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梳妆台的心跳声林深拧开阁楼门锁时,锈屑掉进指甲缝,像埋了颗针。
漏雨的屋顶在地板上积出个心形水洼,红木梳妆台的桌腿就泡在水里,
雕花缝隙里嵌着的头发丝飘起来,在水面织出张细网,网住了片带血的指甲——那是祖母的,
她上周从阁楼摔下来时,十个指甲全嵌进了梳妆台的木头里,法医说像是她自己抠进去的,
指骨都露了出来,木头里的血渍形成了七个指印,排成诡异的北斗七星状。“别碰那镜子。
”林墨的声音从背后撞过来,他扛着个半人高的铁皮箱,箱底拖着道暗红的痕,
在地板上画出蜿蜒的线,像条凝固的蛇。“奶奶头七那天,我守灵到三更,
听见阁楼有梳头声。上来一看,镜子里有只手在梳她的头发,梳齿上挂着的头皮,
和殡仪馆化妆师拼的那块一模一样,连白发的根数都对得上。”林深没应声。
镜面蒙着层白雾,他盯着雾里的影子,突然发现自己的肩膀后站着个穿戏服的男人,
水袖上的缠枝莲正往下滴水,落在地上的声音和心跳重合——咚、咚、咚,
节奏稳得像敲丧钟,和祖母停尸时心电图最后拉平的节奏分毫不差。
他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胸口,心脏确实在跳,可那声音却像是从镜子里传出来的,
震得他耳膜发疼。铁皮箱“哐当”砸在地上,锁扣崩飞,滚出个颅骨模型。
天灵盖上钻着个洞,边缘沾着点银粉,林深认得那是祖母的白玉簪上的,
簪子上周从她头骨里***时,警察用镊子夹着举给他们看,
说“簪尖的弧度和洞眼完美契合,不像是意外坠落时***去的”。模型的下颌骨掉了下来,
露出里面塞着的半截纸,上面写着“七月十五,头七撞七”。“这是堂哥的解剖课模型。
”林墨捡起颅骨,指尖抠着洞眼,指甲缝里的灰被血染成了红,“他去年在画室被画架压死,
模型就一直扔在阁楼。法医说他的头骨也有个洞,和这模型的位置一模一样,
像是被人用锤子砸的。”他突然笑了,笑声尖细得像女人,捏着下颌骨往模型上拼,
“你说巧不巧,他死前给我发微信,说‘看见镜子里有个穿戏服的人举着锤子’。
”镜面的白雾突然散开。林深看见镜中的自己正举起颅骨,往“戏服男人”的脖子上扣,
而现实里的他明明双手插兜。更诡异的是,镜中“戏服男人”的后颈有块月牙形的疤,
那是林深小时候被开水烫的,当时父亲用民间偏方给他涂了草药,
留下的印记连医生都说“独一无二”,镜子怎么会知道?梳妆台的抽屉“咔嗒”弹开,
露出半截银链。林深伸手去够的瞬间,整面镜子突然震颤,雾里浮出密密麻麻的牙印,
都咬在“戏服男人”的戏服上,像是有无数张嘴在抢着撕咬,水袖被扯出的破洞越来越大,
露出里面的棉花,混着点暗红的碎渣,像干涸的血。
第二章 血日记与活纸人铁皮箱底层垫着本黑封皮日记,封面用朱砂画着张戏台脸谱,
嘴角裂到耳根,舌尖舔着眉骨,像在品尝血泪。封皮的夹层里卡着根头发,长及腰际,
发质干枯发灰,和祖母的头发一模一样,只是发根处还带着点新鲜的毛囊,
像是刚从头皮上扯下来的。“民国二十五年,七月半。”林深翻开第一页,
字迹是女人的娟秀,却透着股狠劲,钢笔尖划破纸页的地方,留着暗红色的晕染,
像血滴在上面晕开的。“玉楼今晚唱《钟馗嫁妹》,卸妆时对着镜子笑,
说镜里的钟馗比台上的真。他让我把中指血抹在镜沿,能看见前世的债,我抹了,
看见个穿蓝衬衫的男人,手里拎着颗人头,头发和我现在的一样长,眼睛里的红血丝,
像极了戏台上的胭脂。”林墨突然抢过日记,翻到夹着戏票的那页。票根已经泛黄发脆,
边缘的齿痕清晰可见,像是被人反复啃咬过,上面的日期是“1948年8月15日”,
座位号“包厢第七座”,背面用铅笔写着:“每死一个血亲,镜里就多一张脸,凑齐七个,
玉楼就能从镜子里走出来,娶我做鬼妻。到时候,我要让林家的人都跪在台下看戏,
看他们怎么还债。”“娶你?”林深盯着字迹,突然想起祖母的嫁妆里有个樟木箱,
锁着件旗袍,领口绣着“沈玉娘”三个字,和日记的字迹完全一致。
箱底还压着张泛黄的合影,穿戏服的男人搂着个旗袍女人,
男人的眉眼和沈玉楼的老照片一模一样,女人的发间别着支白玉簪——正是插死祖母的那支,
簪头的莲花纹里,卡着点暗红的碎渣,和戏服上的腥气同源。日记里夹着张剪纸,
剪的是七个小人,六个贴着黑纸,最后一个空着,剪纸上的褶皱里卡着点暗红,凑近了闻,
有股甜腻的腥气,像掺了蜜的血。林墨数着黑纸小人的数量,
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姑姑、爷爷、表姐、姑父、堂哥、奶奶……正好六个!
这空着的是……”他突然停住,盯着空着的小人,那剪纸的轮廓,
和林深现在的身形分毫不差。镜面突然映出剪纸的影子。原本空荡的镜中,
剪纸小人正自己站起来,关节处发出“咔嗒”的轻响,像真的骨头在动。
空着的那个突然贴上了张纸,纸上浮现出林深的脸,
嘴角还沾着点巧克力渍——那是他今早吃早餐时蹭的,他明明擦过嘴,
镜子怎么会知道还留着痕迹?“翻到最后一页。”林墨的声音带着哭腔,
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几乎要捏碎日记本的硬壳封面。最后一页是张血画,
画家用指甲蘸着血,在纸上划出扭曲的线条:穿蓝衬衫的男人跪在梳妆台前三叩首,
额头磕出的血顺着发梢滴进镜沿,在镜面汇成个小小的血池,池里伸出七只手,
手腕上都戴着银链,正往男人脖子上套绳,绳子上的结是“死结”,
民间说这种结只能用来绞刑。画的右下角用指甲刻着行字,深可见骨:“第七个祭品,
忌辰七月十五,头七撞七,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今天是七月十二,离忌辰还有三天。
阁楼的挂钟突然响了,指针明明卡在三点,却连敲了七下,每一下都震得镜面嗡嗡发颤。
镜面的雾彻底散尽,七个座位清晰浮现,铺着暗红色的椅垫,像是用血染的绒布,
六个坐着贴黑纸的小人,最后一个空着,椅背上用鲜血写着“林深”两个字,
笔画里还缠着根头发,是他今早梳头时掉的,发根处的白色毛囊在烛光下看得清清楚楚。
“它在等你死。”林墨突然笑起来,笑得比哭还难听,他从铁皮箱里拖出个扎满针的布偶,
布偶穿着蓝衬衫,胸口缝着块写着“林深”的红布,针脚歪歪扭扭,像是用牙齿咬出来的。
“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我扎了这个,替你挡灾。你看这针,都是从奶奶的寿衣上拆的,
沾着她的死气,能骗过鬼神。”林深没看布偶。他盯着镜中的自己,
发现镜中人的手腕上多了串佛珠——那是父亲的遗物,三年前他烧给父亲时,
亲眼看着佛珠在火堆里化成灰,珠子裂开时迸出的火星,烫在他手背上,留了个小小的疤,
而镜中“佛珠”的某颗珠子上,正好有个一模一样的疤。第三章 三更戏,
活尸妆林深把自己锁在酒店套房,镜子全用胶带封死,连浴室的防雾镜都没放过,
胶带层层叠叠,厚得像堵墙。可每到三更,总能听见胶带被撕开的声音,
“刺啦——刺啦——”,像有人用指甲一点点抠开缝隙,缝隙里渗出的甜腥气越来越浓,
和戏服上的一模一样,甚至能闻到里面混着的、祖母常用的桂花头油味。第二天夜里,
胶带被抠出个洞,比指甲盖稍大,边缘的胶被黏成了丝,像蜘蛛网。林深盯着洞眼,
看见镜中的自己正坐在梳妆台钱,给个纸人画妆。纸人的脸用的是林墨的照片,
眼睛被红笔涂得血红,连眼白里的血丝都画得清清楚楚,而现实里的他明明在看电视,
新闻里正播“城南工地发现无名女尸,头骨有穿刺伤,出土时怀里抱着面铜镜,
镜面刻着缠枝莲”。“该上胭脂了。”镜中“自己”突然转头,手里的画笔指向洞眼外的他,
笔尖滴着暗红的颜料,落在纸人脸上,晕开的形状和林墨左眉的痣一模一样。
“你看这纸人多像林墨,尤其是这颗痣,和他左眉的一模一样。他小时候总说这痣是福气,
其实啊,是晦气,克亲的晦气。”林深抄起台灯砸向镜子,玻璃碎裂的瞬间,
他看见碎片里映出无数张脸——姑姑的脸在流血,血从七窍里涌出来,
染红了她最爱的那件碎花裙;爷爷的脸泡得发白,嘴唇肿胀外翻,
像被水泡发的肉;奶奶的脸插着白玉簪,簪尖从后脑穿出,
带着点灰白的脑浆;堂哥的脸被画架压得变形,一只眼睛掉在脸颊上,
还在眨……每个人都在笑,嘴角咧到耳根,和日记封面上的脸谱如出一辙。手机在这时震动,
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画面很晃,像是用手机***的,背景是老宅阁楼,
林墨正往一个假人头上套林深的衣服,假人的身高、体型和他一模一样,
甚至连袖口磨破的地方都缝得一样。假人的手里攥着张纸,上面写着“自愿献祭,
与沈家结阴亲,从此林家恩怨一笔勾销”,字迹模仿的是林深的笔迹,
连他写“深”字时最后一笔的弯钩都学得惟妙惟肖。林墨对着镜头笑,
眼睛里的红血丝像爬满了虫子:“等你死了,警察会以为你是疯了***,
林家的家产就全是我的了!你爸当年抢走我爸的继承权,现在我抢回来,天经地义!
”他突然凑近镜头,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股狠劲,“你知道吗?堂哥发现我偷了他的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