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卷着玉兰花瓣掠过青瓦,檐角的铁马叮咚作响。
孟知微踮脚将最后一串风铃挂在墨府回廊的雕花栏杆上,铜铃在风里轻轻摇晃,
细碎的声响像是谁在耳边低语。她转头时,鬓边的碎发恰好拂过脸颊,
正撞见廊下提笔练字的少年投来的目光。墨凛握着狼毫的手顿了顿,
宣纸上 “知微” 二字的最后一笔洇开个小小的墨团。他慌忙放下笔,耳尖泛起绯红,
却还是强装镇定地起身,从食盒里取出一方温热的梅子糕:“刚从厨房拿的,还热着。
”孟知微伸手去接,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指腹,两人都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
梅子糕落在青石板上,滚了两圈停在廊柱边。她蹲下身去捡,发间别着的玉兰花瓣轻轻飘落,
恰好粘在墨凛的靴面上。“我帮你重新拿一块。”墨凛的声音有些发紧,
转身要走却被她拉住衣袖。少女仰头望着他,眼底盛着暮春的光,
鼻尖沾着点面粉 —— 许是今早做梅花酥时蹭上的。“阿凛你看,
” 她指着廊下此起彼伏的风铃,铜面上还留着她偷偷刻的小莲花,“这样风吹过的时候,
就像有好多人在说悄悄话。”那年他们十四岁,武国的春日还带着暖融融的甜。
墨府与孟府仅隔一道月亮门,两家长辈交好,孩子们自幼便在一处厮混。
墨凛总爱去孟家的厨房找知微,看她踮着脚在灶台前忙碌,鼻尖沾着面粉也不自知。
知微则喜欢溜进墨凛的书房,看他写字时专注的侧脸,
趁他不注意便在宣纸上画只歪歪扭扭的小猫。上元节那天,满城花灯如昼。
墨凛攥着两只兔子灯在巷口等了半个时辰,才见知微提着盏莲花灯跑过来,
鬓边插着支绢做的红梅。“我娘让我学绣花,耽搁了。” 她喘着气解释,
指尖还缠着未拆的丝线。两人沿着护城河慢慢走,灯笼的光晕在水面漾开,
映得彼此的脸都暖暖的。墨凛忽然从袖中摸出把小巧的刻刀,
塞到她手里:“城南的老玉匠说,刻东西要用心。” 知微愣了愣,低头看见自己灯笼杆上,
不知何时被刻了朵小小的并蒂莲。转过街角时,卖糖画的老汉正在吆喝。
墨凛掏钱买了支蝴蝶糖画,刚递过去就被她咬掉半只翅膀。“甜吗?” 他问。
知微含着糖点头,含糊不清地说:“等我及笄,给你做桂花糖糕。
”“那我就把回廊挂满风铃。” 墨凛望着她被糖霜沾白的唇角,忽然鼓起勇气,
“还要在你窗前种满玉兰,比你家后院的那株开得更盛。”知微的脸瞬间红透,
转身假装看花灯,耳尖却红得快要滴血。那晚的风很软,带着梅花的香气,
护城河的冰正在悄悄融化,就像两个少年人渐渐萌发的心事。
墨府书房后的老梅树洞里藏着两坛桃花酒,是知微偷拿的家酿。去年清明,
两人踩着梯子把坛子藏进去时,知微的绣鞋还掉在了树下。坛底埋着两张油纸,
墨凛写 “护她一世安稳”,知微画了两个手牵手的小人,
旁边歪歪扭扭题着 “岁岁长相见”。那时的武国虽已显露颓势,
北境的狼烟偶尔会飘到都城上空,朝堂上的争斗也暗流涌动,但这些都离他们很遥远。
墨凛的父亲是吏部尚书,清正廉洁,总说要教儿子做个忠君爱民的好官。
知微的父亲在太医院当值,医术高明,常笑着说要让女儿嫁个靠谱的人家。春日里,
他们会在玉兰树下铺块毡子,墨凛读诗,知微绣花。他读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时,
她的针脚总会歪掉。夏日的午后,两人偷偷溜出去摸鱼,知微的裙摆被水打湿,
墨凛便脱下外袍给她披上,自己光着膀子跑回家,被母亲罚站在烈日下。秋分时,
孟家的菊花开得正好。知微采了把墨菊插在瓶里,送到墨凛书房,
却见他正对着幅画发呆 —— 画上是个穿嫁衣的女子,眉眼像极了自己。
“这是……” 她刚开口,就被他慌忙卷起来藏到柜顶。“我随便画的。” 他背对着她,
耳根通红。冬至那天,下了场大雪。两人在院子里堆雪人,知微的手冻得通红,
墨凛便把她的手揣进自己怀里暖着。“阿凛,” 她忽然抬头,睫毛上沾着雪花,
“你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他望着漫天飞雪,郑重地点头:“等我加冠,
就求父母去你家提亲。” 知微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雪地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我娘说,女子要三媒六聘,凤冠霞帔。” 她吸着鼻子说。“我会备十里红妆。
” 墨凛用冻得发僵的手指,在雪地上写下 “墨凛” 和 “孟知微”,
“还要请最好的绣娘,给你绣百子图的嫁衣。”雪越下越大,把两个名字盖得越来越厚,
仿佛这样就能把誓言藏到永远。他们谁也没料到,命运的风雪来得那样快,
快得让人来不及道别。血色黄昏禁军踹破柴房门时,
墨凛正攥着知微送他的生辰礼 —— 那是块雕着并蒂莲的羊脂玉佩,她攒了半年月钱,
请城南老玉匠琢的,背面还刻着个极小的 “凛” 字。三天前他生辰,
知微把玉佩系在他腰间,轻声说:“我娘说,玉能护平安。”“奉陛下旨意,
墨尚书通敌叛国,满门抄斩,钦此!” 校尉的喝声像淬了冰,带着金属的冷硬,
在闷热的夏夜炸响。墨凛猛地抬头,看见父亲被铁链锁着从回廊经过,
花白的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上,往日挺拔的身躯此刻却佝偻着,官袍被撕扯得不成样子。
“爹!”他嘶吼着要冲过去,却被两名禁军死死按住。挣扎间,腰间的玉佩硌得肋骨生疼,
那是知微亲手系的红绳,此刻却像条毒蛇缠在身上。混乱中,
他瞥见母亲抱着年幼的妹妹缩在墙角,二弟被士兵踩在脚下,嘴角淌着血。“墨大人,
念在同僚一场,招了吧。” 一个穿锦袍的官员站在院中,语气惋惜,眼神却淬着毒。
墨凛认得他,是父亲常说的 “奸佞小人”—— 户部侍郎李嵩。父亲猛地啐了口血沫,
字字铿锵:“老夫忠心耿耿,绝无通敌之事!李嵩,你构陷忠良,必遭天谴!
” 李嵩的脸瞬间涨红,厉声喝道:“给我打!”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格外刺耳,
母亲的哭喊声、妹妹的尖叫声、父亲的痛斥声混在一起,像无数根针扎进墨凛的耳朵。
他拼命挣扎,指节抠进禁军的胳膊,却被狠狠一拳砸在小腹。剧痛袭来时,
他看见李嵩的目光扫过自己,带着种残忍的笑意。“少爷,快躲起来!
”管家老福突然冲过来,他的儿子福宝也跟在身后,手里还攥着件月白锦袍。
福宝与墨凛身形相仿,只是比他略矮些,平日里两人常互换衣物玩耍。
老福一把将墨凛推入柴房的暗格,哽咽道:“老奴只有一个请求,若您能活下去,
一定不要忘记这血海深仇……”暗格的木板刚合上,柴房门就被踹开。墨凛透过缝隙,
看见福宝颤抖着换上自己的锦袍,领口处还别着枚玉扣 —— 那是去年知微送他的,
福宝总说好看,借来戴了好几日。“少爷,我娘说这身衣裳衬你。” 他似乎在笑,
露出两颗小虎牙,可声音却在发抖。禁军把福宝押到院中那株玉兰树下时,
月光刚好从云层里钻出来。墨凛看见福宝突然转身,朝柴房的方向深深叩了三个头,
额头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然后他挺直脊背,像株倔强的青松,
迎着李嵩阴鸷的目光。“时辰到。” 李嵩挥了挥手。刀光闪过的刹那,墨凛死死咬住手臂,
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却盖不过心底那片滚烫的血潮。他看见福宝的身体缓缓倒下,
血溅在刚绽放的玉兰花瓣上,洁白的花瞬间染成了妖异的红。暗格外,惨叫声渐渐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刺鼻的血腥味。墨凛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浑身抖得像筛糠,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李嵩的声音:“仔细搜查,
别放过任何活口。”脚步声在柴房外徘徊,有人用刀鞘敲打墙壁,墨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老福突然喊道:“大人,这边有密道!” 脚步声瞬间被引开,
紧接着是老福凄厉的惨叫。墨凛捂住嘴,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胸前的衣襟。
他想起小时候,福宝总抢他的点心吃,却会在他被先生罚站时偷偷送来馒头;想起去年中秋,
两人挤在同一个浴桶里玩水,福宝说长大后要当他的护卫,跟着他去闯荡江湖。天快亮时,
外面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墨凛推开暗格,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几乎让他窒息。
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母亲抱着妹妹蜷缩在门槛边,眼睛还圆睁着;二弟趴在井台上,
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饼;父亲被吊在房梁上,身上的衣服早已被血浸透。
那株玉兰树像被血洗过,花瓣落了一地,黏在暗红的血污里,踩上去软绵绵的。
墨凛跪在地上,胃里翻江倒海,却只呕出些酸水。他的手指抠进泥土里,
指甲缝里塞满了血和泥,却感觉不到疼。“啊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声音嘶哑得不像人声。晨光从东边的天际漫过来,照亮了满院的狼藉,
也照亮了他眼中滔天的恨意。离开墨府前,他最后看了眼那株玉兰树。
有片沾着血的花瓣悠悠飘落,像一滴泣血的泪。他弯腰捡起,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那是他与这个家最后的联系。五年磨砺逃亡的路比想象中更艰难。墨凛不敢走大路,
只能在荒山野岭间穿行,夜里躲在破庙或山洞里,白天靠野果野菜充饥。
身上的锦衣早已磨得破烂,脚上的靴子也露出了脚趾,曾经白皙的皮肤被晒得黝黑,
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路过一个小镇时,他想去买个馒头,
却被巡逻的官差认出了衣着 —— 那是福宝换给他的粗布短打,上面还沾着墨府的血。
官差的刀劈过来时,他本能地滚开,却被另一人踹中胸口。挣扎中,他摸到块尖锐的石头,
想也没想就砸了过去。看着官差倒在血泊里,墨凛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 自己杀人了。
胃里一阵翻涌,他却强迫自己冷静。从官差的尸体上搜出半袋干粮和几枚铜钱时,
他的手在抖,却不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陌生的兴奋。在淮水畔的破庙里,
他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中,总觉得有人在给自己喂水,指尖的触感很温柔,像知微的手。
他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只能任由那些温暖的记忆碎片涌上来:知微替他包扎伤口时红着的眼眶,
两人在雪地里堆的歪扭雪人,她把温热的烤红薯塞给他时冻红的鼻尖……“阿凛,
你要活下去。”她的声音忽远忽近,带着哭腔。墨凛猛地睁开眼,
破庙的梁上结着厚厚的蛛网,只有一只老鼠从供桌上窜过。他摸向怀里,那半块玉佩还在,
只是红绳已经磨断了。高烧退去后,他变得更加沉默。路过一片荒林时,
他遭遇了一头斑斓猛虎。那畜生扑过来的瞬间,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活下去的念头。
不知哪来的力气,他竟侧身躲过虎爪,抓起身边的断矛狠狠刺进了老虎的眼睛。
老虎的惨叫声震得树叶簌簌落下,墨凛骑在虎背上,任凭利爪撕开皮肉,
只是不停地用石头砸它的头,直到那畜生不再动弹。他瘫坐在地上,浑身是血,
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老虎的。“倒是块好料子。”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墨凛抬头,
看见五个黑衣人站在不远处,为首的中年男子面色冷峻,眼神像鹰隼般锐利。“跟我走。
”墨凛盯着他腰间的令牌,那是个黑色的骷髅头,
他在父亲的卷宗里见过 —— 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 “影阁”。
“若不跟你走呢?” 他声音沙哑。中年男子笑了笑,挥了挥手。两名黑衣人瞬间出手,
剑光快得让人看不清。墨凛只觉得脖子一凉,再看时,身边的树干上钉着两只刚飞过的麻雀,
羽毛都没乱一根。“要么死,要么变强。” 中年男子的声音没有起伏。
墨凛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伤痕的手,想起墨府满门的惨死,想起福宝倒在血泊里的模样,
想起那个模糊的声音 “你要活下去”。他缓缓站起身,一字一句道:“我跟你走。
”影阁藏在终南山深处的一个隐秘山谷里,四周都是悬崖峭壁,只有一条栈道可以通行。
山谷里终年不见阳光,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血腥的味道。墨凛被带到一间石室,
里面堆满了骷髅头,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兵器。“从今天起,你叫‘初七’。
” 二楼主 —— 也就是那个中年男子 —— 扔给他一套黑色劲装,“三个月后,
活下来的人才能留下。”训练比想象中残酷百倍。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
负重奔跑五十里山路,接着是拳脚、兵器、暗器的练习,稍有懈怠便是残酷的惩罚。
墨凛的手被磨得血肉模糊,握剑的姿势却越来越稳;身上的伤口结了又破,疤痕层层叠叠,
像幅丑陋的地图。同批进影阁的有三十七个孩子,最大的十六岁,最小的才八岁。
第一个月就死了五个,有的是训练时被活活打死,有的是被同伴偷偷抹了脖子。
墨凛亲眼看见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因为抢了别人的窝头,被活活钉在墙上。“在这里,
仁慈就是死。” 二楼主站在高台上,冷漠地看着他们互相残杀,“想要活下去,
就要比谁更狠。”墨凛第一次杀人是在进影阁的第二十五天。
一个比他高大的少年想在夜里偷袭他,却被他提前察觉。在翻滚扭打中,
他摸到块尖锐的石片,毫不犹豫地刺进了对方的喉咙。看着鲜血从少年的嘴里涌出,
他没有害怕,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冷静。夜里,他躺在冰冷的石床上,胸口的旧伤隐隐作痛。
摸出那半块玉佩贴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些。他想起知微说过,她最怕虫子,
每次看到都会尖叫着躲到他身后;想起她绣坏了三幅帕子,
才绣好一朵像样的并蒂莲;想起上元节那晚,她含着糖说 “等我及笄,给你做桂花糖糕”。
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玉佩上。他赶紧擦掉,把玉佩紧紧攥在手里。不能哭,哭了就输了。
他要活下去,要变强,要让那些人付出血的代价。三年后,当初的三十七个孩子只剩下五个。
墨凛已经长成了挺拔的青年,脸上添了道从眉骨到下颌的疤痕,
那是一次与黑熊搏斗时留下的。他的眼神越来越冷,出手越来越狠,
在影阁的杀手排名里一路上升,很快就成了二楼主最看重的人。“你是块天生的杀手料子。
” 二楼主拍着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赞许,“但还不够。
” 他领着墨凛来到山谷最深处的一间密室,里面供奉着一块黑色的石碑,
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这是影阁的镇阁之宝 —— 太上无情剑诀。”墨凛凑近看,
那些字迹扭曲古怪,像是用血写上去的。“修炼此功,能让你成为天下第一的杀手。
” 二楼主的声音带着诱惑,“但它残缺不全,修炼到极致会导致记忆缺失,心性大变,
变得冷漠无情。”“代价呢?” 墨凛问。“忘记所有情感,包括恨。
” 二楼主盯着他的眼睛,“你愿意吗?”墨凛沉默了。他想起父亲的教诲,
想起母亲的笑容,想起知微的眉眼,想起那些温暖的、痛苦的、刻骨铭心的记忆。
如果连恨都忘了,他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可他又想起李嵩那张得意的脸,
想起墨府满地的鲜血,想起福宝最后的眼神。若不能报仇,记得这些又有何用?
他缓缓抬起头,眼神坚定:“我练。”修炼太上无情剑诀的过程如同炼狱。每一次运功,
都像是有无数把尖刀在体内搅动,经脉寸寸断裂,又在剧痛中重新愈合。
墨凛常常疼得满地打滚,冷汗湿透了衣衫,却死死咬着牙不发出一点声音。第一个月圆夜,
他按照剑诀的要求在寒潭中运功。冰冷的潭水没过胸口,寒气顺着毛孔往骨头里钻。
运功到紧要处,脑海中突然闪过无数画面:知微在桃花树下转圈,
裙摆飞扬;两人在梅树下埋酒坛,手指都冻得通红;她把刻着并蒂莲的玉佩交到他手里,
眼里的光比星星还亮……“噗 ——” 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潭水。
那些温暖的记忆像烈火一样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与剑诀的冰冷气息激烈碰撞。“忘不掉,
就会死。” 二楼主的声音在岸边响起,带着警告。墨凛咬碎舌尖,用剧痛压下喉头的哽咽。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去想那些最痛苦的画面:父亲被吊在房梁上,母亲抱着妹妹缩在墙角,
福宝倒在玉兰树下,鲜血染红了花瓣…… 恨意像毒液一样蔓延,
渐渐压过了那些温暖的记忆。不知过了多久,潭水彻底冰封。当墨凛从冰中走出来时,
他的头发已经变得雪白,像极了寒冬的落雪。眼神空洞得没有一丝波澜,
仿佛世间万物都与他无关。“从今天起,你叫‘银霜’。” 二楼主看着他,
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影阁最强的杀手。”成为银霜的那天,影阁赠他一柄玄铁剑。
剑身漆黑,没有任何装饰,却锋利得能轻易斩断铜钱。墨凛挥剑斩断训练场旁的老梅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