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竹马绕青梅大靖王朝，京都郊外的青岚山庄，常年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庄主苏慕远一身武艺冠绝天下，却不喜江湖纷争，只在此处收徒传艺，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庄里有两个最惹眼的孩子。一个是苏慕远的独女，苏清辞。她虽为女子，
却半点没有寻常闺阁女儿的娇柔，性子跳脱，嗓门洪亮，舞刀弄枪比谁都起劲，
活脱脱一个“小霸王”。另一个，则是苏慕远早年游历时收养的孤儿，林砚秋。
他与苏清辞一同长大，性子却截然相反，沉静内敛，心思细腻，一手剑法深得苏慕远真传，
只是在人情世故上，总显得有些迟钝。按辈分，苏清辞是师姐，林砚秋是师弟。可从小到大，
都是苏清辞追着林砚秋跑。“林砚秋！你等等我！” 少女清脆的声音划破清晨的宁静，
苏清辞提着裙摆，气喘吁吁地追在前面那个白衣少年身后。林砚秋脚步不停，
头也不回：“师姐，师父让我们卯时起练剑，你又迟到了。”“哎呀，就差一点点嘛！
” 苏清辞几步追上，伸手想去拍他的肩膀，却被他轻巧避开。她也不恼，
笑嘻嘻地凑到他身边，“砚秋，你看我昨天新学的这套掌法，给你练练？”不等林砚秋回答，
她已自顾自地比划起来，招式间虎虎生风，却在最后收势时没站稳，
踉跄着往林砚秋身上倒去。林砚秋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她，指尖触到她腰间的软肉，
像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耳根悄悄泛起一层薄红。“师姐，练功需得沉稳。”“知道啦，
” 苏清辞站稳身子，却故意往他身边又靠了靠，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衣袖，
闻到那股熟悉的、淡淡的墨香，她心里就甜滋滋的。“林砚秋，我问你个事儿。
”“师姐请讲。” 林砚秋微微侧过脸，避开她过于灼热的视线。“你说，等我们再长大些，
师父会不会让我们……” 苏清辞拖长了声音，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里面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成亲啊？”林砚秋像是被惊雷劈中，猛地后退一步，
惊道：“师姐！你、你胡说什么！”“我没胡说啊，” 苏清辞上前一步，逼近他，
“我娘说了，女孩子总要嫁人，我觉得你就挺好的。林砚秋，我喜欢你，想嫁给你，
你要不要娶我？”她的话直白又热烈，像一团火，烧得林砚秋手足无措。他张了张嘴，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猛地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我、我去练剑了！
”看着他仓皇逃窜的背影，苏清辞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得更欢了。
她就喜欢看林砚秋这副样子，明明脸红心跳，却偏要装作无动于衷。她知道，
林砚秋不是讨厌她，不然，这么多年，他也不会一直纵容着她的“胡作非为”。她记得，
小时候她爬树掏鸟窝摔下来，是他第一时间冲过来接住她，
自己却磕破了膝盖；她闯了祸被师父罚抄心法，
是他默默替她抄了一半；她随口说想吃山下的桂花糕，第二天他下山办事，
回来时手里就会提着一包……这些点点滴滴，苏清辞都记在心里。她笃定，
林砚秋心里是有她的，只是这木头，开窍太慢了。没关系，她苏清辞有的是耐心，
等他开窍的那一天。2 一纸婚书惊破心岁月如梭，转眼又是数年。苏清辞出落得亭亭玉立，
眉眼间褪去了稚气，多了几分明艳，只是那大大咧咧的性子丝毫未改，
追着林砚秋表白的频率，有增无减。“林砚秋，今日山下庙会，听说有猜灯谜，
赢了有同心结做奖品，我们一起去？”“林砚秋，我新做了个荷包，你看这针脚，
是不是比上次好多了？送你！”“林砚秋，师父说下个月要去参加武林大会，
到时候我们并肩作战，好不好？”而林砚秋，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
面对苏清辞的各种明示暗示，他要么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干脆躲起来练剑、看书。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苏清辞靠近时，他加速的心跳；每次看到她对别的师兄弟笑时，
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每次夜深人静，想起她亮晶晶的眼睛和那句“我喜欢你”时，
辗转难眠的滋味。他好像……是喜欢师姐的。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下。
师姐是师父的女儿，是他的师姐，他怎么能有这种心思？而且，师姐那么好，值得更好的人，
他这样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配不上她。更何况，师姐性子那样跳脱，她对自己的喜欢，
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像小时候喜欢那只雪白的兔子一样，新鲜劲过了，就忘了。
林砚秋就这样，在自己的纠结和迟钝里，日复一日地逃避着。直到那一天，
苏慕远把两人叫到跟前。“清辞，砚秋，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妹，我看在眼里，
喜在心里。” 苏慕远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如今你们也都成年了，我想着，
不如就把你们的婚事定下来，也好了却我一桩心事。”“什么？！” 林砚秋猛地抬头，
眼里满是震惊。苏清辞却瞬间红了脸，心脏“砰砰”直跳，她偷偷看向林砚秋，
期待着他的反应。苏慕远看着两人，笑道：“怎么，砚秋，你不愿意？
”“我……我……” 林砚秋脑子一片空白，无数念头在他脑海里冲撞。成亲？和师姐？
他想吗？他好像……很想。可一想到要和师姐日夜相对，
想到自己那些不敢说出口的心思要被摆在明面上，想到自己或许根本给不了师姐幸福，
他就慌了。“我……我还没准备好！” 林砚秋猛地站起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师父，弟子……弟子觉得自己还太年轻，一心向武，暂不想谈婚论嫁。
”苏清辞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里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她以为，这么多年的陪伴，
这么明显的心意，他总能明白的。就算他再迟钝，面对师父的安排，
他至少……至少不会这么直接地拒绝吧？苏慕远皱了皱眉：“砚秋，婚姻大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这也是我和你师娘苏清辞生母早逝，苏慕远未再娶，
此处为师礼尊称的意思，你……”“对不起，师父！” 林砚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猛地一揖，“弟子心意已决，请师父恕罪！” 说完，他看都没看苏清辞一眼，
转身就冲出了房门，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林砚秋！” 苏清辞喊了一声，
声音带着哭腔。他却没有回头。看着他决绝的背影，
苏清辞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疼得喘不过气。她强忍着眼泪，
对苏慕远说：“爹，我没事。” 然后也转身跑回了自己的院子。房间里，
苏慕远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却深邃起来。3 江湖路远，
心有缺林砚秋一口气跑出了青岚山庄，直到再也看不见那熟悉的山门，才停下脚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只是那一刻，面对“成亲”两个字，
面对苏清辞那双写满期待的眼睛，他除了逃跑，想不出任何办法。他觉得自己像个懦夫。
既然跑出来了，索性就走远些吧。林砚秋心里想着，或许离开青岚山庄，离开师姐，
他就能想明白一些事情。于是，他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游历。他去过繁华的京都，
看遍了朱楼画栋，车水马龙。街边小贩的吆喝，酒楼里的喧嚣，勾栏瓦舍的丝竹，
一切都新鲜而热闹。他跟着人群看杂耍，尝遍了各色小吃，可热闹是别人的，
他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他去过壮阔的海边，看潮起潮落，听海浪拍岸。
海风吹拂着他的长发，带着咸湿的气息，本该让人心胸开阔，他却总会想起，
小时候师姐曾说，长大了要一起去看海。他去过险峻的山脉，攀悬崖，探深谷，遇到过猛兽，
也结识过江湖侠客。他与人切磋武艺，把酒言欢，日子过得惊险又自由。可每当夜深人静，
独自坐在篝火旁，他就会想起青岚山庄的夜晚，师姐会抱着一坛桃花酿，硬要和他分着喝，
喝到微醺，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他以为离开会让自己平静，可事实是，走得越远，
那个明媚的身影就越是清晰。他会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和她相似的身影，
会在吃到某种点心时想起她喜欢的口味，会在看到好玩的东西时，
第一反应是“师姐看到这个，一定会很开心”。原来，她早已像空气一样，
渗透了他生活的点点滴滴，早已在他心里，扎了根。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的懦弱，
后悔自己的迟钝，后悔当初没有勇敢地抓住她的手。这日，林砚秋在江南一座小镇落脚。
客栈老板递给他一封信，说是青岚山庄托人捎来的。看到信封上那熟悉的字迹，
林砚秋的心猛地一跳。是师姐的信！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拆开，指尖都有些颤抖。
她终于肯理他了吗？她是不是……原谅他了？她会说些什么？是骂他胆小鬼，
还是……像以前一样，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他深吸一口气，展开信纸，
脸上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嘴上却哼了一声，
故作嫌弃地嘟囔：“肯定又是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当看清信上的内容时，
林砚秋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信上的字迹依旧是苏清辞那笔锋张扬的样子，内容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
狠狠刺进他的心脏——“林砚秋，见字如面。我与镇北侯府的世子赵珩定下婚约，
婚期就在下月初三。你不必回来，各自安好。苏清辞。”寥寥数语，却字字诛心。
她要嫁人了？嫁给别人？那个镇北侯府的世子赵珩，她什么时候认识的？
她……她怎么可以……林砚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里的信纸飘落在地。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桌子，桌上的茶杯摔落在地，碎裂声刺耳。
客栈里的人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侧目。他却浑然不觉，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嫁给别人了。那个总是追着他跑，喊他“林砚秋”，
对他说“我喜欢你”的苏清辞，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一股巨大的恐慌和失落席卷了他，
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一直以为，师姐会等他，等他想明白，等他回来。可他错了，
错得离谱。他猛地冲出客栈，像疯了一样在小镇上寻找酒馆。他需要喝酒，
需要用酒精来麻痹这锥心的疼痛。4 借酒消愁，
幡然悟林砚秋在镇上最大的酒馆里找到了正在和朋友小聚的沈惊鸿。
沈惊鸿是江南沈家的公子，也是林砚秋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两人曾在一次武林大会上相识，
性情相投。看到林砚秋失魂落魄地闯进来，眼睛通红，沈惊鸿吓了一跳，连忙打发了朋友，
拉着他坐下：“砚秋？你怎么来了？这是怎么了？”林砚秋什么也没说，
抓起桌上的酒壶就往嘴里灌，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丝毫驱散不了心口的寒意。
“到底出什么事了？” 沈惊鸿夺下他的酒壶，“你这样喝，会喝坏身子的！
”林砚秋抬起头，声音沙哑：“惊鸿，她要嫁人了。”“谁？” 沈惊鸿愣了一下，
随即反应过来，“你说的是……青岚山庄的苏师姐？” 他是知道苏清辞对林砚秋的心思的，
也知道林砚秋那点别扭的情愫。林砚秋点了点头，又抢过酒壶，猛灌了一口，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要嫁给镇北侯府的世子，婚期都定了……是我，
是我当初跑了，是我不好……”他语无伦次地说着，
把这些日子的思念、后悔、恐慌一股脑地倒了出来。他说自己有多笨，有多懦弱，
说自己明明喜欢师姐，却不敢承认，说自己看到师姐和别的师兄弟说笑会吃醋，
却只会躲得更远。沈惊鸿静静地听着，看着这个一向沉稳冷静的好友哭得像个孩子，
无奈地叹了口气：“林砚秋啊林砚秋，我真该敲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你说你喜欢她，那你跑什么？” 沈惊鸿拿起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
“她追了你那么多年，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非要等到人家要嫁给别人了，你才知道心疼，
才知道后悔？”“我……我那时候慌了……” 林砚秋哽咽着说。“慌？有什么好慌的？
” 沈惊鸿恨铁不成钢，“喜欢就去追，爱就去娶！男子汉大丈夫，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
苏师姐那样的好姑娘，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倒好，把福气往外推！
”“我现在知道错了……” 林砚秋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可是晚了，
她要嫁人了……”“晚什么晚？” 沈惊鸿一拍桌子，“婚期不是还有一个月吗？
你现在马上去青岚山庄，去告诉她你的心意！去抢婚啊！”“抢婚？” 林砚秋愣住了。
“对！抢婚！” 沈惊鸿看着他，眼神坚定，“林砚秋，你听着，这世上最傻的事，
就是错过。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了，就是一辈子。你要是真的喜欢苏师姐，
真的不想失去她，就别再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去告诉她，去争取她！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你也要去试！”“否则，” 沈惊鸿的声音沉了下来，
“你这辈子，都会活在后悔里。每次想起她，想起她嫁给了别人，你都会像现在这样，
心如刀绞。”沈惊鸿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林砚秋混沌的思绪。是啊，错过？
他怎么能错过她？他不要后悔一辈子！林砚秋猛地站起身，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光芒，
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你说得对！我不能错过她！”他拿起自己的剑，
对沈惊鸿一揖：“惊鸿，多谢！” 说完，转身就冲出了酒馆，翻身上马，
朝着青岚山庄的方向疾驰而去。沈惊鸿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木头，总算开窍了。”5 陌路相逢，意难平快马加鞭，日夜兼程。
林砚秋恨不得肋生双翼，立刻飞到苏清辞身边。他一路上都在想，见到师姐该说什么？
该怎么解释自己当初的逃跑？该怎么让她相信，自己是真的喜欢她？他甚至想好了，
如果师姐不肯原谅他，他就跪在青岚山庄门口，直到她原谅为止。如果师父要罚他，
他也认了，只要能让师姐回心转意。这日，他路过一座城池，正准备下马歇息，补充些干粮，
却在一条热闹的街上，看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苏清辞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
站在一家绸缎铺前，正和身边的一个锦衣男子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
那笑容比春日里最灿烂的阳光还要耀眼。那个男子，想必就是镇北侯府的世子，赵珩吧。
他长得确实一表人才，气质儒雅，看向苏清辞的眼神里，满是温柔和宠溺。两人站在一起，
郎才女貌，竟有种说不出的般配。林砚秋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酸涩的滋味蔓延开来，带着密密麻麻的疼。原来，她没有他，也可以笑得这么开心。原来，
她的温柔和笑容，也可以给别人。他勒住马，远远地看着，不敢上前。
他怕打扰到她的“幸福”，也怕……看到她对自己冷漠的眼神。
只见苏清辞指着一匹水红色的绸缎，对赵珩说着什么，赵珩笑着点头，似乎在说“都依你”。
苏清辞却摇了摇头，又指了指旁边一匹天蓝色的，两人低声说了几句，最后还是没有买，
转身离开了绸缎铺，走向了旁边的首饰铺。林砚秋默默地跟了上去。
他看着苏清辞在首饰铺里拿起一支梅花簪子，对着镜子比划了半天，眼里闪过一丝喜爱，
却还是放下了，拉着赵珩往外走。林砚秋的心又是一揪，他认得那支簪子，去年他下山时，
也曾在一家铺子里见过，当时就觉得，这簪子的雅致，配师姐正好，只是那时他犹豫着没买。
接下来的一路，林砚秋就像个影子，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
他看到苏清辞在一家玉器铺前，盯着一对玉镯子看了许久，那镯子莹润通透，
上面雕刻着缠枝莲纹，是她素来喜欢的样式，可她摸了摸，还是笑着拉赵珩离开了。
他看到她在一家糖画摊前停下，看着那艺人用糖浆画出栩栩如生的龙凤，眼睛亮晶晶的，
像个孩子，可赵珩问她要不要时，她却摇了摇头，说“太甜了，牙会疼”。林砚秋却记得，
她以前最是爱吃这些甜腻的东西，每次都要缠着他买。他看到她在一家书斋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