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和陆承宇像两台精准运行的机器,按照设定好的流程接受祝福、敬酒,寒暄。
她的笑容得体而疏离,应对自如,多年的外交礼仪训练下,让她即使是在这样不情愿的场合下,也能保持着最完美的仪态。
陆承宇的表现同样无可挑剔。
他言语简洁,举止沉稳,面对长辈恭敬有礼,面对同辈从容不迫,二人完美的将中央干部的严谨和世家子弟的气度完美融合。
只是二人之间似乎隔着一堵无形墙。
席间,有人打趣:“承宇、小砚,你们俩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一个在中枢运筹帷幄,一个在外交战线纵横捭阖,将来咱们国家的大事,可就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一代了。”
陆承宇淡淡一笑,举杯示意:“前辈过奖了,我们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林砚也跟着浅笑:“借前辈吉言。”
没有人知道,在这对外人看起来无比登对的新婚夫妇,在此之前,总共只见过三面。
第一次是在双方家长安排的饭局上,第二次是敲定婚期,第三次,就是今天的婚礼。
可有人知晓又能如何,改变不了任何结局,就像后人无法改变先人的历史,一切都是既定事实。
婚宴过半,林砚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透气。
她走到僻静的回廊处,摘下头上的珠花,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低头看着手中的头花,心底泛起酸涩。
晚风吹过,带起她垂落下的发丝,也带来一丝凉意,让她混乱的心绪稍稍平静下来。
她掏出手机,看到工作群弹出来的消息,是关于下周去欧洲参加国际会议的行程安排。
那里才是她最熟悉的战场,是她可以暂时忘记“陆太太”这个新身份的地方。
“不舒服?”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砚转过身,看到陆承宇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
他脱下了西装外套,只穿着单薄的白色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少了几分正式,多了几分随意。
“没有,只是出来透透气。”
林砚语气平淡。
陆承宇闻言点点头,不道破,也不追问,只是靠在回廊的栏杆上,望着远处的灯光。
两人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谁也不主动向对方靠近,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却并不尴尬,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和谐。
“下周我要去欧洲出差,大概半个月。”
林砚率先打破沉默,这是他们作为“合作伙伴”需要向对方告知的基本信息。
“嗯,知道了。”
陆承宇应了一声,“我下周要去地方调研,可能也不在家。”
“好。”
又是一阵沉默。
“婚房那边都安排好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添置的,首接告诉张阿姨就行。”
陆承宇又开口,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张阿姨是陆家请的阿姨,负责婚房的日常打理,但两人明白,不会那么简单。
“我没什么需要的。”
林砚回答。
她的东西不多,昨天己经让助理简单收拾了一些必需品送过去。
对于她来说,那只是一个需要按时回去睡觉的地方,不需要太多个人痕迹,如果可以,睡觉都不想回去。
陆承宇“嗯”了一声,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
林砚没有异议,二人并排往宴会厅走去。
红毯上的红绸依旧鲜艳,倒映着两人并肩前行的身影,却照不进他们各自心里那片清冷的疆域。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的人生多了一个新身份,一个新的责任。
在外交部的会议室里,她是冷静专业的外交官;在陆家大宅里,她是恪尽职守的陆太太。
而那个真实的、渴望自由的林砚,从婚礼开始的那一刻起,只能藏在更深的地方。
......婚礼结束后,送完最后一批的宾客,林砚和陆承宇坐上车,前往他们的婚房——一处位于市中心的高档公寓。
二人坐在车内,气氛却依旧沉默。
司机在前排专注地开着车,后视镜里映出后排两人的身影,一个望着窗外飞逝的夜景,一个低头看着手机专注处理工作,谁也不开口,仿佛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稳稳停在专属车位。
陆承宇先下车,绕道另一边为林砚打开车门。
林砚轻声道谢,拎起身侧的手包,跟着他走进电梯。
电梯里,狭小的空间让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林砚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和他这个人一样,干净而清冷。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顶层。
陆承宇打开房门,屋内一片漆黑。
他按下开关,温暖的光瞬间照亮整个客厅。
这是一套装修简约大气的复式公寓,顺着客厅落地窗望出去,整个京城的景象都收入眼下,家具都是顶级品牌,可却没什么生活的气息,像一个精心布置的样板间。
“二楼左边是你的房间,右边是书房,我的房间在走廊尽头。”
陆承宇简单介绍了一下布局,“张阿姨己经把你的东西都整理好了。”
“谢谢。”
林砚点头,她现在疲惫至极。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回老宅给长辈请安。”
陆承宇说完之后便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晚安。”
林砚道。
“晚安。”
两处房间传出关门声,将两人隔绝在两个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