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踉跄着抓住直播台的边缘，镶满水钻的话筒滚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嗡鸣。
"让我们恭喜绾绾获得年度最佳新人奖！"主持人甜腻的声音忽远忽近。
叶绾低头看着指尖渗出的黑血，颁奖礼的香槟杯沿还残留着杏仁味——和前世一模一样的死法。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她死死盯住贵宾席上鼓掌的顾承宇。
男人金丝眼镜后的笑意淬着毒，修长手指正慢条斯理地转动婚戒。
那是他们昨天才在热搜上公开的定情信物。
"叮——"手机闹铃在耳边炸响，叶绾猛地睁开眼。
化妆镜里映出她二十岁的面容，眼尾还没有那道被顾承宇用钻戒划破的疤痕。
掌心日历显示2023年6月18日，正是《心动陷阱》签约当日。
"绾绾，陈姐给你带了冰美式。
"助理小米推门进来，胸前挂着崭新的工作证。
叶绾瞳孔微缩，这个总是怯生生叫她"绾绾姐"的姑娘，三个月后会举着带血的衬衫向媒体哭诉被性骚扰。
她接过咖啡杯，指尖拂过杯壁凝结的水珠。
前世就是这杯加了利尿剂的冰饮，让她在签约仪式上频频去洗手间，错过发现合同陷阱的机会。
"我去趟打印室。
"叶绾起身时"不小心"碰翻咖啡，褐色液体泼在小米裙摆上，"哎呀，快去找保洁阿姨借吹风机。
"支开助理后，她迅速反锁房门。
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桌面的签约合同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
叶绾抽出父亲留下的古董钢笔，笔尖轻轻挑开装订线——果然在第七页夹层里藏着补充协议。
"艺人需无条件配合节目组安排的情感线发展......"她轻声念着蝇头小字，胃部泛起熟悉的绞痛。
前世这份协议被催尿剂和闪光灯掩护着签下，将她钉死在"倒贴顶流"的耻辱柱上。
走廊传来高跟鞋的脆响，叶绾迅速将真合同塞进旗袍腰封。
那是母亲留下的苏绣旗袍，缠枝莲纹路里缝着微型摄像头。
她抽出准备好的副本摆在桌面，又往唇上补了层苍白的口红。
"宝贝儿，怎么脸色这么差？"经纪人陈蓉推门而入，香奈儿五号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个年过四十仍梳着双马尾的女人，正用做美甲的水钻在合同上敲出催促的节奏。
叶绾垂眸掩住眼底寒光。
前世陈蓉在她毒发时说的那句"要怪就怪你挡了顾少的道"，此刻正在耳畔重叠。
她故意让手指发抖："陈姐，我有点害怕......""傻姑娘，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陈蓉亲热地揽住她肩膀，美甲划过合同上的空白处，"顾承宇可是顶流中的顶流，你只要在节目里多看他几眼，热搜还不是随便上？"叶绾盯着她领口若隐若现的淤青。
那是上周顾承宇在私人会所留下的，当时陈蓉正跪着给他系鞋带。
这些画面此刻清晰得可怕，就像她亲手拍下的那些视频。
签约笔被塞进掌心时，叶绾突然剧烈咳嗽。
钢笔"不小心"滚到陈蓉脚边，她趁机抽出备用的特制墨水笔。
这是上周探望养老院时，沈清秋塞给她的二战时期间谍笔。
"瞧这孩子紧张的。
"陈蓉弯腰捡笔的瞬间，叶绾迅速在合同副本上签字。
特殊墨水在纸上晕开牡丹暗纹，唯有紫外线下会显现真实日期——比正式录制提前了两个月。
当陈蓉心满意足地收起合同时，叶绾正摩挲着旗袍盘扣。
第三颗纽扣里藏着微型摄像机，刚才签约全程都被母亲亲手绣的缠枝莲纹完美遮挡。
"今晚八点记得发微博@顾承宇。
"陈蓉走到门口又回头，"文案就写'终于等到你'，配图用节目组发的宣传照。
"叶绾乖巧点头，目送她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离去。
夕阳将走廊拉成长长的血痕，她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对着镜头缓缓勾起唇角。
微博编辑页面闪着冷光，她删掉陈蓉给的文案，一字一句输入："真相或许会迟到，但永不缺席。
"配图是合同签名页的特写，牡丹暗纹在夕阳下泛着幽光。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打印室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
叶绾将真合同藏进消防栓后的暗格，那里还躺着父亲留下的侦察兵日记。
前世这个暗格被顾承宇的人砸开时，日记本正浸在她的血泊里。
走廊灯光突然熄灭，安全通道的绿光像野兽的眼睛。
叶绾贴着墙根走向电梯，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陈蓉镶满水钻的手机壳在暗处反光，正在拍摄她"擅自离开"的画面。
"陈姐。
"叶绾突然转身，吓得陈蓉差点摔了手机，"您说顾少喜欢清纯的，我这样穿可以吗？"她故意扯松旗袍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烫伤。
那是前世顾承宇用雪茄留下的，此刻还完好无损的皮肤在灯光下莹白如玉。
陈蓉的表情瞬间凝固，像是看见鬼魂从照片里爬出来。
电梯门缓缓合拢时，叶绾对着反光壁整理鬓发。
二十岁的倒影与三十岁的亡灵重叠，在金属表面漾开血色涟漪。
她对着虚空轻声道："这次，该你们下地狱了。
"2.梅雨季节的影视城氤氲着铁锈味，叶绾撑着油纸伞穿过民国街巷。
改良式旗袍下摆沾了泥点，像宣纸上晕开的墨梅。
前世这个时间，她本该在顾承宇的私人游艇上"培养感情"，而现在，腕表指针正指向下午三点零七分。
拐角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叶绾将伞面压低三寸。
隔着雨帘，她看见沈清秋瘫坐在积水的青石板上，戏服领口被撕开，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烧伤疤痕。
三个场工模样的男人围着她，为首的正用碎酒瓶抵住她咽喉。
"过气的老母狗也配演女主角？"黄毛往她脸上啐了口唾沫，"王总说了，今天要么你自己滚出剧组，要么......"叶绾的伞骨突然断裂，竹制的伞柄重重砸在黄毛后颈。
这是她跟武指偷学的打穴手法，前世用来防身，此刻倒成了救人的利器。
趁着另外两人愣神的空档，她拽起沈清秋就往巷尾跑。
"往左！"沈清秋突然出声，"第三个门洞有暗梯。
"她们钻进废弃的戏院后台时，追骂声还在雨中飘荡。
叶绾反手插上门闩，发现这是间堆满老胶片的储藏室。
沈清秋瘫坐在积灰的化妆台前，颤抖着从戏服夹层摸出半包皱巴巴的女士烟。
"你不该蹚这浑水。
"她点燃烟时露出腕部的针孔，"王德海要捧他干女儿上位，这剧组就是个吃人的局。
"叶绾没说话，径自掀开化妆箱。
前世沈清秋就是今天死在片场，警方通报是吸毒过量，但三个月后王德海***时，审讯记录里写着"注射过量致死的药剂瓶上有十七枚指纹"。
"这是盘尼西林。
"她将偷换过的药瓶推过去，"您背上化脓的烧伤，需要真正的抗生素。
"沈清秋夹烟的手指顿在半空。
戏服后领滑落，露出溃烂的伤口，那是半年前片场爆炸事故留下的。
叶绾记得清楚，当时道具师收了顾家的钱，在沈清秋的威亚上动了手脚。
"你怎么知道......"老影后眼底泛起血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叶绾轻拍她佝偻的背脊，指尖触到凸起的脊椎骨。
前世在停尸房，她见过这具身体被打满镇静剂的惨状。
窗外雨势渐猛，叶绾从坤包里取出牛皮纸袋："东郊福利院的监控备份，2018年7月23号。
"那是王德海猥亵未成年养女的铁证，此刻应该还锁在他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如果不是她重生后提前潜入的话。
沈清秋的烟灰落在泛黄的收养文件上，烫出焦黑的洞。
纸页间掉出张泛黄的照片，梳着麻花辫的少女在油菜花田里笑，眉眼与沈清秋有七分相似。
"我女儿......"老影后突然捂住嘴，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十五年前失踪的童星沈星辰案，终于在叶绾递来的文件里显出血色——王德海别墅地下室的施工图纸上，用红笔圈着混凝土浇筑的承重柱。
雨停时，叶绾腕表响起闹铃。
她将沈清秋安置在退伍老兵开的民宿，临走前留下句话："明天《梨园惊梦》剧组需要个戏曲指导，报酬是王德海监狱房的监控权。
"回到心动小屋已是深夜，节目组的摄像头闪着红光。
叶绾在浴室镜前解开旗袍，后腰处青紫的掐痕开始泛红。
这是白天救沈清秋时撞到道具箱留下的，正好能用在明天的录制。
她将血包装进特制胸针，冰凉的凝胶贴着心口。
这是跟剧组特效师买的电影级道具，遥控器藏在珍珠耳坠里。
镜中少女勾起一抹冷笑，指尖抚过梳妆台上的青瓷花瓶——里面插着今早刚换的白山茶。
次日录制现场，顾承宇进门时带进一阵古龙水味。
他今天换了件银灰色高定西装，领针是顾氏集团的徽章图腾。
叶绾垂眸掩住眼底的恨意，前世这枚领针曾扎进她大腿，逼她在直播时笑得更"甜蜜"。
"绾绾今天真美。
"他俯身要吻她手背，这是剧本里没有的即兴发挥。
叶绾借着起身的动作避开，广袖拂过青瓷花瓶，糖玻璃制成的赝品轰然碎裂。
"小心！"她惊呼着扑向隐藏机位，瓷片在锁骨划出血线。
血包在胸前悄然破裂，染红月白色旗袍。
顾承宇的手僵在半空，镜头里像极了施暴未遂的姿势。
现场导演刚要喊卡，叶绾突然哼起《牡丹亭》的调子。
这是沈清秋昨晚教她的身段，水袖翻卷间露出腰间伤痕。
监视器前的制片人猛地站起，他认出这是戏曲世家的独门技法——而沈清秋正是叶绾刚聘的指导老师。
"Cut！"顾承宇的经纪人突然冲进来，"这段不能播！"叶绾蜷缩在满地瓷片中抬头，泪眼盈盈地望向主摄像机："顾老师不是故意的，大家别怪他......"领口的微型麦克风将啜泣声放大，在场记板上的GoPro完整录下经纪人威胁剪辑师的画面。
当晚热搜爆了三条：#顾承宇片场暴力##叶绾伤痕##心动陷阱黑幕#。
沈清秋用新注册的账号放出九宫格：从王德海办公室的密件到叶绾背部的青紫，最后一张是泛黄的戏曲学院合影——正中坐着现任宣传部副部长的恩师。
凌晨三点，叶绾接到陌生来电。
对方背景音里有熟悉的《东方红》报时声，那是纪检委大楼独有的挂钟。
"周为民。
"苍老的声音带着笑意，"沈丫头说你想听二十年前化工厂爆炸的故事？"叶绾握紧父亲留下的钢笔，笔帽里藏着微型胶卷。
前世她至死都不知道，这支笔是当年调查组卧底的信物。
窗外惊雷炸响，她对着镜子涂上正红色口红："周老，我这里有份1998年的安全生产记录，您或许感兴趣。
"雨滴砸在窗棂上，汇成血色溪流。
叶绾看着监控里暴怒的顾承宇，他正在砸烂每个有她镜头的显示屏。
碎片映出无数个扭曲的叶绾，像从地狱爬回来索命的修罗。
3.暴雨冲刷着顾氏集团总部大楼，叶绾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
玻璃幕墙映出她黑色西装裙的轮廓，领口别着枚金丝雀胸针——这是今早沈清秋托人送来的，内嵌的微型录音器正在持续工作。
"这是你要的周年庆流程表。
"秘书将文件放在檀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