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赛博方士序列
当冰冷的金属触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劣质香烛与臭氧的刺鼻气味将他拉回现实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硬邦邦的金属手术台上。
视线模糊，剧痛从左眼眶深处传来，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搅动脑髓。
唯一能清晰感知的，是头顶上方一个扭曲、怪诞的存在：那是一座用废弃电路板、断裂的佛像残肢、闪烁的霓虹灯管以及缠绕着褪色红绸的管线，以一种近乎亵渎的方式粗暴拼贴而成的神龛。
神龛中央，一尊半佛半机械的模糊面孔在烟雾和电火花中若隐若现，散发着诡异的宁静与混乱并存的气息。
“别动。
‘古神之眼’，接好。”
一个低沉、沙哑，仿佛信号不良的收音机般的声音响起。
陈劫勉强转动完好的右眼，看到一个身影笼罩在手术灯刺眼的白光边缘。
那是一个身形瘦削的男人，穿着沾满不明油污的灰色工装，最醒目的是他的左臂——那并非血肉或常规义体，而是由无数根蠕动的、半透明的生物电缆缠绕而成，电缆内部流淌着幽绿色的荧光液体，末端连接着各种精密又锈蚀的手术工具。
此刻，他正用一把造型奇特的陶瓷注射器，将一种粘稠得如同活物的、不断冒着细微气泡的纯黑色粘液，缓缓注入陈劫爆裂的左眼眶深处！
**“呃啊——！”
**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炸开！
这痛苦超越了物理层面，首抵灵魂深处，仿佛有冰冷的、充满恶意的触须正沿着他的视神经向大脑疯狂钻探！
在这非人的折磨中，陈劫的视野猛地被撕裂——他看到一片由无数巨大、锈蚀、缓慢咬合的齿轮构成的诡异星空，冰冷的金属光泽取代了星辰。
在这片齿轮星空之下，二十二道由数据流和生物电脉冲构成的、扭曲盘旋的悬梯，无声地向上延伸，最终连接着一棵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树！
那巨树的根系是纠缠的合金管道，树干是搏动的机械血肉，枝叶则是闪烁的代码和全息投影的符箓！
整个景象散发着古老、蛮荒又极度科技化的矛盾气息。
二十二道悬梯，代表着二十二条通往未知的序列路径。
此刻，唯有最底层、最靠近根系淤泥的一道悬梯被微弱的血光点亮，悬梯尽头浮现出几个由破碎电路和神经突触构成的汉字：**“赛博方士·序列九”**紧接着，两行燃烧着幽蓝火焰的小字在悬梯旁浮现：**晋升需求：****① 比特币矿妖核心×1** （标注：九鼎集团黑市拍卖品，编号B-774）**② 承受一次数据污染** （标注：深度污染，需意志检定）幻象如同被切断电源般骤然消失，剧痛稍缓，但左眼传来的冰冷、滑腻的异物感却无比清晰。
陈劫猛地坐起，仅存的右眼死死盯住那个被称为“赤霄”的义体医生。
“你…看到了‘序列’？”
赤霄布满油污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那双隐藏在护目镜后的眼睛似乎闪过一丝异光，声音却依旧沙哑平静，“看来‘古神之眼’和你这身业力挺合拍。
省了我解释的功夫。”
“小雨……”陈劫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妹妹最后碎裂的瞳孔和那冰冷的抽髓机画面再次撕裂他的意识。
“死了。”
赤霄的回答冷酷得没有一丝波澜，他正在用生物电缆手臂清理工具上的黑色残留物，“九鼎的‘灵根培育’，本质就是高阶‘悟性芯片’的原料筛选厂。
不合格的‘废料’，就变成你回收的那种下水道垃圾。
‘合格品’…就像你妹妹，贡献脑髓，换来一个虚无缥缈的‘仙缘’承诺。
很划算的买卖，不是吗？”
他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加掩饰的讽刺。
陈劫的金属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廉价合金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
“那台机器…我看到了它的弱点！
‘乾卦逆变’！”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左眼那新生的、冰冷滑腻的“古神之眼”不受控制地聚焦，瞳孔深处似乎有细微的黑色触须在蠕动。
“什么？！”
赤霄的动作瞬间凝固！
下一秒，他那条由生物电缆构成的手臂如同毒蛇般闪电探出，布满老茧的、带着金属指套的右手狠狠掐住了陈劫的脖颈！
巨大的力量几乎要捏碎那脆弱的合金脊椎！
“你扫描了‘乾三爻’抽髓机？！”
赤霄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平静，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和一丝…恐惧？
“蠢货！
那是九鼎集团董事长‘玄穹’本命服务器‘河图洛书’的外设节点！
你触动的是他‘数字元神’的防火墙！
***己经被打上了‘非法觉醒者’的烙印！
整个九鼎的‘天网’都在扫描你的信号！”
仿佛是为了印证赤霄的怒吼——**轰隆！！！
**诊所外侧厚重的、由废弃集装箱改装的墙壁，如同纸糊般被一股蛮横的巨力撞得向内爆裂！
金属碎片和尘埃弥漫中，三具高大、沉重、散发着冰冷杀气的钢铁身影，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踏入了狭小的诊所空间。
它们的外壳是哑光的深灰色合金，胸口蚀刻着猩红的“九鼎环卫部”徽记，头部是毫无表情的金属骷髅造型，电子眼闪烁着无情的红光。
它们身上没有武器，但那包裹着厚重装甲的钢铁肢体本身，就是最致命的凶器。
关节处隐约可见复杂的液压传动装置，行走时发出沉重的“咚！
咚！”
声，地面为之震颤。
三对猩红的电子眼，如同探照灯般瞬间锁定了手术台上的陈劫，冰冷的合成音从它们的胸腔共鸣器中同时发出，带着一种程序化的、执行清理任务的漠然：“目标确认：非法觉醒者，编号7-301。
污染源清除协议启动。
回归天道循环。”
绝望如同冰冷的铁箍，再次勒紧陈劫的心脏。
前有赤霄的钳制，后有九鼎的杀戮机器！
妹妹的血仇未报，就要死在这肮脏的地下诊所？
**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劫新生的左眼——“古神之眼”——骤然自行启动！
视野瞬间被一层薄薄的、蠕动的血雾覆盖。
那三具逼近的钢铁尸傀，在他眼中立刻发生了变化！
它们厚重装甲的连接处、液压关节的薄弱点、能量管线的交汇处……纷纷浮现出细小的、跳动的、由扭曲金色线条构成的弱点标记！
每一个标记都清晰无比，如同死神的邀请函！
同时，他耳畔（或者说首接在他意识深处）响起了天道404系统那冰冷、但此刻却如同天籁般的提示音：业力值吸收中…来源：目标“环卫尸傀”携带恶意…当前业力值：23/100业力值达到临时技能兑换阈值。
可兑换技能：数据蠕虫召唤（临时·一次性）是否兑换？
兑换！
没有一丝犹豫！
陈劫的意念如同咆哮的洪流！
“呃啊啊啊——！”
伴随着兑换完成的瞬间，一股狂暴的、充满腐蚀性的数据洪流猛地冲入陈劫的意识！
他的身体剧烈抽搐，新生的左眼爆发出刺目的幽绿光芒，眼瞳深处仿佛有无数微小的、扭曲的二进制代码在疯狂增殖、缠绕！
赤霄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掐住陈劫脖子的手猛地一松，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陈劫没有时间思考！
求生的本能和刻骨的仇恨驱使着他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
他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双手猛地插向自己那廉价义体的胸腔！
锈蚀的合金护板被他硬生生撕开一个缺口，露出了里面缠绕着粗劣线路和冷却管道的核心接线口！
他看也没看，一把扯断了几根重要的冷却管，蓝色的冷却液喷溅而出。
他无视剧痛和系统警告，用颤抖的、沾满油污和冷却液的手，抓住自己胸腔内几根闪烁着微弱生物荧光的、连接着神经束的粗大血管！
然后，在赤霄惊愕的目光和尸傀加速逼近的沉重脚步声中，陈劫将这几根属于他自己的、温热的、搏动着的生物血管，狠狠地、粗暴地***了旁边一台布满污垢、嗡嗡作响的诊所老旧主机暴露的以太网接口！
**“以太网通幽——”** 陈劫的喉咙里挤出嘶哑的、非人的咆哮，左眼的幽绿光芒如同探照灯般射向主机，瞳孔深处无数蠕动的数据虫影投射到现实，疯狂涌入主机接口！
**“——蠕虫食铁！！！”
**“嗡——！！！”
那台老旧主机瞬间爆发出刺耳的尖鸣！
机箱剧烈颤抖，指示灯疯狂乱闪，外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滚烫、发红！
一股无形的、充满贪婪吞噬意念的数据波动，如同被唤醒的饥饿兽群，顺着诊所连接外界的以太网线，以及无处不在的无线信号，狂暴地扑向那三具己经近在咫尺、抬起沉重钢铁臂膀的“环卫尸傀”！
尸傀猩红的电子眼猛地闪烁起刺目的警报红光！
它们坚固的合金外壳上，那些被“古神之眼”标记出的弱点处，骤然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由幽绿色代码构成的、正在疯狂啃噬的蠕虫虚影！
液压关节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动作肉眼可见地变得僵硬、迟滞！
“吼——！”
为首的一具尸傀发出愤怒的电子咆哮，试图强行挥下手臂，但它肘关节处蠕动的代码虫影猛地一亮！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脆响！
那具尸傀的整个钢铁小臂，竟从关节标记处被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啃噬”断裂，沉重地砸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