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舞会上,顾言的白月光当众嘲讽我:“她连我的替身都不配。”我低头摆弄裙角,
悄悄关掉了口袋里的录音笔。第二天校园广播响起那段录音时,顾言正单膝跪地给她戴项链。
全校都听见了白月光的尖笑:“要不是你像她,顾言会看你一眼?
”后来顾言在雨里堵住我:“玩够了吗?”我笑着擦肩而过:“顾同学,好戏才刚开始。
”十年后同学会,他浑身湿透递来一瓶橘子汽水。“你当年……最爱喝这个。”1毕业舞会,
成人礼,奢华极尽。而我,林晚,穿着一条洗得发旧、裙摆微微泛白的浅蓝色纱裙,
突兀地站在光鲜亮丽的漩涡边缘。目光穿过旋转舞步的人影,
精准地锁定了那个焦点——顾言。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衬得肩线挺括,微微侧着头,
正专注地为身边的苏晴调整颈间那条细钻项链。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酸又涩。
我知道那条项链,昂贵得能抵我一年的学费。顾言为了它,熬了多少个通宵做项目?
又低声下气地求了多少人脉?这些画面不受控制地在我脑海里翻腾。
“嗤——”一声短促的、带着毫不掩饰优越感的轻笑。苏晴不知何时已翩然来到我面前。
她微微歪着头,那双精心描绘过的眼睛,打量着我,
目光从我洗得泛白的裙角缓慢地、一寸寸地往上爬,最终落在我脸上。“林晚?
”她红唇轻启,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这条裙子……啧,真是为难你了。这种场合,
其实不来的话,或许大家都更自在些?”我的指尖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紧紧攥住了裙摆粗糙的纱料。我没有抬头,视线停留在自己微微磨损的鞋尖上,
喉咙干得发紧,发不出任何声音。周围似乎有目光投射过来,带着好奇或探究,
像无数细小的探针扎在我的皮肤上。苏晴似乎很满意我的沉默,她的笑意加深了些,
身体又往前倾了倾,靠得更近。一股清冷昂贵的香水味强势地侵入我的鼻腔。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贴着我耳廓吹气:“知道吗?每次看到你这副样子,低着头,
安安静静的……我都觉得特别有意思。”她顿了顿,欣赏着我瞬间僵硬的侧脸,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顾言对你那点若有似无的关注,是因为你这个人吧?
”我的心猛地一沉,睁大眼睛望着她。她轻笑出声,那声音像玻璃风铃在寒风中碰撞,
清脆而冰冷:“省省吧,小学妹。他不过是在你身上,看到了几分我当年的影子罢了。
那种……还没被‘污染’过的、怯生生的调调。”她尾音拖长,带着一种残忍的玩味,
“替身呢,就要有替身的自觉。穿成这样来舞会,是想提醒他什么?
提醒他……你有多不像我吗?”每一个字都像狠狠扎在我的心上。周围好像沉寂了,
只剩下她轻蔑的话语在颅内嗡嗡响。替身。怯生生。污染。不像我。连衣裙口袋内侧,
一个小小的、冰冷的金属方块,正极其轻微地运行着。我搭在裙摆上的右手,
指尖微不可察地向口袋深处探去。隔着薄薄的裙料,
指腹清晰地感受到那枚小小的圆形按钮——录音键。它一直安静地工作着...“咔哒。
”一声微乎其微的轻响,被淹没在舞池中央骤然爆发的一阵哄笑和掌声里。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口袋里,那持续运行的微弱震动感,消失了。口袋里的录音笔,
记录着苏晴那些淬毒的字句,每一个音节都被它忠实地囚禁在方寸之间。
我没有再看苏晴那张写满胜利的脸,也没有去看舞池中央顾言是否投来目光。
晶吊灯折射的光斑、香槟塔流淌的金色、裙裾旋起的华丽弧度——都成了模糊晃动的背景板。
我微微侧过身,低着头,像一个终于承受不住巨大压力而选择逃离的怯懦者,
脚步有些仓促地穿过人群。肩膀似乎不小心擦碰到某个举着酒杯的人影,
引来一声低低的抱怨,我含糊地说了句“对不起”,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
直到推开厚重的礼堂侧门,冰凉的夜风猛地灌进来,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呼...”我独自回到宿舍,打开灯,只有我一个人,
室友们都在大礼堂里欢呼雀跃。那只小小的黑色录音笔,静静地躺在掌心,
指尖在冰凉的表面摩挲着,屏幕上的电量格,微弱地闪烁着。我轻轻按下播放键,
将音量调到最低,几乎紧贴着耳朵。“……省省吧,小学妹……他不过是在你身上,
看到了几分我当年的影子罢了……替身呢,
就要有替身的自觉……提醒他……你有多不像我吗?
”苏晴那特有的、带着慵懒优越感的腔调,每一个音节都无比清晰地流淌出来,
钻进我的耳膜。一遍,又一遍。那屈辱的、被彻底否定的感觉,如此真实而强烈。
我拉开抽屉,拿出连接线,将录音笔小心翼翼地接上电脑。USB接口插入的轻响,
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鼠标指针悬在那个代表着“发送”的按钮上,指尖冰凉,微微颤抖。
屏幕幽蓝的光映在脸上,明明灭灭。点击,还是不点击?发送出去,意味着什么?是报复,
还是把自己也拖进泥潭的万劫不复?苏晴会如何反应?顾言……顾言会相信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天色由深灰转为鱼肚白,宿舍楼下开始传来早起的人声。
就在第一缕真正属于清晨的微光刺破窗帘缝,我望着破晓的天,我不想再怯懦了,
我要让伤害我的人都付出代价。指尖的颤抖停止了。我移动鼠标,
精准地点开了校园广播站投稿的匿名邮箱地址。没有任何文字说明,没有任何情绪宣泄。
只有一个代表着那段录音的音频文件附件。鼠标轻点,“发送成功”。2做完这一切,
我立马关机合上电脑,竟趴在桌上睡着了...再睁开眼时,
是被一阵刺耳又熟悉的电流噪音强行吵醒的,发现身上是室友江文给我盖的毯子。紧接着,
沙哑的、属于广播站学长周扬那标志性的、永远睡不醒的声音:“咳咳……各位同学请注意,
下面插播一段……呃……一段特别投稿。投稿人匿名,内容……嗯,有点意思。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确认什么,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请各位……洗耳恭听。”我笑了笑...静静地听着...好戏要来了。下一秒,
整个校园,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悬挂着喇叭的地方,
都清晰地响起了那个我听了无数遍、几乎能倒背如流的声音——苏晴的声音。
带着她那特有的、慵懒又刻薄的腔调,被广播特有的金属质感放大、扭曲,
显得更加尖锐刺耳:“……省省吧,小学妹……他不过是在你身上,
看到了几分我当年的影子罢了……那种……还没被‘污染’过的、怯生生的调调……替身呢,
就要有替身的自觉……穿成这样来舞会,是想提醒他什么?提醒他……你有多不像我吗?
”声音在空旷的校园里回荡。我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几步冲到窗边,
“唰”地一下用力拉开窗帘。外面正是上午课间休息,校园主干道上人流如织。
就在宿舍楼正对着的小广场上,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人影。顾言,他正单膝跪在苏晴面前,
手里还拿着那条昨晚在舞会上闪耀夺目的细钻项链,似乎正要为她戴上。这个姿势,
在平时该是多么浪漫而引人注目的一幕。然而此刻,
广播里苏晴那清晰无比、带着赤裸裸鄙夷的嘲讽,正如同无形的耳光,一遍遍抽打在空气中,
也狠狠地抽在顾言僵硬的脊背上。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广场上所有行色匆匆的学生,
如同被施了定身咒,齐刷刷地停下了脚步。无数道目光,
带着震惊、错愕、鄙夷、看好戏的兴奋……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广场中央那两个凝固的身影上。
苏晴脸上的表情,在广播响起第一句话时,就从接受礼物的矜持甜蜜,瞬间裂开。先是茫然,
然后是难以置信的惊愕,最后化为一片煞白。她涂着精致唇彩的嘴巴微微张开,
像一条离水的鱼,徒劳地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精心打理的卷发垂落在颊边,遮不住她眼中巨大的恐慌。而单膝跪在她面前的顾言,
整个人像是变成了一尊冰冷的石雕。他拿着项链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那条细钻项链在他指间微微晃动,折射着阳光,却显得无比讽刺。
他维持着那个卑微的、献礼的姿势,背脊挺得笔直,却僵硬。广播里,
苏晴那句最尖锐的质问还在无情地循环播放着:“……你该不会真的以为,
顾言对你那点若有似无的关注,是因为你这个人吧?”就在这句话落地的那一刹那,
顾言猛地抬起了头。他的视线,没有看面前摇摇欲坠的苏晴,
没有看周围那些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人群,而是望向我所在的这扇宿舍窗户!
隔着三层楼的高度,我清晰地感受到了那道目光。那里面翻涌着震惊、被愚弄的滔天怒火,
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痛楚?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凉的墙壁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破膛而出。就在这时,
广播里苏晴那尖利、失控、带着崩溃的尖叫如同最后的丧钟,响彻云霄,
盖过了所有窃窃私语:“——要不是你像她!顾言会看你一眼?!林晚!
你连我的替身都不配!!!”最后那声歇斯底里的“林晚”,彻底撕破了所有伪装的匿名。
整个小广场,陷入了一片死寂。随即,是更加汹涌的、无法抑制的哗然!
探究、鄙夷、同情、幸灾乐祸……各种复杂的视线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巨网,将我牢牢罩住。
顾言维持着那个单膝跪地的姿势,他手中的项链,“啪嗒”一声轻响,
掉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细碎的钻石在阳光下闪了一下,随即被一只匆忙路过的球鞋踢开,
滚入尘埃。苏晴崩溃地捂着脸,在无数目光的聚焦下,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猛地推开僵硬的顾言,跌跌撞撞地冲出人群,像一只被围猎的、惊慌失措的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