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颤抖着翻开那本凭空出现的鎏金命书,上面写着:三日后亥时,
相府嫡女沈非晚因心疾突发,香消玉殒。可我知道自己从无心疾。
直到听见太子对神医说:她的心,该换给阿瑶了。我冷笑提笔,
在命书上狠狠划掉心疾二字。墨迹晕染开,竟变成了——刺客当胸一剑,
贯穿心脉而亡。命书的笔迹还在蠕动,仿佛有生命般嘲笑着我的徒劳。殿外传来脚步声,
太子温柔唤我:晚晚,该喝药了。我盯着手中朱笔,在刺客
前面缓缓添上三个字:太子派的。
1 楔子:墨字成谶指尖触到那本凭空出现在妆台上的鎏金册子时,一股寒气猛地钻进骨髓。
封面上两个殷红如血的古篆——《命书》,在烛火下泛着不祥的光。我屏住呼吸翻开,
泛黄纸页上,一行墨字像蜈蚣般蠕动成型:“承平三年七月初九,亥时三刻,
相府嫡女沈非晚,心疾突发,药石罔效,薨。”朱砂小印在末尾洇开,像一滴凝固的血。
冷汗瞬间浸透了中衣。心疾?我沈非晚生于将门,自幼习武强身,
猎场上一箭能贯穿奔鹿咽喉,何曾有过心疾!窗外惊雷炸响,惨白电光劈开雕花窗棂,
也照亮了铜镜。镜中人脸色煞白,唯有眼尾一粒朱砂痣红得刺目。
记忆碎片裹挟着剧痛刺入脑海——是了,这不是第一次“看见”。上一世,
也是这本命书出现三日后,我被强灌下麻沸散。昏沉中,
只听见太子萧珩温润如玉的声音穿透迷雾,带着不容置疑的残忍:“神医,动手吧。她的心,
需得完整剖出,才配换给阿瑶。”原来所谓心疾,是要挖我的心!雷声滚过,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紫檀木托盘上,青玉药碗氤氲着苦涩的热气。萧珩一身杏黄常服,
踏着满地碎雨走来,眉眼温存得能溺死人:“晚晚,该喝药了。”他亲手端起碗,
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我唇边,“太医说,安神定惊,最是对症。”琥珀色的药汁里,
映出我毫无血色的脸,也映出他眼底深藏的、猎物入笼般的志在必得。
前世穿胸剖心的剧痛仿佛还在四肢百骸里叫嚣!“殿下,”我猛地抬眼,指甲狠狠掐进掌心,
用痛楚逼自己绽开一个虚弱的笑,“药太烫,容我凉一凉。”趁他颔首放碗的刹那,
我抓起妆奁中描眉的朱砂笔,狠狠划向命书上“心疾”二字!墨迹如活物般剧烈扭曲,
发出“嗤嗤”轻响。猩红朱砂覆盖处,墨字疯狂蠕动重组,竟变作——“承平三年七月初九,
亥时三刻,相府嫡女沈非晚,遇刺客当胸一剑,贯穿心脉,立毙。”烛火诡异地一跳。
萧珩似有所感,倏然抬头!我背脊瞬间绷直,几乎能感觉到他探究的视线烙在背上。
来不及恐惧,更来不及思考这书是妖是魔,求生的本能已驱使染血的朱笔,
在“刺客”二字前,重重添上锋芒毕露的三个字: “太子派”最后一笔落下,
似有金铁交鸣之声在脑海震响!命书烫如烙铁,血色光芒大盛,
将萧珩骤然阴沉的脸色映得如同修罗。2 一、朱笔覆命朱砂写就的“太子派”三字,
在命书上灼灼燃烧,几乎要烫穿纸背。萧珩脸上温润如玉的面具寸寸龟裂,
他猛地一步上前攥住我执笔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骨头:“沈非晚!你写了什么?
”药碗“哐当”摔在地上,褐色的汁液蜿蜒如毒蛇。“殿下怕什么?”我疼得倒抽冷气,
却扬起下巴直视他翻涌着惊怒的眼底,唇边甚至勾起一丝讽笑,“不过是女儿家抄经练字,
一时手滑,污了本诗集罢了。”目光扫过地上药汁,意有所指,
“倒是可惜了这碗‘安神药’。”他死死盯着我,
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他眼中温顺、愚蠢的替身。空气凝滞如铁,殿外风雨狂啸,
更衬得室内死寂。良久,他指节缓缓松开,甚至扯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无妨,
一碗药而已。晚晚既受了惊,早些歇息。”他拂袖转身,明黄衣摆扫过门槛,消失在雨幕中。
直到那压迫感十足的脚步声彻底远去,我才瘫软下来,后背冷汗已浸透两层衣衫。
命书安静地躺在妆台上,那行被我篡改的血字下,
竟又缓缓渗出几行墨迹:“修正:承平三年七月初八,子时,太子心腹影卫十七,得密令,
携‘鱼肠’潜入揽月阁。”“天命既定,徒劳挣扎,犹可诛心。”墨字如毒藤蔓爬,
最后四个字“犹可诛心”森然欲滴!冷汗顺着额角滑落。这书在警告我,
也在宣告——萧珩的杀招,提前了!且派出了他手下最神秘、从未失手的影卫十七!
不能坐以待毙!目光掠过妆台菱花镜,镜中女子眼尾一点朱砂痣红得妖异。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破土而出。既然命书能“修正”,能“预告”,那我为何不能主动出击,
将这潭水彻底搅浑?搅到连幕后操盘的“天意”也看不清棋局!我抓起朱笔,
不管不顾地在命书空白处疾书,墨迹淋漓:“七月初七,亥时末,镇北侯世子谢无妄,
酩酊大醉,误入相府禁地寒池。”谢无妄,这个名字像一块投入寒潭的烙铁,
瞬间蒸腾起危险的白雾。他是真正的帝国煞星,太子的死对头,
手上沾的血能染红半条护城河。传闻他性情阴鸷,暴虐无常,曾因一个舞姬多看了他一眼,
便剜了对方双眼。更巧的是,寒池,正在我揽月阁后园!最后一笔落下,命书剧烈震颤,
血色光芒疯狂明灭,像是被这胆大包天的“安排”激怒!书页空白处猛地洇开大团墨迹,
扭曲成两个狰狞大字:“妄改!!”3 二、寒池煞星七月初七,亥时末。揽月阁后园,
寒池。夜浓如墨,水汽森寒刺骨。我隐在一丛茂密的墨竹后,指尖死死扣着冰冷的假山石。
命书摊开在膝上,新浮现的墨字带着暴戾的杀气:“影卫十七,就位。鱼肠淬毒,见血封喉。
”来了!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风穿过竹林,发出呜咽般的低啸。
一道比夜色更沉、更快的影子,如同附骨之疽,悄无声息地贴着围墙滑下,
鬼魅般落在我寝殿的窗棂下。薄如柳叶的短刃“鱼肠”在他指间泛着幽蓝的光。就是此刻!
我猛地将早已攥在手中的一枚鸽卵大小的鹅卵石,用尽全力掷向寒池方向!“噗通!
” 水花在死寂中炸响!“谁?!”影卫十七的身影如遭电击般僵住一瞬,
淬毒短刃闪电般转向寒池!几乎同时,寒池那常年锁闭、锈迹斑斑的月亮门,
“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粗暴地踹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裹挟着浓烈的酒气,
踉跄着闯入这方禁地。玄色蟠龙纹锦袍半敞,露出线条悍利的锁骨,墨发微乱,
几缕垂落在棱角分明的额前。正是谢无妄!他显然醉得厉害,脚步虚浮,
眼神却像淬了寒冰的刀锋,穿透迷离夜色,精准地钉在影卫十七身上,
也钉在他手中那把淬毒的“鱼肠”上。“呵……”一声低沉沙哑的嗤笑从谢无妄喉间滚出,
在寒池氤氲的水汽中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相府的待客之道……真是越发别致了。
”他像是完全没看到那把致命的毒刃,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两步,
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令人胆寒的压迫感,“本侯的醒酒汤呢?”影卫十七瞳孔骤缩!
刺杀计划被彻底打乱,目标近在咫尺,但眼前这位煞星的出现,
却让空气都凝固成了致命的刀锋。杀?还是不杀?电光火石间,十七选择了最稳妥的——撤!
他身形如烟,疾退!“想走?”谢无妄醉眼一眯,唇角的弧度残忍而兴味盎然。
他随意地一抬手,袖中一道乌光如毒蛇出洞!“噗!”利刃入肉的闷响。
十七的身影在半空中一滞,随即如同断翅的鸟直直坠落,“咚”地砸进寒池,溅起大片水花。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池水的清寒。墨竹丛后,我死死捂住嘴,压下喉咙口的惊呼。成了!
命书上墨迹疯狂翻涌、扭曲:“修正失效!因果紊乱!影卫十七,卒。”“异数:谢无妄。
”“异数”二字,墨色深红如血!谢无妄看都没看池中沉浮的尸体,
慢条斯理地收回那柄造型奇诡的乌金棱刺,用一方雪白丝帕擦拭着上面的血珠。
动作优雅得像在赏玩一件艺术品。“看够了么?”他倏然抬眼,
冰冷锐利的目光穿透摇曳的竹影,精准地锁定了我的藏身之处。那眼神清明无比,
哪里还有半分醉意!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我僵硬地站起身,竹叶拂过脸颊,
带着湿冷的露水。他一步步走近,靴子踩在湿润的鹅卵石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如同毒蛇游过草丛。浓烈的酒气混合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将我笼罩。他高大的身影投下,
将我完全覆盖。“相府千金,”他微微俯身,带着薄茧的冰冷指尖猝不及防地抬起我的下巴,
逼我直视他那双深不见底、仿佛漩涡般的黑眸。目光掠过我因紧张而剧烈起伏的胸口,
最终停在我眼尾那粒小小的朱砂痣上,唇边勾起一抹玩味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深更半夜,引狼入室……”他的气息拂过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
“你这颗心,到底想换给谁?”4 三、命书为盟“轰隆!”他最后那句话,
不啻于一道惊雷劈在我天灵盖上!引狼入室?换心?他怎么会知道?!
寒意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下巴被他冰冷的指尖钳制着,
被迫仰视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谢无妄的眉眼深邃凌厉,鼻梁高挺如刀削,
此刻因酒意和杀意糅杂,更添几分邪肆的俊美。那双黑沉沉的眼眸里没有半分醉酒的迷蒙,
只有深潭般的冰冷和洞悉一切的锐利,清晰地映出我瞬间惨白的脸。“侯爷在说什么?
非晚……听不懂。”我艰难地挤出声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压下声音里的颤抖。
他知道了多少?是试探,还是……他也看到了那本命书?“听不懂?”谢无妄低笑一声,
指腹恶意地摩挲了一下我眼尾那颗痣。那力道不轻不重,
却带着一种狎昵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威胁。“沈小姐掷石引路,借刀杀人,
这手段干净利落得很。只是……”他目光下移,落在我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
“下次想借本侯这把刀,不妨胆子再大些,直接递个帖子到镇北侯府。本侯最是怜香惜玉,
尤其……”他俯身,薄唇几乎贴到我冰凉的耳垂,
灼热的气息裹挟着血腥与酒气:“尤其对你这样,一颗心悬在刀尖上跳舞的美人。
”悬在刀尖上跳舞!心脏猛地一缩!这不是命书上曾出现过的词句吗?!电光火石间,
我脑中一片雪亮!不再犹豫,猛地挣脱他的钳制,后退一步,
将一直紧攥在袖中的鎏金命书亮了出来,翻到最新那页,直直递到他眼前!“七月初八,
卯时三刻。太子震怒,疑谢无妄。遣‘鹤唳’死士十二,伏于朱雀长街,诛之!”墨迹淋漓,
甚至还在微微蠕动,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邪异!谢无妄唇边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
他目光如电扫过命书,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死寂在寒池弥漫的水汽中蔓延,
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和池中尚未散尽的、淡淡的血腥味。“呵……”良久,
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从他喉间溢出。他抬眼,重新看向我,眼神却已截然不同。
之前的玩味和狎昵被一种冰冷的、审视的、仿佛评估猎物价值的锐利所取代。
“难怪沈小姐能活过今夜。”他缓缓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覆上我握着命书的手。他的手心干燥、滚烫,带着常年握兵刃留下的薄茧,
紧紧包裹住我冰冷颤抖的手指。“看来这盘死局里,
”谢无妄的指尖重重按在命书上那“诛之”二字,力道之大,几乎要戳破纸背。
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烙铁般砸下,“本侯别无选择,
只能与你这‘异数’——”“同流合污了。”“同流合污”四个字,被他咬得又重又缓,
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狠戾和决绝。5 四、朱雀血途鎏金命书在书案上无风自动,
墨迹如活物般疯狂扭曲、蔓延,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恶意:“修正!天命昭昭,逆者必亡!
七月初八,卯时三刻,朱雀长街,谢无妄身中七箭,血尽而亡!”“沈非晚,困于揽月阁,
待剖心。”猩红的字迹刺得人双目生疼。谢无妄斜倚在窗边的紫檀圈椅上,
玄色锦袍衬得他脸色在晨曦微光中愈发冷白。
地用一块绒布擦拭着一柄通体乌沉、棱刺狰狞的短兵——正是昨夜洞穿影卫十七咽喉的凶器。
“十二只‘鹤唳’,”他头也不抬,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萧珩养在暗渠里的毒蛇,
专司刺杀,箭矢淬金汁,中者伤口溃烂,无药可解。”他指尖弹了弹冰冷的棱刺,
发出“叮”一声脆响,“怕么?”我正将一匣特制的袖箭绑在小臂内侧,
冰冷的金属贴着皮肤,带来一丝奇异的镇定。“怕。”我系紧牛筋搭扣,
抬眼迎上他审视的目光,“但更怕心被活活剜出来时,还像个傻子一样念着他的好。
”前世剜心之痛,早已将恐惧淬炼成刻骨的恨毒。谢无妄擦拭兵刃的动作一顿,
黑沉沉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欣赏的微光。他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
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粗糙的指腹突然擦过我脸颊,抹去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点火药灰烬。
“那就活下去。”他收回手,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用他们的血。
”卯时的更鼓沉闷地敲响,穿透相府高墙。朱雀长街。这是通往皇城宣德门的必经之路,
两侧朱墙高耸,飞檐斗拱遮蔽了大部分天光,形成一条幽深的长廊。往日此时,
已有上朝的官员车马辚辚而过,今日却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墙头衰草的呜咽。
我和谢无妄的马车临时从西市雇来的普通青篷车刚驶入长街中段,空气骤然凝固!
“咻——!”凄厉的破空声撕裂死寂!第一支弩箭,裹挟着刺鼻的腥风,如毒蛇吐信,
直射车厢!“低头!”谢无妄暴喝一声,手臂铁箍般将我按倒!同时另一只手猛地拍向车壁!
“笃!”弩箭深深钉入我们头顶的车厢壁,箭尾兀自剧颤!箭头幽蓝,腥臭扑鼻!
“咻咻咻——!”箭雨接踵而至!密如飞蝗!特制的三棱透甲箭簇轻易撕裂薄薄的车厢板壁,
从四面八方攒射而入!木屑纷飞!“走!”谢无妄一脚踹飞摇摇欲坠的车门,
扯着我滚落车下!几乎在我们落地的瞬间,那辆青篷车就被射成了刺猬,
拉车的驽马惨嘶着轰然倒地!十二道黑影如同附骨之疽,从两侧高墙、檐角鬼魅般现身!
他们全身包裹在漆黑的紧身皮甲里,只露出一双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手持造型奇特的连发手弩,箭矢上诡异的蓝光在幽暗长街里闪烁——正是“鹤唳”死士!
谢无妄将我猛地推向街角一根粗大的拴马石柱后,低吼:“藏好!别出来!”话音未落,
他身形已如鬼魅般迎向箭雨!乌金棱刺在他手中化作一道索命的黑色闪电!格、挡、劈、扫!
金铁交鸣之声爆豆般响起!袭来的箭矢或被磕飞,或被削断!他动作快得留下残影,
在狭窄的街巷中腾挪闪避,玄色身影与黑色死士绞杀在一起,每一次棱刺挥出,
都带起一蓬刺目的血花!然而死士太多,箭矢太密!谢无妄再悍勇,
也避不开所有角度刁钻的冷箭!“嗤!”一支淬毒弩箭擦过他左臂,带飞一片皮肉!
鲜血瞬间染红衣袍!“侯爷!”我心脏骤停!“死不了!”他厉声回应,
反手棱刺捅穿一名扑近的死士咽喉,动作丝毫不见滞涩,反而更添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