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侍郎二小姐,被未婚夫算计。他赠金玉,却将我卖去浣衣局烙奴印,还想拿我做药引。
逃亡遇雪崩,竟是个猎户,成了我的救赎。1我是沈玉薇,吏部侍郎家的二小姐。
腕上的金镯子硌得慌,是昨日程砚之送来的聘礼。他说这对绞丝嵌红宝的镯子,是西域贡品,
配我下个月的及笄礼正好。"小姐,程公子在外头候着呢,说带您去城外别院瞧新到的锦鲤。
"侍女晚晴掀了帘子进来,鬓角别着朵程砚之送的珠花,亮闪闪的晃眼。
我对着铜镜抿了抿胭脂。程砚之是顺天府尹的独子,才貌双全,两家早定下婚约。
满城的贵女都羡我好福气,说程公子待我,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知道了。"我扶了扶发髻上的累丝金凤钗,那也是程砚之寻来的,说是前朝遗物。
坐上马车时,程砚之亲自为我撩帘。他穿着月白锦袍,笑起来眼尾有颗小小的痣,
看得人心里发暖。"薇儿,那锦鲤是波斯来的,浑身雪白,只尾鳍带点红,
像极了你颊上的胭脂。"我被他说得脸红,低头绞着帕子。马车里熏着安息香,
是我惯用的味道,程砚之总是这般细心。不知过了多久,头晕得厉害。我靠在车壁上,
看见程砚之的脸在烟雾里模糊起来,他手里似乎捏着个小瓷瓶,嘴角的笑也变得陌生。
"砚之......我头好晕......"最后听见的,是他轻飘飘的一句:"睡吧,
到了地方,自然会醒。"2醒来时,骨头像被拆开重拼过。身下是冰冷的泥地,
霉味混着尿骚气往鼻子里钻。我猛地坐起,发髻散了,金钗早没了影,
腕上的镯子也空空如也。这不是程砚之的别院,是间破庙。屋顶漏着天,阳光斜斜打下来,
照得满地干草里的跳蚤直蹦。"醒了?"角落里传来个粗嘎的声音。
一个满脸刀疤的汉子正啃着干硬的窝头,看我的眼神像打量牲口。
旁边还蹲着两个精瘦的男人,手里把玩着匕首,刃上闪着寒光。我往后缩了缩,
嗓子干得发疼:"你们是谁?这是哪里?程砚之呢?"刀疤脸嗤笑一声,
把窝头渣子啐在地上:"程公子?人家拿了你当筹码,早回京城享清福去了。"筹码?
我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有惊雷炸开。程砚之......他骗了我?
"他给了我们五十两,让把你送回老家。"另一个瘦猴似的男人接话,
眼神在我身上溜来溜去,"不过这鬼地方离京城八百里,说是你的老家,
倒像是发配充军的地界。"老家?我祖籍在江南,哪里是这般荒凉?我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颤声问:"你们可知我是谁?我父亲是吏部侍郎沈敬之,你们若放了我,
我让他给你们千两黄金......""吏部侍郎?"刀疤脸笑得更凶,
抬脚碾过地上的干草,"沈大人现在自身难保,听说贪了军饷,被陛下关在天牢里了。
程公子说了,把你丢在这,就算报了沈大人当年弹劾他父亲的仇。"父亲入狱?程砚之报仇?
我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原来那些温柔体贴都是假的,那些海誓山盟也是假的。
他送我的珠钗镯子,不过是钓我上钩的饵。3破庙的门被踹开时,我正缩在草堆里发抖。
进来个穿皮靴的女人,脸上涂着红粉,一身俗艳的花布裙,腰间挂着串铜铃,走一步响一下。
她身后跟着两个婆子,手里拿着麻绳。"就是这丫头?"女人捏着我的下巴左右瞧,
指甲缝里都是黑泥,"细皮嫩肉的,倒像是个娇贵的。"刀疤脸点头哈腰:"回裘二娘,
正是。程公子交代了,让她在您这'浣衣局'好好学学规矩。"浣衣局?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名字听着文雅,看这女人的做派,怕是风月场所。"放开我!我是官宦千金,
你们敢动我一根头发,我......"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裘二娘的手像带了刺,打得我嘴角淌血。"官宦千金?到了这三不管的地界,
就是皇后娘娘来了,也得给老娘劈柴挑水!"婆子们扑上来捆我的手。我拼命挣扎,
指甲抠进泥地里,抠出几道血痕。"程砚之!你不得好死!"被拖到后院时,
看见墙上挂着十几根鞭子,还有个烧红的烙铁,上面刻着个"奴"字。我的腿一下软了,
被婆子按在木桩上。裘二娘拿着烙铁走过来,火光照得她脸像恶鬼。"给你留个记号,
让你记着自己现在是什么东西。"烙铁碰到皮肉时,我听见自己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剧痛顺着骨头缝往心里钻,眼前阵阵发黑,却被人死死按住,连晕过去的资格都没有。
"记住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浣衣局的奴,名叫阿薇。"裘二娘把烙铁扔回火盆,
火星溅在我手背上,"不听话,下次烙在脸上。"4伤口发炎的第三天,我发了高烧。
躺在猪圈旁的小柴房里,浑身烫得像火炭。裘二娘嫌我晦气,只丢给晚晴半块发霉的饼子,
让她看着我,别死了坏了生意。晚晴是跟着我一起被拐来的。她比我小两岁,
此刻正用破布蘸着冷水给我擦额头,眼泪掉在我脸上,凉丝丝的。"小姐,都是我不好,
我不该信程公子的话......"她抽噎着,声音压得极低,
"那天他说给您的安神香里加了点助眠的,
我......我没拦着......"我想抬手摸摸她的头,却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原来晚晴也被蒙在鼓里,这世上,唯有程砚之是从头坏到脚的恶鬼。柴房的门被推开条缝,
掉进来块东西,"啪嗒"砸在地上。是个窝窝头,还带着点热气。晚晴惊喜地跑过去捡起来,
刚要掰开,却尖叫一声扔在地上。那窝头里爬满了白胖的蛆虫,正一拱一拱地往外钻。
是隔壁猪圈的馊食。裘二娘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带着戏谑:"病秧子就该吃这个,
省得浪费粮食。"晚晴气得浑身发抖,捡起根木棍就要冲出去,被我一把拉住。
我哑着嗓子摇头,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淌。现在硬碰硬,只会死得更惨。蛆虫在地上蠕动,
像极了程砚之那双藏在温柔背后的眼睛。我死死咬住嘴唇,尝到血腥味才没哭出声。
沈玉薇不能死,我要活着回去,我要让程砚之血债血偿。5退烧后,裘二娘逼我去河边浣衣。
深秋的河水冰得刺骨,没洗半个时辰,手指就冻得通红发僵。河对岸是连绵的山,
听说翻过去就是官道,可沿途都是野兽和强盗,没人敢走。"快点!磨蹭什么!
"监工的婆子用鞭子抽在我背上,粗麻的衣裳瞬间破了个洞,"天黑前洗不完这十担布,
今晚就去陪王老爷!"王老爷是这镇上的恶霸,据说前年强抢民女,把人活活折磨死了。
我打了个寒颤,拼命加快动作,冰碴子溅在脸上,疼得像针扎。晚晴在旁边偷偷给我使眼色,
趁婆子转身的功夫,塞给我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是半块晒干的甘草。"昨天去后山采的,
"她压低声音,飞快地说,"张婆婆说这能治烫伤,还能提神。
"张婆婆是浣衣局里烧火的老妇,聋了半只耳朵,平时不怎么说话,却总在暗地里帮我们。
上次我发烧,就是她偷偷塞给晚晴一把草药。我把甘草含在嘴里,
苦涩的味道顺着喉咙往下咽,倒真提了点精神。正想跟晚晴说句谢谢,
就看见裘二娘带着个穿绸缎的男人走过来。那男人油头粉面,眼神黏在我身上,
像苍蝇见了血。"裘二娘,就是这个?看着倒还行,就是瘦了点。
"裘二娘笑得满脸褶子:"李公子放心,养几天就丰腴了。这可是京城来的娇小姐,
滋味不一样......"我的心沉到了谷底。李公子是镇上最大的药商,听说他炼的丹药,
需要处子的心头血做药引。6深夜的柴房,我和晚晴攥着把磨尖的铁片。是张婆婆给的。
她刚才烧火时,悄悄把铁片塞给晚晴,比划着让我们往东边跑,说那里有户姓秦的猎户,
是好人。"小姐,我们真的能逃出去吗?"晚晴的声音发颤,月光从破窗照进来,
映得她脸色惨白。我握紧铁片,掌心的烫伤疤痕隐隐作痛。"能。就算死在路上,
也比被他们拿去做药引强。"后半夜,守夜的婆子打起了呼噜。我和晚晴猫着腰溜出去,
脚踩在结霜的地上,咯吱作响。刚到后门,就听见裘二娘的声音:"抓小偷啊!
别让那两个贱婢跑了!"原来她早有防备!我拉着晚晴拼命跑,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狗吠。晚晴跑得慢,被石头绊倒在地,我回头去拉她,
却被追上来的婆子抓住了头发。"跑啊!你倒是跑啊!"婆子狞笑着,把我往地上摁。
晚晴突然尖叫着扑过来,死死咬住婆子的胳膊。"小姐快跑!别管我!
"我看着她被另外两个婆子按住,发簪被扯掉,头发散了满脸。
裘二娘手里的鞭子抽在她背上,一下又一下,血珠子渗出来,染红了粗布衣裳。"晚晴!
"我目眦欲裂,想冲回去,却被张婆婆从旁边拽住。"走!再不走都得死!
"张婆婆推了我一把,往我手里塞了个布包,"这是干粮和伤药,顺着东边的山路走,
秦猎户会帮你!"身后传来晚晴凄厉的哭喊,还有裘二娘恶毒的咒骂。我咬着牙,
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漆黑的山林。7山林里的夜,比墨还黑。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树枝刮破了脸,火辣辣地疼。布包里的干粮是几块硬饼,硌得我手心生疼。
晚晴的惨叫声总在耳边回响,我捂着嘴,眼泪无声地往下掉。不知道走了多久,腿像灌了铅。
我靠在棵老槐树上喘气,突然听见远处传来狼嚎,嗷呜——嗷呜——,听得人头皮发麻。
这里是野狼谷,张婆婆说过,夜里千万不能靠近。我心里一慌,转身想往回走,
脚下却踩空了,顺着陡坡滚了下去。等我醒来,天已经蒙蒙亮。浑身骨头像散了架,
额头磕破了,血糊住了眼睛。身边是条小溪,水清澈见底,
倒映出我狼狈的样子——头发散乱,衣衫破烂,脸上又是血又是泥,
哪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我掬起溪水洗脸,看见额头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刚想包扎,
就听见草丛里有响动。一只灰狼从树后走出来,绿幽幽的眼睛盯着我,嘴边还挂着血丝。
我吓得魂飞魄散,抓起块石头就要砸,却发现自己浑身发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狼一步步逼近,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我闭上眼睛,心想这下完了,终究还是逃不过一死。
"砰!"一声枪响,狼惨叫着倒下。我睁开眼,看见个穿兽皮的男人站在不远处,
手里握着把猎枪,肩上扛着只野鹿。他皮肤黝黑,眉眼深邃,
看我的眼神带着警惕:"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
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8再次醒来,躺在温暖的土炕上。身上的伤口被包扎好了,
额头缠着干净的布条。屋里弥漫着草药味,墙角堆着晒干的兽皮,炕桌上摆着碗热粥,
冒着热气。"醒了?"男人端着个陶碗走进来,碗里是黑乎乎的药汤。
他就是昨天救我的猎户,姓张,别人都叫他秦三郎,听说是跟着父亲从北边迁来的,
在这里打猎为生。"喝了吧,治外伤的。"他把药碗递过来,声音低沉,"我在溪边发现你,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药汤很苦,我捏着鼻子灌下去,眼泪都呛出来了。秦三郎看着我笑,
露出两排白牙:"城里来的?细皮嫩肉的,不像能走山路的。"我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
该不该告诉他真相?程砚之在京城有权有势,若是秦三郎怕事,把我送回去怎么办?
"我......我是被拐卖来的。"犹豫了半天,我还是说了实话,"家乡遭了灾,
爹娘把我卖给人贩子,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秦三郎没追问,只是点点头:"这世道,
难活。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先在这住下,等养好了伤再说。"他转身出去劈柴,
斧头落下的声音很响,一下下敲在地上,也敲在我心上。在这陌生的地方,
这个素昧平生的猎户,竟成了我唯一的依靠。9在秦家住了半月,伤口渐渐愈合。
秦三郎每天出去打猎,回来总会带些野果给我。我帮他缝补衣裳,烧火做饭,日子过得平静,
倒像是忘了京城的恩怨。这天我正在晒兽皮,听见秦三郎哼着小调回来,手里拿着个信封。
"阿薇,山下邮差送来的,说是给你的。"我的心猛地一跳。谁会给我写信?难道是父亲?
信封上的字迹很熟悉,是程砚之的。我拆开信,手指抖得厉害。"薇儿吾爱:自你离家,
日夜思念。家父已向陛下求情,令尊的案子有望昭雪。我知你受了委屈,特派人手接你回京,
婚期照旧。望你速归,莫要让我再等。"字字句句,温柔得像棉花糖,却甜得发假。
我看着信纸上那枚熟悉的印章,突然想起他送我的那对镯子,绞丝里藏着的,
或许就是催命的毒。"怎么了?"秦三郎看出我脸色不对,"家里出事了?
"我把信纸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没什么,是骗子。"秦三郎捡起来展开,
看完后眉头紧锁:"这信是从京城寄来的,盖着顺天府尹的印。他说派人来接你,
怕是不怀好意。"我看着远处连绵的山,心里像压了块石头。程砚之肯定知道我没死,
他想把我骗回去,是怕我揭露他的罪行吗?还是有更恶毒的算计?10秦三郎的话,
三天后就应验了。两个穿长衫的男人找到山里,说是程府的管家,来接我回京。
他们提着锦盒,里面装着华丽的衣裳和首饰,笑起来一脸谄媚。"沈小姐,程公子可想您了,
特意让小的们来接您。马车就在山下等着,都是上好的绸缎垫子,保准不颠簸。
"我看着他们眼里的精明,心里冷笑。程砚之倒是舍得下本钱,可惜我再也不会信了。
"我不回去。"我抱着胳膊,站在秦三郎身后,"告诉程砚之,
我沈玉薇死也不会再进程家的门。"管家的脸色沉了下来:"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
程公子一片痴心,您怎能......""痴心?"我打断他,声音发颤,"他的痴心,
就是把我卖到三不管的地界,让我被烙上奴印,差点被拿去做药引吗?"管家的眼神闪了闪,
像是没想到我知道这些。"小姐怕是误会了,程公子只是......""滚!
"秦三郎往前一步,手里的猎枪上了膛,"再敢多说一句,别怪我枪子不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