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镜中自己微微泛白的指节，意识到自己正死死攥着矿泉水瓶。
空调的冷风扫过后颈，却吹不散那股从胃部升腾而起的燥热。
"还有十分钟。
"经纪人林姐看了眼手表，"瑶瑶应该快到了。
" 袁一琦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两年了，自从SNH48解散，她和沈梦瑶——那个曾经与她被称为"绝配CP"的女孩——就再没同台过。
社交媒体上偶尔刷到对方的消息，她总是迅速划过去，像避开一块未愈的伤疤。
而现在，公司决定重组她们这个"经典CP"，为即将到来的十周年演唱会造势。
"我知道这很突然，"林姐叹了口气，"但粉丝呼声太高了，公司认为这是双赢。
"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袁一琦猛地抬头。
沈梦瑶穿着宽松的白色卫衣走进来，发梢还带着室外的湿气。
她比上次见面瘦了不少，下巴尖得能戳人。
"抱歉，路上堵车。
"沈梦瑶的声音很轻，目光在触及袁一琦的瞬间就移开了。
练习室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袁一琦能听见空调运转的嗡嗡声，和自己过快的心跳。
她应该说什么？
"好久不见"？
还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两位老师，"舞蹈指导小林拍手打破沉默，"我们先看看当年《夜蝶》的录像，然后调整一下动线？
" 屏幕上，二十岁的她们在舞台上交缠旋转。
袁一琦记得那天沈梦瑶发着低烧，却在ending pose时对她笑得灿烂。
而现在，三十厘米外的沈梦瑶身上飘来淡淡的柑橘香，却仿佛隔着一整个银河系。
"琦琦，这个托举动作需要再练习。
"小林指着画面，"瑶瑶的体重比当年轻，你要调整力度。
" 袁一琦点头，余光看见沈梦瑶无意识地摩挲左手腕——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疤痕，是某次彩排意外留下的。
这个发现让她喉咙发紧。
"我们先试一遍？
"沈梦瑶突然开口。
当音乐响起，肌肉记忆接管了身体。
袁一琦的手贴上沈梦瑶的腰际时，两人同时僵了一秒。
太熟悉了，这具身体的每一处曲线，每一次呼吸的节奏。
沈梦瑶转身时发丝扫过她的脸颊，带着同样的洗发水味道。
"停！
"小林皱眉，"琦琦，你的表情太僵硬了。
这是性感风格的舞曲，不是葬礼。
" 练习室角落里传来几声压抑的窃笑。
袁一琦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首到尝到铁锈味。
沈梦瑶低头整理衣摆，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再来。
"袁一琦硬邦邦地说。
第五遍时，意外发生了。
在袁一琦应该托举沈梦瑶的节拍，沈梦瑶却慢了半拍。
袁一琦的手擦过她的肋骨，两人踉跄着分开。
"对不起，我——"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
"袁一琦打断她，声音比自己预想的尖锐，"这个动作我们跳过一百遍！
" 沈梦瑶的脸瞬间失去血色。
袁一琦立刻后悔了，但骄傲堵住了她的道歉。
她看见沈梦瑶的右手攥住左腕，指节发白。
"两位，"王总监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着冷光，"能单独谈谈吗？
" 总监办公室里，袁一琦盯着墙上她们曾经的团体海报。
十二个女孩的笑容像上辈子的幻影。
"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王总监十指交叉，"这次重组是总部决定。
十周年演唱会关系到公司上市，你们必须拿出当年的化学反应。
" 沈梦瑶的指甲陷入掌心。
袁一琦注意到她涂了透明的护甲油，而不是从前喜欢的亮红色。
"社交媒体己经放出风声，粉丝反应很热烈。
"王总监推过平板，# 琦瑶重组#的话题阅读量己经破亿。
评论区挤满尖叫的粉丝： [有生之年系列！] [我的初心CP复活了555] [求求别再像上次那样BE了] 最后一条评论像刀子捅进袁一琦的胃。
她偷瞄沈梦瑶，后者正盯着某条写着[瑶瑶眼睛没光了]的评论，嘴唇微微颤抖。
"明天上午十点，造型会议。
"王总监站起身，示意谈话结束，"记住，你们现在是彼此最重要的搭档。
" 走出公司大楼时，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袁一琦想说点什么，却见沈梦瑶快步走向一辆黑色轿车。
车窗降下，露出个戴鸭舌帽的年轻男人。
"男朋友？
"话一出口袁一琦就想咬舌自尽。
沈梦瑶顿住脚步，回头看她时眼里有某种复杂的情绪。
"我表弟。
"她最终只说，"明天见。
" 袁一琦站在原地看着轿车远去，想起解散前最后那场演唱会。
当她们本该牵手谢幕时，沈梦瑶躲开了她的手。
那天后台，她听见沈梦瑶在洗手间压抑的哭声，却因为该死的自尊没有敲门。
回到家，袁一琦鬼使神差地翻出旧手机。
相册里塞满了与沈梦瑶的合照：迪士尼里共啃一支冰淇淋，后台互相化妆，宿舍里沈梦瑶趴在她背上比耶。
最后一张停在解散前三个月，她们在练习室累得瘫倒在地，沈梦瑶的头发散在她颈窝，像一团柔软的云。
微信提示音惊醒了她。
林姐发来明天要排练的新曲目——《不眠之夜》，她们曾经的定情曲。
袁一琦把手机扔到沙发上，仿佛那是个烫手的炭块。
浴室镜子里，她发现自己无意识地在模仿沈梦瑶的习惯性动作——用拇指摩挲食指关节。
这个发现让她胸口发闷。
两年了，原来那些朝夕相处的习惯早己渗入骨髓。
她点开沈梦瑶的微博。
最新动态是张夜空照片，配文"星星看起来很近，其实相隔光年。
"评论区挤满询问重组消息的粉丝。
袁一琦的手指悬在点赞按钮上方，最终关掉了页面。
窗外，城市的霓虹渐次亮起。
某栋大楼的LED屏正在播放她们曾经的MV，袁一琦和沈梦瑶在画面中相视而笑，仿佛世界上只剩彼此。
而现在，她们之间横亘着两年的沉默，和所有没能说出口的话。
第二天清晨，袁一琦被电话吵醒。
林姐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惊慌："瑶瑶昨晚急性肠胃炎住院了，但公司要求排练照常..."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刺痛鼻腔。
袁一琦抱着一大束向日葵站在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看见沈梦瑶蜷缩在病床上，瘦得像张纸片。
她想起某次巡演，沈梦瑶也是这样发着高烧，却坚持完成表演，最后倒在她怀里。
敲门的手悬在半空。
袁一琦突然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