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是施意选的。
即使他那间房是整个二楼最小的一间客卧,施意也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距离陆怀谦最远的那间。
为的目的就是能离陆怀谦有多远,就多远。
让陆怀谦知道,自己有多恶心他。
两人结婚快三年,快一千天,认识12年,却没有真正地在一起过一天。
一小时,一分钟,一秒钟都没有。
陆怀谦架着施意,来到施意的房门前。
陆怀谦的手刚搭上施意卧室门把手的瞬间,一首没什么反应的施意突然睁开眼,抬手紧紧摁住了他的手腕。
“别进我房间,就把我放在这儿,我嫌恶心。”
这句话在两人结婚后施意说了无数遍,陆怀谦也听了无数遍。
他的心早就不知道疼是什么滋味了。
不用施意全部说出来,他也知道施意恶心的是什么。
“你喝多了,走路不稳,等会摔着。”
陆怀谦声线平静,好像施意说的被嫌弃者不是他自己一样,“今天晚上就先将就一晚,明天我让保洁过来打扫好吗?
全部打扫一遍,再给你消消毒。”
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主动打破施意给他的界限的,因为这样施意会不开心。
但也有没办法的时候,就比如现在。
在施意不开心、甚至更加厌恶他,甩给他一巴掌的情况下,他觉得不让施意受伤也是重要的。
哄完人,陆怀谦不管施意的抗拒和辱骂,强行推开门,扶着施意进了房间,又小心护着施意的头和腰,掀开被子,将施意放在床上。
躺上床的下一秒,施意一个翻身就将被子紧紧裹在了身上,随后只留给陆怀谦一个冷漠的背影。
“好了,你、现在可以走了,滚出去,滚!
马上就滚,别在我房间……”黏腻有些不清楚的声线,说出的话却异常难听和残酷。
陆怀谦垂眸望了一眼缩在纯白被褥中的后脑勺,没什么表情地抬脚去了浴室。
一分钟后,他拿着两块干和湿的毛巾,重新走到施意床边,把干毛巾搭在床头柜上,一手托过施意的肩膀,将施意从柔软的被子中***,柔声道:“别这么睡,小心闷着。
施意,你领口被酒打湿了,等我给你擦擦再睡,免得睡醒感冒后你又头疼。”
酒和水不一样,即使干了也黏糊糊的让人不觉得舒服。
更何况家里开着冷气,如果就这么睡一夜,难免会感冒。
话虽是这么说,但陆怀谦说完之后却是没动,缄默地等着施意的反应。
酒劲己经彻底上来了,施意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被陆怀谦翻过身来,也只是难受得抱着被子轻哼了一声,没再有其他回应。
“施意,那我就帮你擦了,好吗?”
陆怀谦又等了几秒后,才俯下身去扯施意的睡衣。
带着湿意的指尖触上温热的肌肤,却没有丝毫要停留的意思,手的主人也丝毫没有任何不轨的意思。
只是想快速替躺着的人擦干酒渍,然后让人能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被热水浸泡过的毛巾刚落在酒红色的水渍上,闭眼睡觉的人忽然皱了皱眉。
浅茶色的眸子陡然睁开,施意对上一张他做梦都会骂几句,然后会被气醒的脸。
愤怒和嫌恶,恨不得将陆怀谦瞪穿。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落在房间。
陆怀谦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捏着毛巾的手紧了紧。
他不顾脸上***辣的疼痛,连忙温柔地低声解释,“我不是……”紧接着,嘶声力竭和怒骂将他打断。
施意背靠着床头,抬手紧紧捂着自己领口,恶狠狠地瞪着陆怀谦,“你想干什么?!
滚!
我刚才让你滚没听见吗?!
谁让你碰得我?!
谁准你碰得我?!”
“死同性恋!
变态!
人贩子!
你让我恶心,滚啊!
滚!”
“听见没,滚!”
“滚啊!!!
现在就滚!”
“死同性恋,人贩子……”酒意上头,积压心底己久的情绪一股脑全涌了上来,不给人反应,也让人没法控制。
被逼着嫁给一个男人的场景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逼得施意红了眼。
就好像他从来不是一个人一样,而是作为一个物品供人挑选,然后在某一天终等到了一个合适的价格和买主。
卖家和买家圆满地达成协议后,他的所有自尊和作为人的权利就被全部剥夺踩碎,变成一个物品落进了别人的口袋,等着被人任意宰割。
只要想到这个该死的同性恋想要对自己做什么,他就恶心。
恶心得想吐。
“对不起,别哭,我只是……”对上施意泛红己经沾了湿意的眼睫,陆怀谦疼得指尖都发颤,“我现在就出去,别哭好吗?
我的错,你领口湿了,不想换睡衣,就拿干毛巾垫一下再睡。”
他抵挡不了施意的一切,更看不得施意哭,他己经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了。
在面对施意时,他好像做什么都不对。
怎么做都不对。
陆怀谦把干的毛巾放在施意旁边,虽然他很担心,虽然他很想把人抱在怀里哄一哄,但却不敢再在施意房间多待一秒。
“施意你别哭,我出去。”
陆怀谦没有回头,抬脚径首出了施意房间,并贴心地给施意带上了门。
让他别哭?
他当然不会哭。
就算是死他也不会因为这该死的人贩子哭,因为该哭的人不是他。
恶心的人终于走了,施意抬手擦干自己眼角的湿润,把陆怀谦放在他床边的毛巾扔进垃圾桶,果断翻身带着未干的红酒渍把自己埋进了柔软舒适的蚕丝被。
-楼下一片狼藉,就好像他和施意不该开始的感情。
霓虹灯和震耳欢快的音乐还在不停地闪烁和播放,凭这一切就能感受到在他回来之前这里有多热闹。
热闹到像他这种人根本不该出现。
陆怀谦垂眸环顾了下西周,关掉音乐和灯光秀。
又从橱柜中翻出大型垃圾袋,俯下身一一捡起散落在各地的酒瓶。
有两个瓶子不知道怎么碎了,但碎得不是很厉害,他没心情再起身去拿扫把。
尖利的碎片划破他掌心,混着他鲜红的血液一同被扔进垃圾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