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戏才刚刚开始
它并不霸道,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柔韧与包容,精准地切入林羽体内那两股狂暴冲突的力量之间。
这股气息温润平和,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渗透力。
它并未强行压制任何一方,而是像一位高明的调停者,巧妙地引导着狂暴的浩然正气与阴柔的欲气、媚气缓缓分离,在撕裂的经脉边缘形成一层薄薄的缓冲。
“嘶……”林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那如同万针穿刺、经脉寸断般的剧痛,竟在这股粉色气息的介入下,奇迹般地减弱了数分!
虽然冲突依旧存在,两股力量仍在互相倾轧,但至少不再是那种毁灭性的、要将他身体撕碎的狂暴。
他下意识地收敛心神,强忍着残余的痛苦,竭力感知着紫嫣那股粉色气息的流动轨迹。
它像一条纤细而坚韧的丝线,在混乱的战场中穿针引线,所过之处,躁动的灵力仿佛被安抚,暴烈的冲撞被巧妙地化解或引导向不那么致命的方向。
“别分心,感受它。”
紫嫣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记住这引导的韵律,尝试用你的意志去模仿,去调和,而非对抗。”
林羽心神一震,立刻摒弃杂念,全神贯注地沉浸在内视之中。
他小心翼翼地调动起自己微弱的神识,如同蹒跚学步的孩童,笨拙地追随着那缕粉色气息的引导。
他不再试图强行命令体内那两股桀骜不驯的力量,而是学着紫嫣的方式,尝试去理解它们各自的“韵律”和“流向”,在它们即将猛烈碰撞的节点,用自己微弱的神识之力,模拟出那股粉色气息的调和之力,进行微妙的缓冲和疏导。
这个过程极其艰难,犹如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
每一次尝试模仿,都伴随着神识的剧烈消耗和失败的挫败感。
体内冲突的力量并未完全平息,稍有差池,剧痛便如潮水般反扑。
他额头冷汗涔涔,身体因为精神的高度集中和持续的痛楚而微微颤抖。
但紫嫣的粉色气息始终稳定地流淌着,如同一盏在狂风中摇曳却不曾熄灭的明灯,为他指引着方向,提供着关键的支撑。
时间在剧痛与专注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个时辰,也许更久,林羽终于感觉到体内狂暴冲突的力量,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平衡点。
虽然远未达到融合的地步,但至少不再是之前那种随时可能爆发的毁灭状态。
浩然正气与驳杂的欲气、媚气,在紫嫣的调和之力以及他初步模仿出的引导下,形成了一种极其脆弱、如同薄冰般的共存状态,暂时维持住了经脉的完整。
剧痛终于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阵阵酸麻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林羽浑身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被汗水浸透,瘫软在冰冷的草席上,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酸痛的肌肉和刚刚经历浩劫的经脉。
紫嫣适时地收回了手指。
她脸色似乎比刚才苍白了一分,但神情依旧清冷平静,仿佛刚才那耗费心神、挽救林羽于走火入魔边缘的举动,不过是拂去衣袖上的一点微尘。
“暂时死不了了。”
她淡淡地评价道,目光落在林羽身上,带着一丝审视,“悟性尚可,意志……还算顽强。”
林羽挣扎着坐起身,看向紫嫣的眼神极其复杂。
劫后余生的庆幸、对强大力量的敬畏、对这份援手的疑惑、以及内心深处无法抹去的警惕,交织在一起。
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干涩:“为……为什么帮我?”
这个问题至关重要。
在弱肉强食、步步危机的合欢宗,一个内门弟子,尤其是一个明显受大长老关注的弟子,为何要出手救他这样一个命如草芥、甚至可能随时因功法冲突暴毙的杂役?
紫嫣没有立刻回答。
她走到那张破旧的木桌前,指尖轻轻拂过桌面厚厚的灰尘,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大长老说,想看看一个心怀深仇大恨的正道小子,练这邪门歪道的功法,能练出个什么名堂。”
她缓缓开口,语气平淡无波,“你若今晚就死了,或者明天就被红绫拖去当炉鼎,岂不是……太无趣了?”
她转过身,清冷的眸子对上林羽探究的目光:“你的挣扎,你的痛苦,你的绝望……还有你最终可能被这功法彻底扭曲或者吞噬的样子,本身就是一场值得一看的‘戏’。
而我,恰好不想让这场戏开场就落幕。”
这个答案冰冷而残酷,带着合欢宗弟子特有的、近乎玩弄人心的冷漠。
林羽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她救他,只是为了满足大长老或者她自己某种“看戏”的恶趣味,为了观察一个“正道种子”如何在魔窟中挣扎沉沦。
一股被当作实验品、观赏品的屈辱感涌上心头,几乎要压过刚刚的感激。
但很快,这股情绪就被更深沉的冷静所取代。
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屈辱毫无意义。
至少,他活下来了。
至少,紫嫣给了他一个喘息和挣扎的机会。
这就够了。
“我明白了。”
林羽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决绝的冰冷,“多谢师姐‘想看戏’的恩情。
只要我还活着,这场戏,就不会让师姐失望。”
他将“想看戏”三个字咬得略重,既是自嘲,也是表态——他会活下去,会挣扎下去,无论以何种姿态。
紫嫣的嘴角似乎极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她不再多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粗糙的玉瓶,随手抛在草席上。
“里面是‘回春散’,外门治疗普通内伤的丹药,聊胜于无。”
她转身走向门口,“记住卯时到百草园。
杂役的活计若做不好,不用红绫动手,自有人收拾你。
还有,今晚的事,包括我教你的那点引导法门,最好烂在肚子里。”
话音落下,粉色的身影己消失在门外,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
林羽看着那瓶落在草席上的粗糙玉瓶,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沾着血迹、微微颤抖的双手。
体内那股脆弱的平衡感依旧存在,提醒着他刚刚经历的凶险。
而紫嫣那番冰冷的话语,更是如同烙印般刻在心头。
他艰难地挪过去,捡起玉瓶,拔开塞子。
一股淡淡的、带着苦涩草味的药香飘出。
他毫不犹豫地倒出里面唯一一颗灰褐色的药丸,仰头吞下。
一股微弱的暖流在腹中化开,缓慢地滋养着受损的经脉,虽然效果微弱,但总好过没有。
他盘膝坐好,闭上眼睛,不再去想紫嫣的动机,不去想大长老的审视,不去想红绫那贪婪恶毒的眼神。
他的全部心神,都投入到内视之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忆、模仿、练习着紫嫣那缕粉色气息的引导韵律。
他要在下一次功法冲突爆发之前,尽可能熟练这种调和之法,让它成为自己活下去的本能。
夜色深沉,破败的石屋中寂静无声,只有少年粗重而渐渐平稳的呼吸,以及他体内那两股力量在脆弱平衡下、如同暗流般涌动的微弱气息。
然而,林羽并不知道,就在这间石屋不远处的阴影里,几道怨毒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这里。
红绫和她的几个跟班并未走远。
她们躲在一丛茂密的、散发着怪异甜香的灵植后面,看着紫嫣离开,看着破屋的灯火熄灭。
“该死的紫嫣!
多管闲事!”
红绫咬牙切齿,脸上再没有之前的惊恐,只剩下被当众呵斥、好事被破坏的羞愤和怨毒。
“那个小畜生,居然攀上了内门的线?
大长老亲自吩咐……哼!
我看是紫嫣那***自己看上了这小白脸的元阳吧!”
“红绫姐,现在怎么办?
有紫嫣师姐罩着,我们动不了他啊。”
一个女弟子担忧地道。
“罩着?”
红绫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紫嫣不过是奉大长老的命令行事罢了!
她难道还能时时刻刻守着这个杂役废物?
只要有机会……”她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贪婪和报复的光芒,“这小子身负重伤,又强行修炼冲突功法,正是最虚弱的时候!
他的元阳,可是大补!”
她压低声音,对身边一个看起来颇为机灵的女弟子道:“小翠,你明天一早,想办法去内门‘凝香阁’一趟,找柳媚儿师姐!
就说……我们发现了一个极品的‘元阳炉鼎’,根骨上佳,纯阳未泄,只可惜被紫嫣师姐抢先一步护住了。
柳师姐不是一首和紫嫣不对付吗?
而且她最近正在冲击瓶颈,急需上好的炉鼎……哼,到时候,看紫嫣还怎么护!”
名叫小翠的女弟子眼睛一亮,立刻点头:“红绫姐高明!
我明天一早就去!”
红绫看着那间沉寂的石屋,脸上露出残忍而得意的笑容。
“小子,你以为有紫嫣一句话就安全了?
在这合欢宗,想吃掉你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紫嫣能护你一时,还能护你一世不成?
等着吧,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