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江帆今年二十二岁。
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
我花了三万块娶了个媳妇。
在我的家乡这个贫穷的小山村里三万块钱可以娶一个很体面的媳妇了。
但我的媳妇是个傻子。
她叫林念长得很漂亮眼睛大大的像山里的泉水。可惜脑子不好使。她不会说话只会“啊啊”地叫；不会自己吃饭需要人喂；高兴了就傻笑不高兴了就流口水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她是我爸妈战友的遗孤战友夫妻俩出车祸死了留下这么一个痴痴傻傻的女儿被我爸妈领养。他们养了她十年现在她成了我的媳妇。
因为隔壁村的张屠夫愿意出三万块的彩礼给我那个快要上大学的弟弟凑学费。
条件是我江帆必须娶了林念这个“拖油瓶”。
婚礼办得很“热闹”。
院子里摆了三桌酒席来的都是沾亲带故的乡里乡亲。他们不是来贺喜的是来看笑话的。
我穿着一身从镇上租来的、明显大了一号的廉价西装胸口戴着一朵刺眼的红花局促地站在院子中央。
林念就坐在我旁边的小板凳上穿着一身不合身的红棉袄手里抓着一把喜糖正往嘴里塞口水和糖水混在一起流得满胸都是。她看到人多一点也不怕反而咧着嘴嘿嘿地傻笑。
“哎哟江帆这孩子真是可惜了。”我姑妈端着酒杯声音大得全院子都听得见“长得一表人才力气又大干活是把好手怎么就……配了个傻子？”
“还不是为了他那个宝贝弟弟！”我叔叔喝了口酒咂咂嘴“三万块啊把他哥一辈子都卖了。老江家这算盘打得精啊！”
我爸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端着酒杯尴尬地笑着挨桌敬酒。
我弟弟江海那个即将要去大城市读大学的天之骄子今天甚至都没有露面。他嫌丢人。
我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听着耳边那些毫不掩饰的、刺耳的嘲讽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泡在了冰冷的、夹杂着玻璃碴子的盐水里又麻又痛。
我没有反驳也没有表情。
因为他们说的是事实。
从今天起我江帆就是全村最大的笑话。
我的人生在二十二岁这一年就已经被判了死刑。
酒过三巡客人们渐渐散去留下一片狼藉。
我妈走过来将一个红色的存折塞到我手里眼圈红红的：“帆啊这里面是三万块。委屈你了……以后好好过日子。”
我看着存折上那个冰冷的数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晚上我把林念领进了我们的“新房”。
那是我原来住的、不到十平米的、用木板隔出来的小房间。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一张缺了腿的书桌就是全部的家当。
林念第一次来到这个陌生的环境似乎有些害怕她“啊啊”地叫着躲在我身后紧紧地抓着我的衣角。
我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白天藏起来的、最大最红的喜糖剥开糖纸递到她嘴边。
“吃吧。”
她看到糖立刻忘了害怕张开嘴啊呜一口将糖吃了进去。
甜味让她那双混沌的眼睛里透出了一丝纯粹的喜悦。她又开始嘿嘿地傻笑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我拿出毛巾像照顾一个孩子一样动作笨拙地帮她擦干净了脸。
她似乎很喜欢这种触碰主动把脸凑了过来在我手上蹭了蹭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那一刻我那颗已经麻木了的心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
我看着她那张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的脸看着她那双除了傻气再也看不到任何杂质的眼睛突然觉得也许……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这个世界对我充满了恶意。
我的亲人用我的人生换了三万块钱。
我的乡邻用我的痛苦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
只有眼前这个傻媳A妇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世界里没有嘲讽没有算计没有嫌弃。
只有一颗糖的甜和一张毛巾的温暖。
她不会伤害我也不会背叛我。
我低头看着这个名义上是我的妻子实际上却像我女儿一样的女孩心里那个叫“恨”的疙瘩不知不觉地松动了。
“林念”我轻声对她说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男人了。”
“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饿着。”
我说完她像是听懂了我的话咧开嘴对我露出了一个比喜糖还要甜的傻乎乎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