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协议书,是我亲手拟的。每一个字,都像我本人一样,冷静、精准、不带一丝感情。
当它从我昂贵的定制钢笔下诞生时,我甚至有种完成了一项重大并购案的成就感。我,
顾衍尘,天宸资本的创始人,在三十岁的年纪,已经习惯了掌控一切。我的世界,
由精准的数据、冷酷的逻辑和绝对的权力构成。而苏晚,我的妻子,
曾是这个世界里唯一的、我无法完全量化的“变量”。现在,我决定将这个“变量”,
从我的资产负债表里,彻底清除。“签字吧。”我将那份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A4纸,
推到她面前。我们坐在那套位于城市之巅的顶层公寓里,巨大的落地窗外,
是璀璨的城市灯火。那些灯火,每一盏,都仿佛在俯首称臣。而眼前的这个女人,
却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死水般的平静,回望着我。苏晚穿着一身素净的棉质长裙,
没有化妆,脸色有些苍白。她曾是我最得意的“收藏品”,美丽、温顺、知书达理,带出去,
永远能为我挣足面子。但此刻,她看起来,
像一朵即将枯萎的、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的百合花。她没有看协议的内容。她知道,
那上面关于财产的分割,对我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的“遣散费”,而对她,
或许是一生都无法企及的财富。但她不在乎。她只是拿起笔,在那张纸的末端,
签下了她的名字。“苏晚”。两个字,写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迟疑和颤抖。
我微微皱了皱眉。这和我想象的剧本不一样。在我的预设里,她应该会哭,会质问,
会歇斯底里,会像过去无数次争吵一样,试图用眼泪来挽留我。但她没有。她平静得,
像是在签署一份与自己无关的文件。“顾衍尘,”她签完字,抬起头,第一次,
用那种完全陌生的、审视的目光看着我,“我们结婚三年,你……真的爱过我吗?
”我嗤笑了一声。爱?多么廉价而虚无的词。“苏晚,你想要的,我哪一样没给你?
这栋房子,你衣帽间里那些永远穿不完的衣服,你银行卡里我随手划过去的生活费。这些,
难道不是爱吗?”我靠在真皮沙发上,语气里充满了施舍者的傲慢,“成年人的世界,
谈感情太幼稚了。”我永远也忘不了她当时的眼神。
那是一种混杂着巨大悲哀和彻底释然的眼神。仿佛一个溺水的人,在最后关头,
放弃了所有的挣扎,决定拥抱死亡。“我明白了。”她轻声说。然后,她站起身,
没有拿那份协议,也没有看我一眼,就那么穿着一身单薄的裙子,
走出了这间曾被无数人羡慕的、金碧辉煌的“牢笼”。门被关上的那一刻,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自由了。我再也不用在深夜应酬后,
面对她那张写满担忧却又不敢质问的脸;再也不用在周末,
被她拉着去做一些“培养感情”的无聊琐事;再也不用费尽心思,
去解释那些出现在我衬衫上的、不属于她的口红印。我,顾衍尘,
终于甩掉了这个唯一的“包袱”,可以全身心地,
投入到我那伟大的、征服世界的商业版图中去了。我端起酒杯,对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敬了自己一杯。那一晚,我以为是解脱。我却不知道,
那是我亲手开启的、一场漫长而痛苦的、自我囚禁的开始。2没有苏晚的第一个夜晚,
我是在狂欢中度过的。我打了个电话,
召集了所有我生意上的伙伴和那些围绕在我身边的男男女女,在我名下最奢华的私人会所里,
开了一场盛大的“单身派对”。香槟塔堆得像山一样高,音乐声震耳欲聋,
衣着暴露的模特们像蝴蝶一样穿梭在我身边,用最谄媚的笑容和最露骨的眼神,
讨好着我这个新晋的“钻石王老五”。“顾总,恭喜啊!终于摆脱那个无趣的女人了!
”我的生意伙伴张总,端着酒杯,满脸红光地向我道贺,“我就说嘛,像您这样的人物,
就该日日换新娘,家里那个黄脸婆,哪配得上您啊!”我笑着,和他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是啊,苏晚确实无趣。她从不参加我这些灯红酒绿的聚会,她不喜欢酒精,不喜欢喧嚣,
她甚至会因为我抽烟而皱起眉头。她就像一杯温吞的白开水,而我,习惯了烈酒的刺激。
一个身材火辣的嫩模,娇笑着坐到我腿上,将一颗剥好的葡萄,喂到我嘴边。“顾总,
您以后可要多疼疼人家哦。”我捏着她的下巴,看着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却鬼使神差地,
想起了苏晚。苏晚从不用这么浓的香水,
她身上总是一股淡淡的、像阳光晒过被子一样的味道。她的皮肤很好,即使不化妆,
也像上好的羊脂玉。她从不会用这么做作的语气跟我说话,她叫我“顾衍尘”,或者,
在极少数温存的时刻,会叫我“阿尘”。“滚开。”我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一把推开了那个嫩模。全场的气氛,瞬间凝固了。我站起身,拿起外套,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离开了会所。我开着我的阿斯顿马丁,在午夜的城市高架上狂飙。
风从车窗灌进来,吹得我有些头疼。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我名下有十几处房产,
但我唯一称之为“家”的地方,只有那间顶层公寓。鬼使神差地,我把车开了回去。
打开门的瞬间,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空虚,迎面扑来。房子里很安静,太安静了。
没有了苏晚在客厅里等我时,开着的那盏昏黄的落地灯;没有了厨房里,
她为我温着的那碗醒酒汤;没有了卧室里,她均匀的、让人心安的呼吸声。我第一次发现,
这间一千多平米的豪宅,竟然大得如此空旷。我走进衣帽间,属于她的那一半,已经空了。
她走得那么彻底,没有带走我送给她的任何一件名牌衣服和珠宝,
只带走了她自己买的那些棉质长裙和几本书。仿佛在用这种方式,与我,与这个地方,
划清界限。我在沙发上坐了一夜。没有酒精,没有狂欢,我却失眠了。我安慰自己,
这只是暂时的不习惯。就像换掉了一块戴了很久的手表,总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等过几天,
等我签下欧洲那笔大单子,这种可笑的、多愁善感的情绪,就会烟消云散。我以为,
没有了她,我的世界会更清净,更高效。我却发现,没有了她,我的世界,
只剩下了一片冰冷的、毫无生气的灰色。3接下来的一个月,我用疯狂的工作来麻痹自己。
我飞了五个国家,开了二十多场会议,成功地将天宸资本的版图,扩张到了欧洲。
在庆功宴上,所有人都夸我是商业奇才,是不可战胜的资本巨鳄。我站在巴黎的酒店阳台上,
俯瞰着塞纳河的夜景,手中端着价值不菲的罗曼尼康帝,心中却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
我只想给苏晚打个电话。我想告诉她,我成功了。我想看到她脸上,
那种我曾经最熟悉的、为我感到骄傲和崇拜的表情。我拿出手机,
熟练地按下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冰冷的、机械的女声:“您好,
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我的心,猛地一沉。她换号了。回到国内,
我第一时间去了她之前工作的那个画廊。那是一家小小的、有点文艺气息的画廊,
苏晚是那里的艺术总监。我一直觉得,那种地方,赚不了几个钱,
纯粹是她打发时间的无聊爱好。画廊的老板娘,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看到我,
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顾先生?您这种大人物,怎么有空来我们这种小地方?
”她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语气尖酸。“苏晚呢?”我懒得和她废话,直截了当地问。
“小晚?她一个月前就辞职了。”老板娘冷笑了一声,“她说,想换个地方,
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毕竟,总待在您这种‘人’身边,空气都容易缺氧。”我的拳头,
在身侧,不自觉地握紧了。接下来的几天,我动用了我所有的人脉和资源,去寻找苏晚。
我让我的私人助理,去查她的银行卡消费记录,去查她的社交媒体,甚至,我找了私家侦探。
结果,却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她的银行卡,在我划给她那笔巨额“分手费”之后,
就再也没有动过。她注销了自己所有的社交账号。她就像一颗水滴,汇入了人海,
蒸发得一干二净,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我第一次发现,我的权力和金钱,
在一个决心要离开我的女人面前,是如此的无力。她不要我的钱,不留恋我给她的生活,
她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这种彻底的“失控感”,
让我陷入了巨大的、焦躁的恐慌。我开始像个疯子一样,翻看我们过去的照片。那些照片,
大部分都是苏晚拍的。照片里的我,总是意气风发,站在各种商业论坛的讲台上,
或者端着酒杯,周旋于名利场。而苏晚,总是那个站在角落里,微笑着,
用仰望的目光看着我的女人。我一直以为,那种目光,是理所应当的。现在我才发现,
那种目光,叫做“爱”。而我,亲手,把它给弄丢了。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是我顾衍尘的女人,就算离了婚,也只能是我的。她不可能离开我,她只是在闹脾气,
在用这种愚蠢的方式,吸引我的注意。我一定要找到她。然后,告诉她,我后悔了。
我允许她,回到我身边。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我以为,只要我肯回头,
她就一定会在原地等我。我完全没有意识到,对于苏晚而言,离开我,不是赌气,而是重生。
4两个月后,我终于找到了她。我的私家侦探,
在一个离我们城市三百公里外的、名叫“云溪”的江南水乡小镇,
拍到了一张苏晚的侧脸照片。照片里的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棉布裙子,素面朝天,
正在一家临河的茶馆里,安静地画着画。阳光洒在她身上,
让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里,岁月静好,与世无争。看到照片的那一刻,
我心中的焦躁,瞬间被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所取代。我就知道,她离不开我。
她只是躲起来了,像个闹别扭的孩子,等着我去把她找回来。我立刻推掉了下午所有的会议,
亲自开着车,直奔云溪镇。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青石板路,小桥流水,白墙黛瓦。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和淡淡的花香。但这种“美”,在我看来,充满了落后和不便。
这里没有五星级酒店,没有米其林餐厅,甚至连一条像样的商业街都没有。
苏晚怎么会喜欢这种地方?我按照地址,找到了那家名叫“听雨轩”的茶馆。
我没有立刻进去,而是选择在河对岸,一个隐蔽的角落,观察她。她真的在那里。
她坐在窗边,面前摆着画架,正专注地描绘着河上的乌篷船。她的神情,
是我从未见过的、一种发自内心的宁静和满足。她瘦了些,
但气色却比住在我那间顶层公寓时,好了太多。她的脸上,有一种淡淡的、平和的笑意。
我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她应该属于我,
属于那个能给她一切的、繁华的都市。她不应该在这种穷乡僻壤,浪费她的美丽和才华。
我整理了一下我那身价值不菲的手工西装,深吸了一口气,走过了石桥,推开了茶馆的门。
我为这场“偶遇”,精心策划了开场白。我准备用一种略带责备又难掩关切的语气,
问她为什么玩这种消失的游戏,然后,再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宽宏大量的姿态,告诉她,
我原谅她了,跟-我回家。然而,当我真的站在她面前,看到她抬起头,
用那双清澈的、却带着一丝惊讶和疏离的眼睛看着我时,我所有准备好的台词,
都卡在了喉咙里。“顾衍尘?”她先开了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叫一个普通朋友的名字,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来出差,路过。”我撒了个谎,为自己这不请自来的行为,
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是吗?真巧。”她点了点头,便低下头,准备继续画画,
完全没有要与我深谈的意思。她的冷淡,像一根针,刺痛了我那高傲的自尊。我走上前,
一把按住了她的画笔。“苏晚,”我压低声音,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别闹了。
跟我回家。”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
只有一种让我感到陌生的、淡淡的嘲讽。“回家?”她轻笑了一声,“回顾先生,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我的家,不在这里。”“那你家在哪?”我逼近一步,
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我的阴影之下,“除了我那里,你还有什么地方可去?”我以为,
我的逼近,会让她感到压迫,会让她露出脆弱的一面。但她没有。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我始料未及的举动。5她突然蹙起眉头,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紧接着,她猛地捂住嘴,身体前倾,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压抑着的干呕声。那一瞬间,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如同火山爆发般的狂喜,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
孕吐!是孕吐!我不是傻子,这种场景,我在电视剧里,在我的那些已婚朋友的妻子身上,
见过太多次。她怀孕了!算算时间,我们离婚两个多月。如果她怀孕了,
那孩子……那孩子只可能是我的!原来,这才是她躲起来的真正原因!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舍不得打掉,又拉不下脸来求我,所以只能一个人,躲到这种地方来!所有的谜团,
在这一刻,都有了最完美的、最符合我心意的解释。我欣喜若狂。我甚至想当场把她抱起来,
旋转几圈。我心中的所有愤怒、焦躁和不安,都在这一刻,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冲刷得一干二净。“苏晚!”我抓住她的肩膀,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你……你有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以为,她会哭,会默认,会像所有走投无路的小女人一样,
扑进我怀里,寻求庇护。然而,她只是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然后缓缓地抬起头,
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冰冷刺骨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
像在看一个自作多情的、可笑的小丑。“顾衍尘,”她的声音,比西伯利亚的寒风还要冷,
“别自作多情了。”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你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她一字一句,
清晰地,残忍地,说道,“我怀孕了,但孩子,不是你的。”轰!我的世界,
仿佛被一颗核弹,夷为了平地。我死死地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撒谎的痕迹。
但没有,她的眼神,平静得可怕,那是一种陈述事实的平静。“不可能!
”我失控地吼了出来,引得茶馆里零星的几个客人,都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我们才离婚两个月!你怎么可能……”“我怎么不可能?”她打断了我,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难道我苏晚,离开了你顾大总裁,就不能有新的生活,
新的人生了吗?”“他是谁?!”我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一寸寸地崩裂。“这与你无关。
”她说着,开始收拾自己的画具,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我怎么可能让她走!
我一把将她堵在墙角,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牢牢地困在我和墙壁之间。我俯下身,
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沙哑。“苏晚,你别想骗我!你告诉我,
那个男人是谁!你是不是为了报复我,才随便找了个男人,想用他来刺激我?!
”她看着我这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怜悯。
那是一种对无可救药者的怜悯。“顾衍尘,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她说,
“不是我随便找了谁。而是,我终于找到了,那个对的人。”就在这时,茶馆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温和的、带着笑意的男声,传了过来。“小晚,我来接你了。画好了吗?
”6我猛地回头。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三十岁上下的年纪,
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衬衫和卡其色休闲裤。他个子很高,身形清瘦,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看起来文质彬彬,气质温润如玉。他的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
当他看到我将苏晚困在墙角的姿D-势时,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收敛了。但他的眼神,
没有愤怒,没有攻击性,只是一种平静的、带着询问的审视。“小晚,这位是?
”他走了过来,很自然地,站到了苏晚身边,形成了一种保护的姿态。
苏晚从我的臂弯下钻了出来,站到那个男人身旁,然后,主动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那个动作,亲密而自然,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他是我前夫,顾衍尘。
”苏晚向那个男人介绍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介绍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然后,
她又转向我,脸上露出了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温柔的笑意,那笑意,却不是给我的。“衍尘,
这是我先生,温庭。”先生……这两个字,像两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脏。
我看着他们,男的温文儒雅,女的娴静美好,站在一起,竟是说不出的和谐登对。而我,
这个穿着一身名牌西装,浑身散发着金钱和攻击性的“前夫”,在他们面前,
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像一个闯入别人婚礼的、粗暴的恶棍。“你好。”那个叫温庭的男人,
竟然还主动向我伸出了手,脸上带着礼貌的、无可挑剔的微笑。我没有理他。我的目光,
像刀子一样,死死地刮在苏晚的脸上。“苏晚,你长本事了。离婚两个月,连丈夫都有了。
”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领证一个月了。”苏晚平静地回答,
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所以,你一跟我离婚,就迫不及待地,嫁给了他?
”我的声音,因为嫉妒,已经开始变形。“是。”她点头,没有丝毫的犹豫。
温庭轻轻地拍了拍苏晚的手臂,然后看着我,用一种平静但有力的声音说道:“顾先生,
我想,您和我妻子之间的事情,已经是过去式了。小晚现在是孕早期,
情绪不宜有太大的波动。如果您没什么事的话,我们要先回家了。”他说着,
拧开了手中的保温桶,一股鸡汤的香味,飘了出来。“刚才听你说胃口不好,
我给你炖了点汤,暖暖胃。”他柔声对苏晚说,眼神里,充满了宠溺和心疼。那一刻,
我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自尊,都被那碗热气腾腾的鸡汤,烫得体无完肤。我顾衍尘,
可以给她买下全世界最贵的餐厅,可以让她吃最顶级的鱼子酱,但我却从未,
在她胃不舒服的时候,为她亲手煮过一碗热汤。我看着苏晚,在那个男人的搀扶下,
小心翼翼地,走出了茶馆。我跟了出去。我看到,那个叫温庭的男人,
为她打开了一辆白色的大众车的车门。那辆车,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价格,
甚至还不到我一个车轮贵。他小心地护着她的头,让她坐进去,又为她系上安全带,
动作温柔而细致。然后,那辆普通的白色大众车,缓缓地,驶离了我的视线。我一个人,
站在那江南水乡的青石板路上,周围是如画的风景,我却感觉自己,身处地狱。不。
我不相信。这一定是个骗局。是苏晚为了报复我,和这个男人联手,演给我看的一场戏。
她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爱上别人,还怀上别人的孩子?她爱了我那么多年,
她不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对,一定是这样。我掏出手机,拨通了我私人侦探的电话。
“给我查!把那个叫温庭的男人,祖宗十八代,都给我查个底朝天!我要知道,
他到底是什么人!”我疯了。我知道。但我不在乎。我一定要揭穿这个谎言,然后,把苏晚,
从那个男人身边,抢回来。7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成了一个真正的偏执狂。我没有回公司,
而是直接在云溪镇唯一一家四星级酒店住了下来。我让助理将所有需要我处理的文件,
都用加密邮件发给我。我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这场名为“揭穿真相”的战争中。
我像个跟踪狂一样,每天都远远地,监视着苏晚和温庭。我看着他们,
像镇上所有普通的夫妻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温庭是镇上中学的语文老师,
每天骑着一辆半旧的自行车去上班。苏晚则在家里画画,或者去镇上的图书馆看书。下午,
温庭会提着菜篮子去市场买菜,然后回家,为苏晚做一顿丰盛的晚餐。他们的生活,
平淡、琐碎,充满了人间烟火气。而那种烟火气,是我最鄙夷,却又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我看着苏晚,在温庭面前,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完全放松的姿态。
她会因为他讲的一个冷笑话而笑得前仰后合;她会像个小女孩一样,
抢他碗里的最后一块红烧肉;她会在散步时,很自然地,将手插进他的口袋里取暖。
她在我面前,永远是温顺的,隐忍的,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她从未,
对我展露过如此鲜活、如此真实的一面。我越看,心里就越是嫉妒,越是疯狂。我的朋友们,
都觉得我疯了。“衍尘,你到底怎么了?为了一个离了婚的女人,
连欧洲那么大的单子都不管了?”我的合伙人,在电话里对我咆哮。“一个女人而已,
你想要什么样的没有?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我的发小,苦口婆心地劝我。
全世界都说我疯了。或许,我是真的疯了。我拒绝相信我看到的一切。我固执地认为,
这都是他们演出-来的。温庭,一定是个骗子。他肯定是看上了我留给苏晚的那笔巨额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