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亲手将我推下深渊,我却在他的枕边人身体里醒来。他每晚拥我入眠,亲吻着我,
却不知这具温热的身体里,藏着一颗复仇的、冰冷的心。1我醒来时,正躺在我的婚床上。
准确地说,是躺在我和丈夫江辰的婚床上。空气里有他惯用的雪松香水味,冷冽又熟悉。
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带着缱绻的爱意。青青,醒了?江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一如既往的低沉磁性。我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江辰那张俊美得无可挑剔的脸。
他正俯视着我,眼里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做噩梦了?一头汗。
他用指腹轻轻擦过我的额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随即,排山倒海的记忆碎片将我淹没。
最后的记忆,是我站在自家别墅的二楼楼梯口,手里拿着一份孕检报告,
欣喜若狂地想告诉他,我们有孩子了。而他,江辰,我爱了十年、嫁了三年的丈夫,
只是冷漠地看着我。林晚,他叫我的名字,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你碍事了。然后,
一双有力的手,毫不留情地将我推了下去。身体失重,天旋地转,我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坠入无边的黑暗。最后的画面,是他站在楼梯顶端,冷漠地俯视着我,
像在看一件被随手丢弃的垃圾。我死了。我被我最爱的丈夫亲手杀死了。
可我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下意识地想抬手摸自己的肚子,
那个刚刚孕育了两个月的小生命。可我抬起的手,却不是我自己的。这双手,纤细、白皙,
指甲上涂着精致的豆沙色甲油。而我,林晚,作为一名专为警方服务的顶级法医画像师,
为了方便工作,常年都保持着剪得极短的指甲,素面朝天。怎么了,青青?
江辰见我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轻笑一声,握住我的手腕,将我的手拉到唇边,
落下细碎的吻,看傻了?不喜欢这个颜色?明天我再陪你去换。青青……苏青。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开。是她。江辰那个传闻中的灵感缪斯,
那个年轻漂亮、才华横溢的女画家。我曾在他手机里,看到过他***的她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就有着这样一双完美无瑕的手。我的心脏疯狂地擂动起来,不是因为激动,
而是因为极致的恐惧。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不顾江辰的阻拦,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卫生间。
镜子里,映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年轻,漂亮,一双小鹿般清澈的眼睛里,
此刻却写满了惊恐与错愕。这张脸,正是苏青。我死了,然后,
我重生在了我丈夫的出轨对象,苏青的身体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扶着冰冷的洗手台,
剧烈地干呕起来。青青,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江辰担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走进来,
轻轻拍着我的背。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掌隔着薄薄的真丝睡衣,烙在我的肌肤上,
那份我曾经无比迷恋的温度,此刻却让我觉得无比滚烫和恶心。我猛地推开他,
力气大得让他都踉跄了一下。别碰我!我尖叫出声,声音却不是我自己的,
而是属于苏青的,清脆又带着一丝娇软。江辰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他盯着我,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不再是刚才的宠溺,而是换上了一种审视和探究。青青。
他一字一顿地叫着我的新名字,像是在确认什么,你今天很不对劲。我浑身冰冷。
我意识到,我不能暴露。在这个杀妻凶手的面前,我唯一的活路,就是扮演好苏青。
扮演好……他的新欢。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是林晚,
是那个能根据几块碎骨就还原出死者容貌的法医画像师。冷静和伪装,是我的本能。
我抬起头,努力模仿着苏青照片里那种天真无辜的眼神,声音放软,
带着一丝委屈:我……我做了个噩梦,梦见我从很高的地方掉下去了,好可怕……
江辰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了几秒,那股压迫感才缓缓褪去。他重新露出温柔的笑容,
将我拥入怀中,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傻瓜,只是个梦而已。他轻声安慰,有我在,
不会让你有事的。他抱着我,就像抱着稀世珍宝。可只有我知道,这个怀抱有多么冰冷。
也只有我知道,就在不久前,他用同样温柔的语气,对另一个女人——也就是真正的我,
说出了最残忍的话,然后亲手将我送入了地狱。他不知道,他此刻抱着的,不是他的新欢,
而是他刚刚杀死的妻子,那双充满了怨恨和诅咒的眼睛,正透过这具陌生的皮囊,
死死地盯着他。江辰,你的噩梦,才刚刚开始。2我被迫开始了扮演苏青的生活。
这是一场极其耗费心神的表演。我必须时刻模仿她的语气、她的小动作,
甚至她看江辰时那种混杂着崇拜与爱慕的眼神。而江辰,他对我这个苏青体贴入微,
无微不至。他会亲自为我下厨,会记得我不吃香菜的习惯,会在我创作
遇到瓶颈时温柔地开导我。他越是这样,我心底的恨意就越是翻腾。因为这些习惯,
这些无微不至的细节,全都属于我,林晚。他不吃香菜,不是苏青。他陪我熬夜画图时,
会给我准备一杯热牛奶,而不是给苏青。他只是把对我的那套,原封不动地搬到了苏青身上。
又或者,从一开始,我就和苏青一样,只是他豢养的金丝雀,随时可以被替代。
我死去的第三天,江辰接到了一个电话。我正在画室里,
假装在为他即将策划的一场名为《涅槃》的画展构思新作。画室是苏青的,
里面堆满了她的画作,风格大胆而热烈,充满了生命力。而我,正借着她的躯壳,
画着一幅又一幅冰冷、死寂的画。江辰接电话时没有避开我,他的脸色平静,
语气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悲伤。是的,赵队……我很抱歉,最近情绪很差,
没有及时联系你们。小晚她……她一直有些抑郁,是我不好,我没有及时发现……
最后的监控?对,她那天说想一个人回老宅静一静,我就让司机送她回去了。
老宅的监控前几天坏了,还没来得及修。好的,我会配合调查。谢谢你,赵队。
赵队……是市刑侦支队的赵海鹏队长。他是我工作上最默契的搭档,也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江辰挂了电话,抬头看向我,脸上已经换上了温柔的笑意。
一个朋友出了点事,警察来问话。他轻描淡写地解释道。我放下画笔,走到他身边,
用苏青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严重吗?不严重。他抚摸着我的脸,眼神幽深,
一个不重要的人,意外死了而已。不重要的人。意外死了。我的指甲,哦不,
是苏青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尖锐的疼痛让我保持着清醒。我不能哭,不能愤怒,
甚至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我必须是苏青,那个天真、单纯,
对他爱得死心塌地的苏青。我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声音软糯: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江辰很满意我的反应,他笑着拥我入怀,
还是我的青青最乖。几天后,江辰告诉我,他要带我出席一场葬礼。我的葬礼。
当我穿着一身黑色长裙,挽着江辰的手臂,以苏青的身份,走进那间熟悉的殡仪馆时,
我几乎要无法呼吸。灵堂中央,挂着我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我,笑得温婉恬静。
那是我和江辰结婚一周年时,他亲手为我拍的。他说,要拍下我最美的样子,珍藏一生。
如今,这张照片挂在这里,而他,带着另一个女人,来参加我的葬礼。何其讽刺。我的父母,
一夜之间白了头。母亲哭得几度昏厥,被父亲搀扶着。他们看着江辰,眼神里没有怀疑,
只有失去女儿后,对女婿的依赖和信任。江辰啊,我父亲,一位严肃了一辈子的老教授,
此刻声音嘶哑,老泪纵横,小晚她……她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你一定要好好的……
江辰握着我父亲的手,眼眶泛红,声音哽咽:爸,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小晚。您放心,
以后我就是您的亲儿子。他演得那么逼真,那么深情。如果不是我亲身经历,
我恐怕也会被他这副模样所欺骗。我站在他身后,低着头,用长发遮住我的脸。
我怕我眼里的恨意会控制不住地泄露出来。我看到赵队也来了。他穿着便服,
但依旧掩盖不住那一身警察的锐利气息。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安慰江辰,只是远远地站着,
目光如鹰隼般,审视着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在了江辰的身上。
江辰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我往他身后又揽了揽,
做出一个保护的姿态。赵队眉头微蹙,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那一刻,
我多想冲上去告诉他,我就是林晚!我没有抑郁,更没有***!我是被江辰杀死的!
可我不能。我只能死死地咬着下唇,任由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葬礼结束后,
江辰没有立刻带我离开。他让我去车里等他,自己则走向了赵队。我躲在车窗后,
看着他们交谈。距离太远,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我能看到,赵队的表情始终严肃,
而江辰则一直保持着悲痛又坦然的模样。最后,赵队拍了拍江辰的肩膀,似乎说了句节哀
,然后转身离去。江辰目送他走远,脸上的悲伤瞬间褪去,取而代代之的,
是一种冰冷的、算计的笑意。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喂?都处理干净了。对,
警方那边认定是抑郁症***。监控?老宅那一片的监控,我早就让人『维修』过了。她?呵,
一个只知道画画的蠢女人,能翻出什么浪来。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放心,
林家的财产,还有她的那些专利,很快,就都是我们的了。我的血液,在这一刻,
彻底凝固了。3回到苏青的公寓,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疯狂地翻找。江辰的话像一把钥匙,
打开了我心中另一个潘多拉的魔盒。我们。他说的是我们。这意味着,他有同伙。
而我,林晚,一个几乎没有社交、一门心思扑在工作和家庭上的法医画像师,我名下的资产,
除了父母给的嫁妆,就是我工作多年积攒下来的几项法医画像相关的技术专利。这些专利,
对于普通人来说一文不值,但对于某些特定机构,却是价值连城。江辰一个艺术策展人,
要我的专利做什么?这个我们,到底是谁?苏青的公寓不大,但布置得很有艺术气息。
我几乎将整个公寓翻了个底朝天,却一无所获。没有日记,没有信件,
甚至连一台私人电脑都没有。这太不正常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一个画家,
怎么可能没有记录自己生活的习惯?除非,这些东西,都被人提前处理掉了。
处理掉这些东西的人,会是江辰吗?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
我在画室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被颜料染得看不出本来面貌的旧木箱。
箱子上了锁。我找不到钥匙,只能用画室里的锤子,将锁头暴力砸开。箱子里没有金银珠宝,
只有一沓厚厚的素描本,和一台老旧的 DV 摄像机。我心脏狂跳,
立刻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素描本翻开。画上的内容,让我如坠冰窟。第一页,画的是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我很熟悉,是江辰的。但在苏青的笔下,那双眼睛不再深情,
而是充满了冰冷的审视和算计。往后翻,是一系列场景速写。江辰在打电话,表情阴沉。
江辰和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在咖啡馆见面,递给他一个文件袋。
江辰站在一幅巨大的、抽象的画作前,画的背景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扭曲的人脸。
……苏青在观察江辰,在记录他。她不是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白甜,
她似乎……在调查他。我翻到最后一页,画的是一串项链。那串项链的吊坠很特别,
是一个衔尾蛇的图案。看到这条项链,我的瞳孔骤然紧缩。我认识它。
在我整理我母亲的遗物——哦不,是在我死前,整理我外婆的遗物时,
我见过一模一样的设计草图。外婆曾是小有名气的珠宝设计师,
这条衔尾蛇项链是她早年最得意的作品之一,但不知为何,并未投入生产。
为什么苏青会画下这条项链?我压下心中的惊疑,拿起了那台 DV 机。万幸的是,
机器里还有电。我按下了播放键。屏幕闪烁了几下,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苏青。
她似乎是躲在某个地方***的,光线很暗,只能看清她半张脸。
她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天真烂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化不开的恐惧和紧张。
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他好像已经开始怀疑我了。苏青在视频里,
声音颤抖得厉害。我不能再等了。林晚姐,如果你看到这个视频,请一定要相信我。
江辰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他是个魔鬼!他在利用你,利用你的技术,去做一些可怕的事情!
我查到了一些东西,关于他和一个叫『衔尾蛇』的组织的交易。他们想要你的专利,
那个『颅骨信息深度重建』技术。我不知道他们要用它来做什么,
但我听到他们提到了『替换』、『伪造』……这太可怕了。我把证据都藏起来了。
就在……就在他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林晚姐,快跑!离他远一点!
他已经不满足于只利用你了,他想让你彻底消失!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录制日期,
是我意外身亡的前一个星期。原来是这样。苏青不是我的情敌,她是在试图拯救我。
她发现了江辰的秘密,想要提醒我,却因此惹来了杀身之祸。所以,她也死了。她的死,
恐怕也被江辰伪装成了一场意外。然后,我的灵魂,就住进了她这具刚刚失去主人的身体里。
是愧疚吗?是命运的牵引吗?还是她临死前强大的意念,将我拉进了她的身体,
希望我能替她完成未尽之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我背负的是两条人命。
我和苏青的。证据藏在他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我反复咀嚼着苏青的这句话。
江辰最意想不到的地方,会是哪里?我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画室中央,那幅我正在创作
的、为江辰的《涅槃》画展准备的画作上。涅槃,重生。江辰啊江辰,你大概永远也想不到,
你的枕边人,已经换了灵魂。而你亲手策划的这场画展,将会成为你最好的葬礼。
我拿起画笔,沾满了最浓重的黑色颜料。复仇的画卷,从此刻起,由我亲手描绘。
4我开始了一场危险的心理游戏。白天,我是对江辰言听计从、满心爱慕的苏青。
我为他的画展呕心沥血,画出了一幅幅符合他涅槃主题的画作。那些画,表面上看,
是关于毁灭与重生,充满了哲学思辨。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在画里藏了什么。
我将苏青素描本里的那些场景,用极其隐晦的方式,融入了我的画作中。比如,
在一幅名为都市森林的画里,我画了无数高楼大厦,而在其中一扇不起眼的窗户里,
有两个模糊的人影在交谈,其中一个,就是江辰和那个陌生男人的侧影。
在一幅名为深渊回响的画里,背景是扭曲、抽象的漩涡,但如果你仔细看,
就能在漩涡的中心,发现一张痛苦、尖叫的人脸,那张脸,是我临死前,
在楼梯的镜面反射里看到的自己。我享受着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
我看着江辰一次又一次地站在我的画前,称赞我的进步,称赞我的灵气,
却丝毫没有察觉到画中隐藏的秘密。他的傲慢,就是我最好的保护色。但我也知道,
仅仅这样是不够的。这些画只能作为一种心理上的压迫,并不能成为指控他的铁证。
我需要找到苏青藏起来的,真正的证据。同时,我开始尝试联系赵队。我不能用苏青的身份,
那会立刻引起江辰的警觉。我用一张不记名的电话卡,以一个知情者的身份,
给赵队发了第一条短信。林晚之死,并非意外。短信发出去后,石沉大海。
我知道赵队这样严谨的老刑警,不会相信这种匿名的信息。我需要给他一点甜头。
我回忆着我死的那天,所有被我忽略的细节。江辰那天穿的衬衫袖口,
似乎沾到了一点东西。当时我以为是咖啡渍,没有在意。但现在想来,
那更像是……干涸的血迹。还有他处理现场时,过于冷静和熟练的姿态。
他甚至知道如何完美地避开所有公共监控。这些都指向一点: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我再次给赵队发了一条短信。查一查江辰三年前的行程。他曾经的助手,
一个叫陈雪的女孩,是不是也死于『意外』?陈雪这个名字,
是我从苏青的素描本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的。她画了一个女孩的背影,
旁边标注了名字和日期,日期正是三年前。发完这条短信,我立刻将电话卡冲进了马桶。
做完这一切,我感到一阵虚脱。每天和杀人凶手同床共枕,扮演着另一个人,
同时还要在暗中布局,这让我心力交瘁。这天晚上,江辰似乎心情很好。他开了一瓶红酒,
为我倒了一杯。青青,来,庆祝一下。庆祝什么?我晃着酒杯,笑得天真。
《涅槃》画展的场地和日期都定下来了。他抿了一口酒,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下个月十五号,就在市美术馆。到时候,整个榕城的名流都会来。而你,苏青,
将会是那晚最耀眼的明星。他顿了顿,握住我的手,语气无比深情:青青,等画展结束,
我们就结婚,好吗?结婚。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让我觉得无比荒唐和恶心。
他杀了妻子,然后要娶另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身体里住着的,恰恰就是他亡妻的灵魂。
我压下喉头的腥甜,脸上露出惊喜又羞涩的表情:真的吗?江辰,你真的要娶我?
当然。他将我拉入怀中,吻了吻我的额头,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是啊,
你等了很久了。等你除掉我这个碍事的原配,等你将我名下的一切据为己有,
然后风风光光地迎娶你的新欢。你的算盘打得真好。可惜,你算错了一步。我靠在他怀里,
乖巧得像一只猫。江辰,我爱你。我说。我也爱你,我的青青。他回答。
我们在黑暗中拥抱,各怀鬼胎。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然后起身走到阳台去接。我竖起耳朵,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只能隐约听到警察、麻烦、处理掉之类的词。我的心猛地一沉。
是赵队开始查了吗?江辰打完电话回来,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
却没有逃过我的眼睛。他走到我面前,突然捧起我的脸,仔细地端详着。青青,
他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穿透力,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5那一瞬间,我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他的眼神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
要将我从里到外剖开,看清我皮囊之下到底藏着什么。他怀疑我了。
我强迫自己迎上他的视线,眼神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迷茫和无辜。瞒着你?
我……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呀?我用苏青那种特有的、带着点娇憨的语气反问,
甚至还俏皮地歪了歪头。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是赵队的调查让他产生了警觉?还是我最近的某些行为露出了马脚?
江辰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十几秒,那漫长的十几秒,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终于,他眼中的锐利缓缓褪去,
重新化为一片温柔的深海。他松开我,失笑道:没什么,可能是我最近太紧张了。
他将我拥入怀中,轻轻拍着我的背,画展的事情太重要了,我压力有点大。吓到你了,
宝贝。我顺势将脸埋进他怀里,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你刚刚的样子好吓人……我还以为我做错了什么事……傻瓜,
你怎么会做错事呢。他吻了吻我的发顶,睡吧,明天还要继续画画呢。这一夜,
我彻夜无眠。江辰的怀疑像一根毒刺,扎进了我的心里。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
我必须尽快找到苏青留下的证据,赶在画展之前,将江辰的罪行公之于众。否则,
等到画展结束,他很可能就会对我这个知道太多的苏青下毒手。
他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我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苏青在视频里的话。
江辰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究竟是哪里?苏青的公寓?不对,他肯定已经搜过了。我的老宅?
更不可能,那里已经被他的人翻了个底朝天。
我的目光在黑暗中缓缓扫过这间我和江辰生活了三年的主卧。这里的一切,都熟悉到刻骨。
突然,我的视线定格在了墙上。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结婚照。照片上,我和他笑得甜蜜。
不对。不是结婚照。是那幅画。那幅江辰的成名作——深海。这幅画,
是我和他爱情的见证。当年他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画家,是我动用父亲的关系,
为他争取到了一个展出的机会。他为了感谢我,画了这幅深海送给我。画上,
一个女孩沉睡在幽蓝的深海里,被无数美丽又危险的海洋生物环绕。他说,
我就是那个沉睡的女孩,而他,愿意化作深海,永远将我守护。后来,这幅画一炮而红,
江辰也因此声名鹊起。他曾不止一次地对我说:小晚,这幅画对我意义非凡,
它是我事业的起点,也是我们爱情的象征。无论我们将来搬到哪里,这幅画,
一定要挂在我们卧室最重要的位置。所以,这幅画,一直挂在这里。江辰每天都能看到它。
他怎么会想不到,证据会藏在这里?除非……一个大胆的念头,像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最意想不到的,不是地方,而是方式。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心脏狂跳。我蹑手蹑脚地走到画前,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
仔细地端详着这幅我看了无数遍的画。作为一名法医画像师,
我的眼睛对细节的捕捉能力远超常人。我伸出手,指尖轻轻地划过画布。
画布的颜料层似乎比正常的油画要厚重一些,尤其是在画中女孩沉睡的那片区域,
颜料堆叠得尤其厚。我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我冲进书房,
找到了我以前用过的一套精密的修复工具。然后,我回到了卧室。江辰睡得很沉,呼吸均匀。
我站在画前,深吸一口气,用修复刀的刀尖,小心翼翼地,在画中女孩心脏的位置,
轻轻刮开了一点颜料。一层、两层、三层……蓝色的颜料被一层层剥离,
露出了下面不同的颜色。最后,当最底层的颜料被刮开时,我看到了。那不是画布的底色。
那是一张被油画颜料完美覆盖住的……芯片。一张微型的储存芯片。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苏青,你真是个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