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给脸不要脸
这里与内门弟子居住的华丽楼阁截然不同，显得破败简陋，几间低矮的石屋围着一个不大的院子，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草药苦涩气息。
“这里便是杂役弟子居所。”
紫嫣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你的住处是西边最角落那间。
每日卯时初刻（凌晨5点）需到‘百草园’报到，负责照料灵植、清理药渣等杂务。
未时三刻（下午1点45分）后，才是你自行修炼的时间。”
她递过来一枚玉简和一套粗糙的灰色布衣：“这是《合欢引气诀》的基础篇玉简，以及外门杂役弟子的服饰。
滴血在玉简上，功法内容自会显现于你识海。
记住，在合欢宗，实力为尊，杂役弟子……命如草芥。
好自为之。”
紫嫣说完，不再多言，转身离去，那抹粉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曲折的小径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羽握紧手中冰凉的玉简和粗糙的衣物，深吸了一口带着霉味的空气。
他推开那间角落石屋的门，一股更浓郁的霉味扑面而来。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一床、一桌、一凳，别无他物。
床上铺着薄薄的、颜色暗淡的草席。
“命如草芥……”林羽咀嚼着这西个字，眼神愈发冰冷。
他关上门，立刻将玉简贴在额头，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一滴鲜红的血液滴落在玉简之上。
嗡！
玉简发出微光，一股信息流瞬间涌入林羽的识海。
正是《合欢引气诀》基础篇。
功法开篇便阐述了合欢宗引气的核心理念：采天地阴阳二气，尤重情欲念力所化之“欲气”与“媚气”，以特殊法门引入体内，炼化为己用，滋养神魂，强健体魄，为后续双修、媚术等打下根基。
其中详细记载了感应、引导、炼化这些特殊气息的法门。
然而，当林羽尝试按照功法所述，盘膝坐于那冰冷的草席上，闭目凝神，试图去感应那所谓的“欲气”与“媚气”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排斥感瞬间袭来！
他体内，那自幼苦修、早己深入骨髓的正道浩然引气法门，仿佛遇到了天敌，本能地产生了强烈的抵触！
经脉中原本温顺流转的、带着一丝清正之气的灵力，此刻变得躁动不安，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激烈地沸腾、冲撞起来！
“呃！”
林羽闷哼一声，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他感觉自己的经脉像是被无数细小的针同时穿刺，又像是被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疯狂撕扯！
一股是功法要求引入的、带着靡靡诱惑之意的“欲气”，另一股则是他体内根深蒂固的、清正刚首的浩然正气。
这两股气息在他狭窄的经脉中相遇、绞杀，互不相容，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更让他心惊的是，当他强忍剧痛，试图引导一丝微弱的外界气息入体时，体内的浩然正气反抗得更加激烈！
不仅炼化效率低得可怜，那引入的微弱“欲气”更像是点燃了火药桶的引信，瞬间引爆了体内正邪两股力量的冲突！
噗！
林羽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在身前冰冷的地面上，染红了灰色的石砖。
他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剧烈颤抖，几乎坐不稳身体。
“果然……走火入魔……”林羽想起大长老临走时那意味深长的轻笑，心中一片冰冷。
这《合欢引气诀》对他来说，根本就是穿肠毒药！
强行修炼，别说迅速提升实力，恐怕仇未报，自己就先被这功法冲突撕碎了经脉，爆体而亡！
复仇之路，第一步就踏入了绝境？
就在林羽因剧痛和绝望而意识有些模糊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肆无忌惮的调笑声。
“哟，看看这是谁来了？
咱们杂役院的新面孔？”
一个轻佻的女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
“啧啧，听说还是个正道来的小白脸？
细皮嫩肉的，倒是比那些糙汉子强点。”
另一个声音附和道，语气同样轻浮。
砰！
本就破旧的门板被一脚踹开，几个穿着同样灰色杂役服、但神态倨傲、眼神带着侵略性的女弟子闯了进来。
为首的女子身材高挑，容貌带着几分刻薄的艳丽，目光扫过屋内简陋的陈设，最后落在嘴角带血、脸色惨白的林羽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贪婪。
“新来的，懂不懂规矩？”
为首女子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林羽，“杂役院的‘孝敬’呢？
姐姐们辛苦维护这片地界，可不是白干的。”
林羽强撑着抬起头，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冷冽地看着她们：“没有。”
“没有？”
为首女子嗤笑一声，眼神更加放肆地在他身上打量，尤其在林羽因痛苦而微微敞开的衣襟处停留。
“没有灵石丹药，用别的‘东西’抵账也行啊。
姐姐看你元阳充沛，正好最近修炼遇到点瓶颈，借你‘用用’，助姐姐突破一下如何？
放心，姐姐会很温柔的，保证让你***……”说着，她伸出涂着鲜红蔻丹的手，带着一股刺鼻的脂粉香气，就要向林羽的脸颊摸来。
林羽瞳孔骤缩！
炉鼎！
大长老的警告言犹在耳，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而且是在他身受内伤、毫无反抗之力的时候！
一股强烈的屈辱和杀意瞬间冲垮了剧痛带来的眩晕感。
他猛地向后一仰，避开了那只手，同时右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那只是家族被灭时他侥幸带出的一把普通精钢剑，并非灵器，但此刻是他唯一的依仗。
“滚开！”
林羽的声音嘶哑，带着野兽般的低吼，眼神凶狠如受伤的孤狼。
“呵！
还是个带刺的？”
为首女子被激怒了，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狰狞，“给脸不要脸！
姐妹们，按住他！
今天老娘就要尝尝这正道小子的滋味，看看他的骨头有没有嘴那么硬！”
几个女弟子嬉笑着围了上来，眼中闪烁着残忍和兴奋的光芒。
她们修为虽不高，但对付一个刚刚遭受功法反噬、内息混乱的林羽，绰绰有余。
林羽握紧了剑柄，指节发白。
经脉的剧痛还在肆虐，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不能倒下！
绝不能沦为这些人的炉鼎！
复仇的火焰在绝望中熊熊燃烧，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就在几只涂着蔻丹的手即将抓住他的肩膀，为首女子带着淫邪笑容的脸庞凑近时——“红绫，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让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滞。
众人回头望去。
只见紫嫣不知何时去而复返，静静地站在门口，粉色的纱衣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冷。
她目光淡淡地扫过屋内，在嘴角带血的林羽身上停留了一瞬，最后落在为首那个叫红绫的女子身上。
红绫脸上的狰狞瞬间凝固，随即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紫……紫嫣师姐？
您怎么来了？
我们……我们就是跟新来的师弟开个玩笑，熟悉熟悉……熟悉？”
紫嫣的语气听不出喜怒，“用‘***’的方式熟悉？
还是用强取豪夺的方式熟悉？”
她的目光落在红绫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上。
红绫脸色一僵，讪讪地收回手：“师姐误会了……我有没有误会，你自己心里清楚。”
紫嫣的声音冷了几分，“杂役院的规矩，是让你们勤勉劳作，不是让你们拉帮结派、欺凌弱小、甚至妄图行采补之事。
他是大长老亲自吩咐入外门的人，你们也敢动？”
听到“大长老亲自吩咐”，红绫和那几个女弟子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充满了惊恐。
“滚。”
紫嫣只吐出一个字。
红绫等人如蒙大赦，再不敢有丝毫停留，连滚爬爬地逃离了这间破屋，连头都不敢回。
屋内只剩下林羽粗重的喘息声和死一般的寂静。
紫嫣缓步走了进来，目光落在林羽身前那滩刺目的血迹上，又看向他依旧紧握着剑柄、指节发白的手，以及那双充满警惕、不甘和绝望的眼睛。
“看来，《合欢引气诀》你练得很‘顺利’？”
紫嫣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或者说，是验证了某种猜测的了然。
林羽咬着牙，没有回答。
他无法分辨紫嫣是敌是友。
赶走红绫是善意，还是仅仅因为大长老的命令？
她此刻的询问，是关心，还是……另一种审视？
紫嫣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她走到林羽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因痛苦和屈辱而微微颤抖的身体，沉默了片刻。
“仇恨是柄双刃剑，”她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似乎多了一丝别的意味，“它能让你不顾一切地扑向力量，也能在你抓住力量之前，先把你撕碎。”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林羽的身体，落在他体内那两股依旧在激烈冲突、如同战场般混乱的气息上。
“你的路，比你想象的更艰难。
正道根基与合欢功法的冲突，是你必须跨过的第一道鬼门关。”
她微微俯身，一股清雅的幽香取代了红绫留下的刺鼻脂粉气，飘入林羽的鼻端，“若不想今晚就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间破屋里，或者明天就被红绫之流拖去当炉鼎……就收起你那可怜的自尊和倔强。”
她伸出纤纤玉指，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柔和的粉色气息，轻轻点在林羽剧痛最烈的膻中穴附近。
“跟着我的引导，试着……调和它们。
至少，先保住你的命。”
一股温润平和的暖流，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顺着她的指尖涌入林羽混乱的经脉，暂时压制了那两股狂暴冲突的气息，带来一丝短暂的喘息之机。
林羽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紫嫣那清丽却淡漠的侧脸。
她……为什么要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