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1976年，我正跪在搓衣板上给全家洗衣。母亲咒骂我是赔钱货，
父亲盘算着用我换彩礼，弟弟偷吃我的窝头还冲我吐口水。前世我忍气吞声，
最终被他们榨干价值后推下楼惨死。这一世，我当场掀翻洗衣盆：“这家，我分定了！
”当晚，我揣着分家得来的破木箱住进牛棚。母亲嗤笑：“不出三天就得回来跪着求我们！
”可等来的却是我的高考状元喜报。再后来，我的企业成了市里龙头。
病重的母亲找上门哭求：“闺女，
妈后悔了...”我笑着对助理挥手：“给这位大娘十块钱，就说苏总做善事不留名。
”烧灼般的剧痛猛地攫住了我的意识，像无数滚烫的钢针狠狠扎进骨髓，
又蛮横地撕扯开每一寸皮肉。刺骨的寒意却又同时从膝盖骨缝里钻出来，冰火交织的酷刑里，
我仿佛又一次从那令人眩晕的高处急速坠落，耳边灌满了自己最后那声凄厉绝望的嘶喊，
还有……楼下传来的、混杂着厌恶与解脱的惊呼。“咚！”额头狠狠撞在冰冷坚硬的东西上，
尖锐的钝痛猛地炸开，反倒冲散了那灭顶的坠落感。我猛地倒抽一口冷气，
浑浊冰冷的空气呛进喉咙，带着浓重的肥皂碱味和柴火烟灰的焦糊气息。
眼皮沉重得像压着千斤磨盘，我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昏黄摇曳的光线，刺得眼睛生疼。
视线模糊地聚焦，最先看清的是眼前粗糙的木盆边缘，
里面浸泡着满满一盆灰扑扑、打着补丁的脏衣服，油腻腻的肥皂水泛着浑浊的泡沫。
我的双手，冻得通红发紫，像十根肿胀的胡萝卜，正深深泡在那冰水里，
无意识地搓揉着一件灰布褂子。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的冻疮，毒蛇般噬咬着神经。膝盖下，
是那条棱角分明、冰冷如铁的搓衣板，它正以一种熟悉的、令人憎恶的硬度，
忠实地履行着它的职责——折磨我的膝盖骨。“死丫头！磨蹭什么呢？
洗几件衣裳要洗到天亮啊？水不要钱？柴火不要钱？你那手是金子做的，沾点水就烂了？
”尖利刻薄的咒骂声，像淬了毒的针，毫无阻隔地刺破耳膜，直直扎进脑子里。
是母亲王秀兰的声音。这声音，哪怕化成灰，我也认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一股混杂着巨大恐惧和荒谬的冰凉感，瞬间从头顶浇到脚底。
我猛地抬起头，动作僵硬得像生了锈的机器。昏黄的煤油灯光，吝啬地照亮灶房一角。
母亲王秀兰就站在灶台边，腰上系着洗得发白的旧围裙，手里拿着锅铲，
正往锅里贴玉米面饼子。灶膛里柴火噼啪作响，
跳跃的火光映在她那张颧骨高耸、写满不耐和怨毒的脸上，显得愈发狰狞。她看我的眼神，
像在看一块沾了泥巴、碍手碍脚的抹布。旁边的小木桌旁，父亲苏建国佝偻着背，
就着昏暗的光线，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劣质烟叶的辛辣气味弥漫开来。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浑浊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烟雾，落在某个虚无的点上，半晌，才慢悠悠地吐出一句，
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算计：“村东头老李家那小子，前儿个托人递话了，愿意出八十块彩礼。
虽说那小子腿脚有点不利索，但好歹是正经庄户人家，饿不死人。过了年，就相看相看吧。
”这话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我心口上狠狠锯拉。前世那令人窒息的一幕幕，
被这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算计，瞬间勾连起来，
排山倒海般冲击着我的神经——也是这样的冬天，也是这样冰冷的搓衣板。
我像一头沉默的牲口，日复一日地劳作，忍受着谩骂、克扣、无休止的压榨。
为了给弟弟苏大宝凑“活动费”，他们收下了那八十块彩礼，
把我嫁给了那个酗酒、家暴的跛子李瘸子。我成了李家免费的劳力和出气筒，
忍受着拳脚相加。每一次带着满身伤痕逃回娘家，换来的不是庇护，
而是母亲嫌恶的驱赶：“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别把晦气带回来！
”父亲则只会吧嗒着旱烟，冷漠地补一句：“忍忍就过去了，闹开了对谁都不好。”最后，
当弟弟苏大宝欠下巨额赌债，债主拿着刀上门逼债时，我那所谓的“血亲”，
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牺牲我。父亲死死抱住我的腰，
母亲用尽全身力气把我推向那扇敞开的窗户……凛冽的风声灌满耳朵，身体急速下坠时，
我最后看到的，是母亲那张因为用力而扭曲的脸，以及弟弟躲在父母身后，
那混合着恐惧和一丝隐秘解脱的眼神……“赔钱货！听见没？耳朵塞驴毛了？
”王秀兰见我不吭声，火气更旺，锅铲“哐当”一声敲在锅沿上，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洗完了赶紧去把猪喂了！一天天的，吃白食的玩意儿，看着就晦气！”就在这时，
一个矮墩墩、穿着崭新蓝色棉猴的身影，像颗炮弹一样从里屋冲了出来，
正是我的“好弟弟”苏大宝。他手里捏着半个金黄的玉米面窝头，吃得满嘴流油，
一双被肥肉挤成缝的小眼睛闪烁着惯有的、令人厌恶的恶意光芒。他径直跑到我跟前，
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和嘲弄，故意把啃得只剩一小口的窝头在我眼前晃了晃，
然后“噗”地一声，将一口混着唾沫星子的窝头渣，狠狠啐在我泡在冰水里的手背上。“呸！
晦气玩意儿！谁稀罕吃你的破窝头！一股穷酸味！”他尖着嗓子叫嚣，
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轻蔑，仿佛往我身上吐口水是什么了不起的壮举。
那温热粘腻的触感，像毒虫爬过皮肤。前世被推下楼时，
身体砸在冰冷水泥地上那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母亲尖利的咒骂，
弟弟那躲闪又冷酷的眼神……所有积压的恨意、屈辱和濒死的绝望，在这一刻，
被这口唾沫彻底点燃！一股灼热狂暴的力量，猛地从四肢百骸炸开，
瞬间冲垮了所有名为“忍耐”的堤坝！
“嗬……”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前发出的低吼从我喉咙深处挤出来。
我猛地抬起头，目光不再是惯常的畏缩和麻木。那眼神，冰冷、锋利，
像淬了万年寒冰的刀刃，带着刚从地狱爬出来的血腥戾气，
直直刺向眼前的三人——刻薄的母亲，冷漠的父亲，
还有这个前世今生都吸吮着我血肉的弟弟！王秀兰被我这突如其来的眼神慑得一怔，
苏大宝嚣张的气焰也僵在了脸上，甚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就是现在！“啊——！
”积蓄到顶点的力量轰然爆发！我发出一声尖啸，不再是恐惧的哀鸣，
而是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绝！身体里仿佛有某种东西彻底崩断。
我双手猛地抓住那沉重的洗衣木盆边缘，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上一掀！“哗啦——！！！
”浑浊冰冷的肥皂水裹挟着湿漉漉的脏衣服，像决堤的洪水，瞬间泼洒出去！木盆翻滚着，
发出沉闷的巨响，砸在凹凸不平的泥土地上，脏水四溅，污了王秀兰刚刷好的布鞋，
溅湿了苏建国卷起的裤脚，更劈头盖脸地浇了苏大宝一头一身！“嗷——！我的新棉猴！
”苏大宝被冰水激得跳起来，杀猪般嚎叫。“反了！反了天了！
”王秀兰看着自己湿透的鞋面和溅上脏水的裤腿，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红转青，
眼珠子瞪得几乎要爆出来，她抄起靠在墙角的扫帚，劈头盖脸就朝我打来，
“你个杀千刀的赔钱货！敢泼老娘！看我不打死你！”那破扫帚带着风声砸下，
带着她积攒了一辈子的恶毒和理所当然的掌控欲。前世，这样的打骂如同家常便饭，
我只能蜷缩着，默默承受，用沉默和伤痕换取片刻的喘息。但今天，不一样了！
就在扫帚即将落在我头上的瞬间，我猛地侧身，右手闪电般伸出，不是去挡，
而是带着一股狠劲，精准地、死死地攥住了扫帚柄！那粗糙的木柄硌着掌心，
冰冷的触感却奇异地让我混乱暴怒的头脑瞬间冷静下来，只剩下一种近乎残酷的清明。
“打死我？”我扯动嘴角，喉咙因为刚才的嘶吼有些沙哑，但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
清晰、冰冷、带着淬毒的锋芒，“好啊！来啊！打死我，看看谁替你们挣工分！
谁给你们洗衣做饭当牛做马！谁替你们的好儿子下乡插队！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王秀兰那张因惊怒而扭曲的脸上，“打死了我，你们的好大宝，
就得自己去北大荒啃冻土！你们舍得吗？！”“下乡”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铁钎，
狠狠捅进了王秀兰和苏建国最恐惧的软肋。王秀兰举着扫帚的手僵在半空，
脸上的愤怒被一种巨大的恐慌取代，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苏建国猛地抬起头，
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惊惶，连旱烟都忘了抽。苏大宝更是吓得小脸煞白，
也顾不上嚎叫了，下意识地就往王秀兰身后缩，肥胖的身体抖得像筛糠。北大荒，冰天雪地，
苦寒之地，那是他们心头挥之不去的噩梦，是他们处心积虑想把我推出去填的坑！
看着他们瞬间变换的脸色，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快意在我胸腔里翻涌。
我手上猛地用力，狠狠一拽！“啊！”王秀兰猝不及防，被拽得一个趔趄，扫帚脱手而出，
“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我顺势将扫帚踢开，目光扫过他们惊魂未定的脸，声音不高，
却字字如刀，清晰地割开这令人窒息的空气：“这个家，我待够了。今天，我苏晚，分家！
”“分家”两个字，如同在死水潭里投入了两块巨石。王秀兰短暂的惊愕过后，
是火山爆发般的狂怒，她指着我，手指抖得像风中的枯枝，声音尖利得能刺破屋顶：“分家？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赔钱货，你凭什么分家？你有什么资格分家？这个家的一草一木，
一针一线，都是我和你爹的血汗！你吃我们的，喝我们的，现在翅膀硬了就想飞？做梦！
除非我死了！”苏建国也沉下了脸，旱烟杆重重磕在桌角，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浑浊的眼睛里射出鹰隼般的光：“胡闹！分家？你一个丫头片子，还没出门子就想分家产？
传出去我苏建国的脸往哪搁？老苏家的脸还要不要了？谁敢戳你爹的脊梁骨，我打断他的腿！
”他试图用宗族规矩和父亲的威严将我压服。“爸，妈！别听她的！
”苏大宝从王秀兰身后探出油腻腻的脑袋，小眼睛里闪烁着和他年龄不符的阴狠，
“她就是想偷懒！想独吞家里的好东西！不能让她走！她走了谁给我洗衣服？谁替我干活？
妈，把她锁起来！饿她三天，看她还有没有力气发疯！”锁起来？饿三天？呵，
这就是我的好弟弟，我的血亲！冰冷的恨意在我血液里奔流，但我脸上反而奇异地平静下来，
甚至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我目光掠过他们气急败坏的脸，
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脸面？规矩？呵。脸面值几个钱？
规矩能让我不替你们的好儿子去北大荒冻死饿死？”我顿了顿，目光锐利地转向苏大宝，
那眼神让他猛地缩回了脑袋。“至于你，苏大宝，”我的声音冷得像冰渣，“我走了，
没人伺候你，没人替你背黑锅，你是不是很害怕？怕自己那身懒骨头，熬不过北大荒一天？
”“你…你胡说！”苏大宝色厉内荏地尖叫。我不再理会他，重新看向苏建国和王秀兰，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今天这家，我分定了。不是商量，是通知。
你们不同意，可以。”我抬手指了指门外漆黑的夜色，“我现在就去敲大队部的门，找支书，
找妇女主任，找民兵连长！我倒要问问，这新社会了，
公社的广播天天喊‘妇女能顶半边天’，喊‘破除封建旧思想’，咱们老苏家，
是不是还活在旧社会？是不是还兴把闺女当牲口使唤，当物件买卖？是不是还打算逼死闺女，
给儿子换前程？！”“反了！反了！你个孽障！你敢！”王秀兰气得浑身乱颤，
扑上来就想撕扯我的头发。苏建国却猛地一把拉住了她！
他的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变得极其难看，灰败中透着一丝恐惧。他死死盯着我，
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沉默寡言、逆来顺受的女儿。我的话，像一把精准的匕首，
捅在了他们最害怕的地方——新社会的大帽子扣下来，闹到大队去，轻则挨批斗，
重则……苏大宝下乡的事，就真的板上钉钉，再无转圜了！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更舍不得他们的宝贝儿子！“你……”苏建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眼神复杂地闪烁了几下，最终被一种阴沉的算计取代。
他用力按住了还在跳脚咒骂的王秀兰，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翅膀硬了！
分！你要分，就分！”他喘着粗气，浑浊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灶房，
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残忍和刻意的羞辱：“你不是能耐吗？分家，按规矩，你是闺女，
没资格分房子分地！念在你……念在你这些年也干了点活，”他仿佛施舍乞丐般顿了顿，
“西屋墙角那个破木箱子，归你！再给你十斤红薯干，算我们仁至义尽！拿上你的东西，滚！
滚出这个门，以后是死是活，跟我们老苏家没半点关系！”西屋墙角那个破木箱子？
我脑海里瞬间闪过那口落满灰尘、虫蛀鼠咬、被所有人视为废物的破箱子。
前世它被随意丢弃在角落，直到很多年后，一个收破烂的老头无意中撬开夹层，
露出了里面藏着的一对成色极好的清中期白玉镯和几枚银元……那是早逝的奶奶，
留给我这个不受待见的孙女，唯一的、也是被遗忘的念想。母亲王秀兰当时捶胸顿足，
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却也无济于事。十斤红薯干？打发叫花子呢！“不行！
那破箱子也是家里的东西！凭啥给她！”王秀兰立刻尖叫反对，
虽然她嫌弃那箱子破烂占地方，但此刻哪怕是一根草，她也不想便宜了我。“闭嘴！
”苏建国厉声呵斥，眼神警告地瞪了她一眼。在他眼里，一个破箱子和十斤红薯干，
换我闭嘴滚蛋，换苏大宝安稳留在家里，这买卖太划算了。我心中冷笑，面上却无波无澜。
我要的就是那个破箱子！至于红薯干……我目光扫过他们，声音斩钉截铁：“箱子我要。
红薯干，不要。另外，分家文书，白纸黑字，现在就写！请老支书来做见证，按手印！
”“你……”苏建国被我噎得脸色铁青，没想到我连那点红薯干都看不上，
更没想到我如此决绝地要立字据。“写！给她写！让她滚！滚得越远越好！
我看她能蹦跶几天！”王秀兰跳着脚尖叫，仿佛我多待一秒都玷污了她的地方，“没有我们，
你连西北风都喝不上！不出三天，你就得回来跪着求我们收留！”深夜，寒风凛冽如刀，
刮过空旷的打谷场，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草。我拖着那个沉重的破木箱，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生产队废弃的牛棚。牛棚早已闲置，
只剩下半塌的土墙和几根歪斜的木梁勉强支撑着一个漏风的顶棚。角落里堆着些发霉的稻草，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陈年的牲畜粪便和腐朽木头的混合气味。
借着从破顶棚缝隙漏下的惨淡月光，我费力地将木箱拖到相对干燥的角落。
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颤抖着摸索着木箱侧面一个不起眼的、被虫蛀得有些松动的木结。
用力一抠！“咔嚓。”一声轻微的脆响，一小块薄薄的木板被撬开，
露出了里面一个狭窄的、积满灰尘的夹层。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硬物——一对触手温润细腻的白玉镯子，静静地躺在里面，
旁边是几枚沉甸甸的、带着历史印记的银元。月光下，那玉镯流淌着莹润内敛的光泽，
纯净无瑕。奶奶……我紧紧攥住那对玉镯，冰冷的触感却奇异地带来一丝暖意。前世，
这份微薄的善意被彻底埋没。今生，它将是我绝境起航的第一缕风帆。接下来的日子，
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白天，我依旧按时上工挣工分，像个沉默的影子，挥汗如雨，
只为换取那点微薄的口粮。但所有的休息时间，都被我压榨到了极限。
牛棚的角落成了我的据点。趁着夜色掩护，我悄悄进山。
凭借前世模糊的记忆和对植物本能的熟悉，
我辨认着那些尚未被村里人重视的宝贝：品相上好的野生天麻，藏在腐叶下的珍贵松茸，
还有一丛丛鲜嫩的蕨菜。每一次进山都小心翼翼，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既要避开可能有野兽的危险区域，更要提防被村里人发现。山林寂静，
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和踩碎枯枝的轻响。采到的山货，我不敢在村里处理。天不亮，
我就背上沉重的背篓，步行十几里崎岖的山路，赶往几十里外的县城黑市。那里鱼龙混杂，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隐秘交易的气息。我把晒干的药材、新鲜的菌子野菜，小心地摆出来，
价格压得很低，只求快些出手。换来的，是几张皱巴巴的毛票和几两珍贵的粮票。
每一次交易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有一次，
我刚把几块品相不错的天麻递给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人，
两个戴着红袖箍的人就凶神恶煞地冲了过来。周围的小贩瞬间作鸟兽散。
我心脏几乎跳出喉咙，抓起背篓就想跑，却被其中一个矮个子一把揪住了胳膊。
“小丫头片子！敢搞资本主义尾巴！”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千钧一发之际，
那个买天麻的中年人却猛地咳嗽一声，皱着眉头，带着一种不耐烦的官腔：“吵什么吵！
这是我远房侄女，乡下日子不好过，给我这当叔的送点山里的土产，犯哪门子法了？
”他亮了一下口袋里的工作证，上面印着“县药材公司”的字样。红袖箍愣了一下，
看了看那人严肃的脸，又看了看我身上洗得发白的破棉袄和冻得通红的脸颊，悻悻地松了手，
骂骂咧咧地走了。中年人没再多看我一眼，丢下钱，拿着天麻匆匆离开。
我攥着那几张被汗水浸湿的票子，靠着冰冷的墙角滑坐下来，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靠着这份隐秘的、刀尖舔血的积累，加上工分换来的口粮，我勉强在牛棚里活了下来。
我买了一个最便宜的小陶罐，在避风的角落偷偷生火，熬着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玉米糊糊。
那点微薄的收入，除了填饱肚子，我全都小心翼翼地攒了起来，一分钱恨不能掰成两半花。
最重要的，是学习。前世零星的记忆告诉我，改变命运的风暴即将来临。我用积攒的钱，
托县城黑市一个相熟的小贩，辗转买到了一套残缺不全、纸张泛黄发脆的高中旧课本。
没有煤油灯，我就借着月光，或者捡拾干枯的松枝点燃照明。牛棚四面漏风，冻得手指僵硬，
我就把破棉袄里的棉花扯出来一点，缠在手指上，借着那点微弱的火光，在冻得发硬的纸上，
一个字一个字地啃，一道题一道题地磨。知识，是这黑暗里唯一的光，是我通往自由的船票。
日子在饥饿、寒冷和提心吊胆中缓慢流淌。村里关于我的风言风语从未停止。“苏家那丫头，
真住牛棚了？啧啧，造孽啊……”“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放着家里热炕头不待，
非跑出去受罪，活该！”“听说天天往山里钻，黑灯瞎火的，
谁知道干什么勾当……”“我看啊，撑不过这个冬天！到时候看她怎么哭着爬回去！
”这些话，偶尔会飘进耳朵里。我面无表情地走过，脊背挺得笔直，
仿佛那些恶意的揣测和诅咒，只是拂过耳边的寒风。偶尔，在村口或打谷场遇见苏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