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强用食指的第二个骨节把滑到鼻尖的眼镜扶了扶,坐在一块大理石石板的边沿偷闲地望了望傍晚的橙阳,残阳刺破了遮挡在面前的浮云,空气愈发浑浊,一束束光线得以借此化形,逃也似的来到青绿色的山坡。
那一天我终于找到了利民的坟,十几年过去了,大理石围成的墓前坪已经被黄土层层覆盖。
在程程的记忆里,苦的味道一直萦绕。
多年以前,进山扫墓的后辈们用一捧蜡烛带来了一场持久的灾难,烛焰挑逗干燥的苦蕨,焰舌碰触延伸的草尖,它们狼狈为奸,成功给住在这里的几户人家带了麻烦。
山火来势汹汹,连着烧了两天一夜,惊得鸟兽四处逃窜,烧光了一切,树烧没了,土也烧得干巴巴,想在山上找些什么,只能寻得泥土的焦苦味,李家边被灼热的高温和像鬼魅一般的火光包围,竟成了个炼丹炉,黢黑的浓烟覆盖着山火,蔓延到了天边,让肺部失去活力的气体到处弥漫,这里变成了一片颓原。
过了不知道多久,荒原上的第一颗种子终于发了芽。
山火咆哮的时候,程程像一张弓一样蜷缩在腥苦的羊水里,做好了离开母亲***的准备,几天后程程出生了。
自从怀上程程之后,母亲的身体就会散发出松木的脂香,虽然多了一个生命,身体倒也还轻盈,胃口也不错。
程程出生后两个月一直都是被蕨类和零星的低矮灌木抹上一点绿色的山围绕着长大,这时候的山是涩苦味的,那时他还蜷缩在母亲的襁褓里。
程程的爷爷当了一辈子的农民,光秃秃的山诱惑出了一辈子操劳得来的善心,所以程程的爷爷从镇上的集市里买来一些桂花树苗,花了四天时间,把桂花树苗一颗一颗地埋在土里,敬畏地种满了整座山,从此以后,这座桂花树山就不再仅仅是桂花树山了,也是程程一家人对程程能够健康长大的祈愿。
这个镇子上佛教,道教,基督教都有自己的信徒,中原的先祖带来了佛家和道教,洋人让上帝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