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母收了十万块，把我卖给一个会打人的老男人。我以为爱我七年的顾淮会带我走。
他却说：小晚，你先忍忍，我最近真的很忙。我被那个老男人打得奄奄一息时，
在枕头下摸到了他虐待前妻的录音笔。1.小晚，那十万块彩礼，王家已经打过来了。
电话里，我妈的声音透着一股压不住的喜气，像三伏天里喝了冰镇酸梅汤，
每个字都冒着舒坦的凉气。你弟弟下个月订婚，正好用这笔钱。你跟王老板的婚事，
就这么定了。我捏着手机，指尖冰凉。窗外是盛夏，知了声嘶力竭地叫着，
吵得人心烦意乱。妈，我开口，嗓子干得像砂纸，王老板比我大二十岁，还……
大点儿怎么了？大点儿会疼人。我妈不耐烦地打断我，你一个专科毕业，
在外面厂里一个月挣那三四千块钱，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你弟弟可是正经的大学生，
将来要娶城里媳妇的。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家里想想，为你弟弟想想！又是为我弟弟。
从小到大，这句话像个紧箍咒，牢牢套在我头上。弟弟要上重点初中，家里没钱，
让我把攒了半年的新自行车卖了。弟弟要买最新款的手机，在地上撒泼打滚，
让我把第一个月的工资全交出来。弟弟念大学，
学费生活费是我没日没夜在流水线上加班换来的。结果呢？他拿着我的血汗钱去嫖娼，
被抓了，还是我东拼西凑去交的罚款。现在，他要结婚了，
又要用我下半辈子的幸福去换他那十万块的彩礼。我挂了电话，胸口堵得厉害，喘不过气。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喂，小晚。
是顾淮的声音，背景里有些嘈杂，似乎还有女人的笑声。顾淮，我稳住声音，
我妈要把我嫁给一个老男人，彩礼十万，给我弟娶媳服。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我能听到他那边有人在喊：阿淮，快来啊，就差你了！是林月的声音，他的青梅竹马。
小晚，顾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你别急，我这边……林月她今天刚从国外回来，
我们大家一起给她接风，我不好现在就走。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等我忙完这阵子。你先跟你妈好好说说，别跟她硬碰硬，啊？他的语气很温和，
像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如果说不通呢？那就……那就先忍忍，小晚，你要懂事。
懂事。又是懂事。我懂事了二十多年，换来了什么？顾淮，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还记得吗？五年前，我爸妈第一次逼我辍学打工的时候，
你跟我说什么了？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我替他说了。你说，『小晚，别怕，
以后我养你，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那些滚烫的誓言，仿佛就在昨天。可现在，
隔着听筒，只剩下冰冷的敷衍。小晚，那时候我们都还小……是啊，
我轻轻笑了一声，那时候我们都小。所以，承诺是可以不算数的。挂了电话，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面无血色。第二天，
我妈直接带着两个壮实的表哥冲到了我租的房子里，不由分说地开始打包我的东西。
死丫头，翅膀硬了是吧？还敢挂你妈电话！她一边骂，
一边把我的衣服胡乱塞进一个蛇皮袋，王家今天就来接亲，你给我老实点！我没有反抗。
因为我知道，反抗是没用的。就像小时候，无论我怎么哭喊，
那辆崭新的自行车还是被我爸扛出去卖掉了。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然后，当着他们的面，
给顾淮发了最后一条信息。他们来带我走了。婚期就在今天。信息发出去，石沉大海。
我被两个表哥一左一右地架着，塞进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车子开动时，我的手机震了一下。
我满怀期待地打开。是顾淮的回信。小晚，林月她水土不服，上吐下泻，我正在医院陪她。
你别闹脾气，等我两天。后面，还附着一张照片。照片里，林月虚弱地躺在病床上，
顾淮正坐在床边，低头给她削一个苹果。灯光柔和，他的侧脸专注又温柔。那一刻，
车窗外呼啸而过的风，都灌不进我密不透风的绝望里。2.所谓的婚礼，
不过是在镇上最好的饭店摆了三桌酒。我穿着一身不合身的红裙子，
是我妈从哪个旧衣摊上淘来的，上面还有一股樟脑丸的味道。王老板，也就是我的新婚丈夫，
叫王志强。他挺着一个油腻的啤酒肚，头发稀疏，满口黄牙，笑起来的时候，
脸上的褶子能夹死苍蝇。他挨桌敬酒，把我搂在怀里，
粗糙的手掌在我背上不轻不重地摩挲着，嘴里说着这是我媳妇，年轻漂亮吧，
引来一片哄笑和暧昧的口哨声。我像个木偶，任由他摆布。我妈坐在主桌，满面红光，
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喜酒，仿佛嫁女儿是她这辈子最荣耀的事。我爸和我弟则在另一桌，
和王志强的一些生意伙伴推杯换盏，说着奉承话。没有人看我。或者说，他们都看着我，
但看到的只是那十万块彩礼。酒席过半，王志强喝得满脸通红，走路都有些摇晃。
他把我拽回婚房，一关上门，就把我推倒在床上。浓烈的酒气和汗臭味扑面而来。小美人，
他嘿嘿笑着，压了上来，老子今天可得好好享受享受。他的手开始撕扯我的裙子。
我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推他。滚开！我的反抗似乎激怒了他。他扬起手，
一个巴掌重重地甩在我脸上。臭娘们，给脸不要脸！耳朵嗡的一声，半边脸瞬间麻木，
然后是火辣辣的疼。我被打懵了。紧接着，拳头和巴掌像雨点一样落下来。我蜷缩成一团，
护住头和肚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没有哭，也没有求饶。因为我知道，没用。
就像我跟顾淮说我快撑不下去了一样，没用。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志强打累了，
喘着粗气停下来。他骂骂咧咧地去浴室洗澡，留下我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上下，
没有一处不疼。我撑着身体，慢慢爬起来，靠在床边。黑暗中，我摸索着床头柜，
想找杯水喝。手却碰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是一个小小的录音笔，藏在枕头底下。
鬼使神差地，我按下了播放键。一阵电流的嘶嘶声后，
一个女人凄厉的哭喊和求饶声传了出来。王志强，我求求你，别打了，别打了……啊！
伴随着的，是男人粗暴的咒骂和拳拳到肉的闷响。那个男人的声音，就是王志强。录音很长，
断断续续，记录了一场又一场的暴力。女人的声音从一开始的激烈反抗，到后来的苦苦哀求，
再到最后的麻木呜咽。我听着，身体里的血液一点点变冷。这是他的前妻。镇上传言，
他的前妻是受不了他的家暴，才跑掉的。原来，传言是真的。我握着录音笔，
手心里全是冷汗。王志强洗完澡出来，看到我坐在床边，愣了一下。怎么？还想挨打？
他恶狠狠地问。我没说话，只是把录音笔举到他面前，按下了播放。女人绝望的哭喊声，
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王志强的脸色变了，从醉酒的潮红，瞬间变得惨白。他冲过来想抢，
我往后一缩，把录音笔紧紧护在怀里。你想干什么？他声音发抖。我看着他，
一字一句地说：离婚。你做梦！不离婚，我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就把这个，交给妇联，交给派出所。他僵住了。
我们对峙着，像两只斗红了眼的困兽。最终，他败下阵来。钱……彩礼钱得退回来！
他咬牙切齿。可以。我点头，十万块，一分不少。但你要另外给我二十万，作为补偿。
你抢钱啊！他跳了起来。比起坐牢，二十万，很划算。我平静地看着他。那一晚，
我们谁也没睡。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就拿着那支录音笔和一张签好字的离婚协议，
以及王志强新转给我的二十万，走出了那个让我窒息的家。我没有回我父母家。
我谁都没有联系。我只是买了一张去南方的火车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小镇。
火车开动的时候，我删掉了手机里所有的联系人。包括顾淮。包括我妈。
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就像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
3.我在一个陌生的南方城市安顿下来。用王志强给的二十万，我租了一个小小的单间，
剩下的钱存了起来，作为生活的本钱。我找了一份在面包店做学徒的工作，每天起早贪黑，
学着揉面、烘烤、裱花。日子很辛苦，手上常常被烤盘烫出泡，但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踏实。
我不再是谁的女儿，谁的姐姐，谁的女朋友。我只是苏晚。我为自己活着。我以为，
我和过去的一切，都已经彻底斩断了。直到那天，我在店里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我妈尖利的哭喊声。苏晚！你这个天杀的白眼狼！你到底死哪儿去了？
你知不知道，王家的人找上门来了，说你骗婚，要把彩礼钱要回去！
你弟弟的婚事都因为你黄了！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回来！我默默地听着，心里一片平静。
钱，我会还的。我说，分期。我每个月会往你卡里打两千块，直到还清那十万块为止。
两千？你打发叫花子呢！我告诉你苏晚，你要是不把钱一次性拿回来，我就去报警，
告你诈骗！随你。我挂了电话，拉黑了这个号码。
面包店的老板娘是个温柔和善的女人，她看我脸色不好，关心地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
说没事。她叹了口气，从烤箱里拿出一个刚出炉的牛角包递给我。刚烤好的，尝尝。
牛角包热乎乎的，散发着黄油的香气。我咬了一口，外皮酥脆，内里柔软，
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五年前，顾淮也曾在一个下着大雪的清晨，跑遍了半个城市，
为我买来一个刚出炉的牛角包。那时候，我在准备一场很重要的考试，压力大到整夜失眠。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第二天一大早，顶着风雪，把那个还冒着热气的牛角包塞到我手里。
快吃，他冻得鼻子通红，说话都带着白气，吃了就有力气打败大魔王了。我一边吃，
一边掉眼泪。他手忙脚乱地给我擦眼泪，说：怎么了？不好吃吗？那我再去给你买别的。
我摇着头，把最后一口牛角包咽下去，然后踮起脚，亲了一下他冰凉的脸颊。顾淮，
我说，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他愣住了，然后傻乎乎地笑了起来。那时候的甜，
是真的甜。甜到我以为，可以抵御未来人生所有的苦。可我忘了，糖吃多了，是会蛀牙的。
牙疼起来，能要人半条命。4.还钱的日子比想象中更难熬。一个月两千，对现在的我来说，
几乎是全部的收入。交完房租水电，剩下的钱只够我每天啃馒头喝白水。为了多挣点钱，
我白天在面包店上班，晚上就去夜市摆摊，卖一些自己做的小饰品。夜市人声鼎沸，
灯火通明。我坐在小马扎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偶尔有人停下来，拿起我的东西看看，
问问价钱。生意不好，大多数时候，我一个晚上都开不了张。那天晚上，天气闷热，
眼看就要下雨。我正准备收摊，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出现在我面前。是林月。
她穿着一条精致的连衣裙，画着淡妆，和我这个灰头土脸的摊主，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在我摊位前站定，拿起一串贝壳手链，漫不经心地问：这个怎么卖？我没说话。
她似乎也不需要我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苏晚，你现在就过着这种日子？
她的语气里，没有同情，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挺好的。我淡淡地说。好？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知不知道，阿淮找你都快找疯了。我的心，
被这个名字刺了一下。他到处打听你的消息，去了你家，去了你以前打工的厂子。
你那个妈，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说你骗了人家的钱跑了。阿淮不信，
还帮你把那十万块钱给还了。我垂下眼帘，收拾着摊子上的东西。原来，
他还是帮我还了钱。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现在，
这些迟来的弥补，不过是在提醒我，我曾经有多可笑。苏晚，你为什么不接他电话，
不回他信息？林月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责备，你知道他有多担心你吗？
我陪着他找了你一个月，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我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她。
你陪着他？对啊。林月理所当然地点头，他心情不好，我当然要陪着他。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最懂他。是啊，她最懂他。懂他什么时候需要安慰，
什么时候需要陪伴。而我呢？我只懂在他没钱吃饭的时候，把自己的饭卡塞给他。
在他生病的时候，背着他去医院。在他创业失败、被所有人嘲笑的时候，对他说没关系，
我相信你。我付出了我的一切，却成了最不懂他的那个人。雨点，终于落了下来。
一开始是零星的几滴，很快就变成了瓢泼大雨。夜市里的人群瞬间作鸟兽散。林月尖叫一声，
连忙从包里拿出雨伞撑开。我没动，任由冰冷的雨水浇在身上。你疯了！林月看着我，
快过来躲雨！我没理她，只是加快了收摊的速度。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路边。
车门打开，顾淮撑着一把伞，快步向我们走来。他一眼就看到了狼狈的我，
和站在伞下的林月。他的脚步顿住了。5.顾淮的脸色很难看。他快步走到我面前，
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我没有回答，
只是默默地把东西收进箱子里。阿淮，林月走过来，挽住他的胳臂，声音娇滴滴的，
你看她，我让她过来躲雨，她非不听。这雨这么大，会生病的。顾淮看了我一眼，
眉头皱得更紧了。苏晚，上车。他的语气，带着命令的口吻。我抬起头，
雨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不用了。我说，我自己能回去。
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去？我说了，不用。我抱着箱子，转身就要走。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苏晚，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我甩开他的手，看着他。顾淮，我们已经分手了。我的事，跟你没关系。分手？
我同意了吗？你的同意，不重要。我说完，不再看他，抱着箱子，
一步一步地走进雨幕里。身后，传来林月的声音。阿淮，你看她，她就是这么不识好歹。
你为她做了那么多，她一点都不知道感恩。算了，别管她了，我们快走吧，我有点冷。
我听到顾淮叹了口气。然后，是车门关闭的声音，引擎发动的声音。那辆黑色的轿车，
从我身边疾驰而过，溅起一片水花，打湿了我的裤脚。我没有回头。
回到那个十平米的出租屋，我浑身都湿透了，冷得瑟瑟发抖。我发起了高烧。
一个人躺在床上，烧得迷迷糊糊。恍惚间，我又回到了五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清晨。
顾淮把热乎乎的牛角包塞到我手里，他的手很冷，心却很热。他说：小晚，别怕，
以后我养你。我还回到了三年前的夏天。他创业失败，喝得酩酊大醉，躺在街边。
我找到他，把他背回我们租的小房子。他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他说：小晚，除了你，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还回到了我们在一起的七年里的每一个瞬间。
我们一起在寒冷的冬夜里，分享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我们一起在炎热的夏天里，为了省电，
只开一台风扇。我们一起规划着未来，他说，等他挣了钱，就买一个大房子，有朝南的阳台，
种满我喜欢的花。那些曾经支撑着我走过无数艰难岁月的甜蜜回忆，此刻却像一把把尖刀，
在我心里反复切割。原来，他不是没有爱过我。只是他的爱，太廉价，太轻易。
可以随口承诺，也可以随时收回。可以给我，也可以给林月。烧得最厉害的时候，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又回到了王志强那个婚房。他拿着录音笔，狞笑着问我：你以为，
这个东西能救你吗？然后，他把录音笔狠狠地摔在地上，踩得粉碎。我从梦中惊醒，
一身冷汗。窗外，天已经亮了。雨停了，空气里有泥土的清新味道。我挣扎着爬起来，
喝了一大杯水。退烧药吃完了，我得去药店买药。我换了身衣服，撑着虚弱的身体走出家门。
刚走到巷子口，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顾淮靠在车门上，手里提着一份早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