系到我后续的资助金，我不能拒绝。
我只能从衣柜里翻出唯一一件还算体面的白色连衣裙，
局促不安地走进了那个金碧辉煌的宴会厅。3宴会厅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每个人都穿着华丽的礼服，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谈论着我听不懂的股票和艺术品。
我像一只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自卑得只想找个角落躲起来。就在我端着一杯果汁，
准备溜到阳台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撞入了我的视线。周月月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高定礼服，
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亲昵地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那个男人，俊朗温润，
一身剪裁合度的黑色西装衬得他愈发挺拔。他正侧头听着周月月说话，
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那一瞬间，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那个侧脸，
那个笑容……和我幻想过无数次的，“时”的样子，完美重合。不，不可能。我拼命摇头，
告诉自己是我想多了。世界上长得像的人那么多，一定是巧合。我的“时”，温柔善良，
怎么会是那个冷漠纵容女友霸凌我的宋时砚？我躲在一根巨大的罗马柱后面，手脚冰凉，
死死地盯着他们。周月月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宋时砚轻笑出声。
她娇嗔地晃着他的手臂：“砚哥，那个陆冉可真够能忍的，跟个闷葫芦一样，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真没劲。”我的呼吸停滞了。
只听见宋时砚用那把曾无数次在深夜安慰我的、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嗓音，
轻笑着说：“下次要不要试试打断她的手？”周月月眼睛一亮：“可以吗？会不会玩太大了？
”而宋时砚，我的“时”，我的光，我的救赎主，他轻抚着周月月的头发，语气纵容又残忍，
像在讨论一只待宰的羔羊。“别急，慢慢来。”“我要看看，我资助的这只小野猫，
韧性到底有多好。”轰——我的世界，在一瞬间，彻底崩塌。原来，所谓的“S先生”，
就是宋时砚的父亲。所谓的资助，不过是他们富人圈里一场无聊的游戏。而我，
就是那只被他选中，用来取乐的，可怜又可悲的小野猫。他白天冷眼旁观我被欺凌，
晚上再戴上温柔的面具，扮演我的救赎主，听我哭诉，给我希望。他一定很享受吧？
看着我这个傻子，一边被他和他女友折磨得体无完肤，一边又把他当成唯一的信仰，
对他感恩戴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我冲进洗手间，扶着冰冷的洗手台，
吐得昏天黑地，连黄疸水都出来了。镜子里，我的脸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得像个死人。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陆冉啊陆冉，
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傻子。4我没有当场冲出去和他对质。那样太便宜他了。
我擦干眼泪，整理好仪容，重新挤出一个乖巧又羞怯的微笑，走出了洗手间。游戏，
不是只有他会玩。从地狱爬回来的我，强撑着微笑，
继续扮演那个被他“拯救”的、纯洁无辜的陆冉。晚宴结束，我回到宿舍，手机屏幕亮起。
是“时”发来的消息。时：冉冉，睡了吗？今天晚宴怎么样？有没有被人欺负？
看着他虚伪的关心，我只觉得一阵生理性的反胃。我强忍着恶心，用和他一样温柔的语气，
开始我的表演。我：时……我今天，好像看到你了。那边顿了一下，才回过来。时：？
我：在晚宴上，我看到一个男生，长得和你头像里的侧影很像。他叫宋时砚，
是S先生的儿子。我能想象到，屏幕那头的宋时砚，此刻一定是既紧张又兴奋。
紧张我的发现，又兴奋于这场“猫鼠游戏”进入了新的阶段。果然，他回了过来。
时：是他啊。我认识他，我们是朋友。我：真的吗？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时：他？一个还不错的家伙吧。怎么突然问这个？我打下一行字，每一个字都像刀子，
先扎进我自己的心里。我：没什么，就是觉得……他好像你啊。温柔，又闪闪发光。
发完这条，我把手机扔到一边，冲进卫生间又是一阵干呕。宋时砚，
你不是喜欢看我破碎的样子吗？那我就碎得更彻底一点，让你看看。他线上越是温柔体贴，
我线下就表现得越“脆弱无助”。周月月推我一下，我能摔出三米远，膝盖磕得鲜血淋漓。
她骂我一句，我能红着眼眶，委屈得一天不吃饭。我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低到尘埃里，
完美地满足了宋时砚那种高高在上的、扮演救世主的变态快感。他一定很得意，
觉得我这只小野猫，已经被他彻底驯服，对他产生了病态的依赖。而我，则在暗中，
不动声色地收集着所有证据。我买了一支微型录音笔，藏在领口。周月月的每一次威胁，
每一次污言秽语，都被我清晰地录了下来。我的书包夹层里，藏着一部旧手机，
永远开着录像功能。每一次被推搡，被泼水，被关进厕所的画面，都成了我日后反击的弹药。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我和“时”，也就是宋时...砚，所有的聊天记录。
那些“爱你”、“心疼你”、“别怕，有我”的甜言蜜语，和他纵容周月月霸凌我的时间戳，
完美对应。我一条条截图，分门别类，保存在加密的云盘里。宋时砚，
你亲手为我打造了一个深渊。那么，等我爬出来的时候，也一定会拉着你一起，永坠地狱。
5我的“逆来顺受”和“病态依恋”，让宋时砚的游戏体验感达到了顶峰。
他开始不满足于只在线上扮演救世主了。他开始在线下，以“朋友的朋友”的身份，
偶尔“关心”我。比如，在我被周月月罚跪在操场上时，他会“路过”，
皱着眉对周月月说：“月月，别太过分了，她身体不好。”然后，他会走到我面前，
递给我一瓶水，用那种悲悯又疏离的眼神看着我，轻声说：“你还好吗？”我抬起头，
用一双蓄满泪水、又惊又喜的眼睛看着他，怯生生地说：“谢谢你，宋学长。”晚上，
我再在线上向“时”哭诉。我：时，我今天遇到宋学长了，他帮我解了围。他真是个好人。
时：是吗？那就好。我能想象他看到这条消息时，嘴角那抹得意的、扭曲的笑。
他一定觉得，他导演的这出戏，精彩绝伦。而我，就是他最投入、最完美的演员。很快，
周月月的生日到了。她的生日宴，办得极其奢华，包下了整个五星级酒店的顶楼宴会厅。
我当然也在“被邀请”之列。我知道，这是鸿门宴。宴会上，宋时砚为了哄周月月开心，
附在她耳边，用我能听见的音量说：“今天你最大，想怎么玩都行。
”周月月的眼睛里闪着兴奋又恶毒的光。她端着一杯红酒，走到我面前，笑得花枝乱颤。
“陆冉，今天我生日，你不得表演个节目助助兴？”周围的富家子弟们立刻跟着起哄。
“对啊，让她学狗叫！”“不如让她从这里爬到门口，怎么样？”我低着头，浑身发抖，
扮演着惊恐无助的角色。周月月很满意我的反应，她指着不远处的露天游泳池，
笑道：“这样吧，你不是穷得叮当响吗？我这只手镯，A牌限量款，五十万。
只要你现在跳进泳池，把它捞上来，它就归你了。”全场一片哄笑。
所有人都像在看马戏团的猴子一样看着我。我抬起头，越过人群，看向站在角落里的宋时砚。
他靠在墙边，手里端着一杯香槟，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边。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我从他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如同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艺术品般的赞许和期待。
他期待着我被逼到绝境，然后彻底崩溃的样子。我懂了。我深吸一口气，
在所有人幸灾乐祸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泳池。然后，在周月月把手镯扔进水里的前一秒，
我“脚下一滑”，尖叫着，整个人直直地摔进了冰冷的池水里。“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