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夜班顺风车司机,那晚接到一个无人认领的行李箱。抬上车时沉得诡异,
我骂骂咧咧把它送到终点。接着拼车单上来三个人:夜店女和西装男在后座调情,
鸭舌帽男拎着同款箱子坐我旁边。下车时鸭舌帽拿错了箱子,我假装没发现。
直到警方在两只箱子里都发现富豪尸体——那正是我精心策划的换尸游戏。
所有人都同情我这个“倒霉司机”,没人知道我在暗网帮人策划谋杀。
当警察拍着我肩膀说“辛苦了”时,我低头藏起嘴角的冷笑。——————凌晨两点十七分,
我的破车停在“翠湖苑”别墅区那扇冷冰冰的镀金大门前。手机屏幕的光刺得我眼疼,
那个无人接听的号码我拨了第五遍,忙音固执地响着,像嘲笑。车灯惨白的光柱打出去,
只照亮门卫室旁边那个突兀的、巨大的黑色硬壳行李箱。
四周静得能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声。“操!”我对着死寂的空气骂了一句,
声音在空旷里显得格外虚。骂归骂,活还得干。平台单子挂着,不送就是投诉,扣分,
几天白干。我认命地下车,
夜风带着一股子高档小区特有的、混合着昂贵植物和消毒水的冰冷气味。手指抓住拉杆,
冰冷,坚硬。一使劲往上提——手腕猛地一沉,像是被铁钩子拽住了,差点闪着腰。
这分量…不对劲!硬邦邦的,死沉死沉,像里面灌满了凝固的水泥。
一股寒气顺着脊椎骨“嗖”地窜上来。这他妈是装了金砖还是…我喘着粗气,
把这邪门的玩意儿连拖带拽塞进后备箱,“砰”地一声合上盖子,震得车身都晃了晃。
“真他妈晦气!”我恶狠狠拍了下方向盘,喇叭短促地尖叫一声,更添烦躁。方向盘一打,
车子低吼着冲向下一个目的地——“铂悦府”公寓。心里那股被耍的邪火还没压下去,
手机又响了,拼车单,系统塞进来的。三个点,方向还算顺。行吧,虱子多了不痒。
第一个点在市中心“魅影”夜店后巷。空气里是劣质香水、呕吐物和酒精混合的甜腻馊味。
车门拉开,浓郁的香风热浪先扑进来。接着是亮片短裙包裹的曲线,细高跟踩得咔哒响。
“师傅,‘铂悦府’。”声音带着醉后的沙哑黏腻。我含糊嗯了一声。女人钻进后座,
浓郁的香气瞬间填满狭小空间。她自顾自掏出小镜子补妆,
银蓝色眼影在车窗外掠过的霓虹下闪着冷光。第二个点在“寰宇中心”写字楼下。
凌晨冷风里,一个西装皱得像咸菜干的男人,抱着个鼓鼓囊囊的电脑包,
一脸被生活榨干骨髓的麻木。他拉开车门,看到后座的女人,动作顿了一下,
眼神疲惫又复杂。他默默坐到另一侧,紧贴着车门,电脑包像盾牌一样抱在怀里。
车子重新启动,驶入流光溢彩却又空旷得吓人的主干道。死寂。只有引擎轰鸣。后视镜里,
西装男像个木桩,直勾勾看着窗外飞逝的灯火。夜店女还在慢悠悠补妆,肩带滑下一点,
雪白的皮肤晃眼。大概过了七八分钟?西装男像是受不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或者被旁边的香气熏得有点晕。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干涩:“呃…刚下班?
”夜店女从镜子里瞥他一眼,嘴角勾起个意义不明的弧度:“是呀~你呢?刚加完班?
”她侧过身,亮片在路灯下闪出一道刺眼的光,膝盖有意无意地往西装男那边挪了半寸。
西装男身体明显一僵,喉结滚动:“嗯…嗯,项目…赶进度。”声音发紧,眼神想移开,
又被那闪亮的眼影和红唇黏住。“真辛苦呢~”声音带着钩子,身体又倾斜一点,
香气更浓地扑过去,“不像我们,也就陪人喝喝酒,混口饭吃…”尾音拖得长长的,
带着恰到好处的幽怨。西装男的脸在昏暗光线下似乎红了。他舔舔嘴唇:“都…都不容易。
”我看着后视镜里这出廉价午夜剧,心里冷笑。挺好,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
第三个拼车点到了,城北“曙光”公园入口,偏僻得路灯都像快断气。车灯扫过,
一个身影几乎融在公园入口的浓黑里。车停稳,他拉开副驾门,动作很轻,
带着一股子夜晚的凉气钻进来。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
只露出一个紧绷的下巴和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深色连帽衫,拉链拉到顶。
最扎眼的是他手里拎着的那个箱子——巨大的黑色硬壳行李箱,
和我后备箱里那个死沉的玩意儿,一模一样!
连拉杆旁边那个小小的品牌金属标位置都分毫不差!我心脏毫无预兆地猛撞了一下肋骨,
像被冰锥扎中。“嚯!”我脱口而出,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干涩,手指敲敲方向盘,
“兄弟,箱子跟我后备箱里那个孪生兄弟似的!可别待会儿下车拿错了!
”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像寻常调侃。鸭舌帽男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他没立刻回答,
只是费力地把那沉甸甸的箱子塞进副驾座位前狭小的空隙,动作笨拙。箱子底摩擦地板,
发出沉闷的“咚”声。“不会。”他终于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像砂纸磨过木头,含糊不清,
“我的…不一样。”说完就紧紧闭了嘴,帽檐的阴影更深地笼住脸。他缩在座位上,
双手抱胸,极力减少存在感,但那沉重的箱子和回避的姿态,像块磁石吸着我的不安。
后座那点暧昧的调笑戛然而止。夜店女和西装男互相看了一眼,茫然又被打扰的不快,
各自扭头看窗外。车厢里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和无声滋长的压力。铂悦府到了。
金碧辉煌的公寓楼,水晶吊灯晃眼。“到了。”“谢啦师傅~”夜店女推门下车,
高跟鞋敲击路面清脆。下车前,她俯身朝西装男抛了个飞吻,
“帅哥~拜拜咯~”西装男局促地应了声。车子重新启动,驶向西装男的普通居民小区。
路程不长,车里死寂得可怕。西装男缩在角落,抱着电脑包。副驾的鸭舌帽像尊沉默的雕塑。
目的地显示,他要去城北“恒通”物流园附近的老旧仓库区,还有二十分钟。压力陡增。
狭小空间只剩我和这个带箱子的神秘人。我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他依旧不动。
我瞥了眼手机,凌晨三点二十。“兄弟,坐稳了。”我打破沉默,挂挡松刹车。
这二十分钟像一辈子。我开得又稳又慢,神经绷成弓弦。眼角余光时刻注意副驾。他沉默,
但焦躁感更明显了。放在腿上的手,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
膝盖偶尔轻磕到那个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黑色箱子。车子驶离主干道,路灯稀疏,
周围出现大片荒地、低矮厂房和巨大黑洞洞的仓库轮廓。
导航提示:“距离目的地还有五百米。”就在准备右转拐向一条更窄更暗的小路时,
鸭舌帽男突然开口,声音短促紧绷:“停这儿!路边就行!”我下意识猛踩刹车,
车子在粗糙路面滑行几米停下。右边是望不到头的生锈铁丝网,里面废弃集装箱堆叠如山,
投下狰狞阴影。左边荒草丛生,远处几盏昏黄路灯像垂死的眼睛。“还没到……”我话没完,
“咔哒”一声轻响。他已经解开安全带,动作快得慌乱。“就这儿!谢了!”语速飞快,
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急迫和颤抖。他猛地推开车门,一股带着铁锈和尘土味的冷风灌入。
接下来的一切快如闪电。他侧身,双手抓住副驾前那个巨大黑色行李箱拉杆,用力往外拖拽。
箱子底摩擦地垫,发出刺耳“嘶啦”声。他动作幅度很大,箱子歪斜,几乎撞到车门框。
箱子大半拖出车门瞬间,他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也可能是过于慌乱,身体一个趔趄。“咚!
”一声闷响。沉重的黑色箱子脱手了!重重砸在满是碎石尘土的路面上,侧翻。“操!
”鸭舌帽男低低咒骂,声音惊惶。他甚至没去扶箱子,也没回头看我。就在他弯腰,
手忙脚乱重新抓拉杆的刹那,我的目光,被无形力量牵引,
极其自然地扫向车子右后侧——敞开的副驾车门。车内顶灯亮着,光线昏黄。
就在副驾座位下方,靠近B柱的地板上,静静躺着另一个巨大的黑色硬壳行李箱!
和我后备箱里那个一模一样!和他刚刚掉在地上的那个,也一模一样!
它就那么安静地待在那里,在昏黄光线下,像个蛰伏的秘密。鸭舌帽男刚才慌乱拖拽时,
只注意到了他脚边那个他以为是自己的,却完全没意识到,
他的箱子被他自己无意中碰得滑到了座位更里面、更靠近车门框的位置,
恰好被车门打开的角度和B柱形成的阴影遮挡住了!他拖走的,
是从座位前空隙拽出来的那个。那是我的!是翠湖苑门口那个死沉死沉的箱子!一瞬间,
的电话、死沉的重量、两个一模一样的箱子、鸭舌帽男的慌张……在脑海里疯狂旋转、碰撞!
一股冰冷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血液凝固。鸭舌帽男已经重新抓住地上箱子的拉杆,
根本没回头看一眼车内。他几乎是拖着那沉重箱子,踉踉跄跄冲进路边黑暗,
朝废弃集装箱堆场方向,身影迅速被浓重夜色吞没。“砰!”副驾车门因惯性,
缓缓自动关上。车内顶灯熄灭,四周陷入更深昏暗,只有仪表盘幽微的光。我坐在驾驶座,
一动不动。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像要挣脱束缚跳出来。耳朵里血液奔流轰鸣。
冷汗浸透后背衣服,冰凉贴在皮肤上。车里只剩我一个。不,还有两个箱子。
一个在副驾地板上,一个在后备箱……不,不对!后备箱那个,已经被鸭舌帽拖走了!
他拿错了。他拖走的,是翠湖苑门口那个死沉的箱子。他遗落在副驾地板上的,
才是他带上车的箱子。同样巨大,漆黑,沉甸甸压在我视线里。
车厢弥漫着尘土、铁锈、冰冷皮革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
我甚至听到自己牙齿轻微磕碰声。时间仿佛停滞。不知过了多久。我猛地吸气,
冰冷空气呛入肺里,带来刺痛。理智像退潮后的礁石,冰冷坚硬地浮现。不能慌。
绝对不能慌。我僵硬地转头,目光死死锁住副驾地板上那个孤零零的黑色箱子。
它像个巨大的沉默问号,也像随时引爆的炸弹。动作迟钝地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
冰凉夜风包裹我,让混乱头脑清醒一点点。绕到副驾,重新拉开车门。顶灯亮起,
昏黄光线落在那只箱子上,硬壳表面泛着冷漠光泽。我弯下腰。手指接触冰冷拉杆,
指尖传来轻微麻痹感。屏住呼吸,没立刻去提,先用脚极轻试探性地踢了一下箱子侧面。
沉闷。结实。纹丝不动。和后备箱那个一样,死沉。一股冰冷寒气再次顺着脊椎爬升。
咬紧牙关,双手抓住拉杆,腰部发力,猛地向上一提——同样的沉重感!
几乎和之前那个箱子一模一样分量!硬邦邦,没有任何晃动感,里面东西塞得严丝合缝。
我把它拖下车,箱轮在粗糙路面发出沙哑滚动声。打开后备箱,空空如也。
费力地将这个同样沉重的箱子塞了进去,关好后备箱盖。“砰”的一声闷响,
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晰。坐回驾驶座,关上车门。引擎嗡鸣重新成为唯一声音。我靠在椅背上,
大口喘气,冷汗顺着额角滑落。目光飘向后视镜,望向鸭舌帽消失的那片黑暗。
废弃集装箱像巨兽骨骸,沉默矗立。他去了哪里?他以为他拿走了什么?
他最终会发现箱子不对吗?他掉在地上的箱子,里面到底是什么?而我后备箱里这个,
又是什么?无数问题像毒蛇缠绕。猛地甩头,强行压下去。不行,不能停!
强迫自己发动车子,轮胎碾过碎石,驶离这片荒凉区域。车子汇入稍有点车流的道路,
明亮路灯和偶尔驶过的车辆带来虚假安全感。
最后一个箱子要送——那个最初接到的、本该送到铂悦府的箱子现在已被鸭舌帽误拿走,
它的目的地还在等着我。系统记录还在,必须完成。铂悦府在另一端。凌晨道路畅通,
我却开得异常缓慢。每一次红灯停下,每一次路口转弯,都感觉有无数眼睛在暗处盯着我。
终于,车子驶入铂悦府。环境清幽过分,一栋栋豪华公寓隐藏在绿化和高墙后。
空气弥漫植物和金钱堆砌的宁静气息。按照导航,停在指定公寓楼前。巨大的玻璃门紧闭,
门内只有地灯微光。整栋楼黑漆漆,没有一丝灯光透出,死寂如墓穴。就是这里。
深吸一口气,推门下车。凌晨冰冷空气带着植物清冷味。走到车尾,掀开后备箱盖。现在,
后备箱只有一个箱子了——鸭舌帽遗落那个。它安静躺着,在昏暗灯光下,
像巨大的沉默潘多拉魔盒。再次弯腰,双手抓住冰冷拉杆。依旧沉重得吓人。拖出来,
箱轮在光洁石板路上发出“咕噜噜”滚动声,在过分寂静里格外刺耳。拖到巨大玻璃门前。
冰冷玻璃映着我模糊的影子。按响门铃。尖锐电子铃声在寂静庭院里响起,传得很远,
带着不祥回音。等待。心脏沉重跳动。一下,两下,三下……别墅里一片漆黑,死寂无声。
没有任何回应。仿佛里面根本没人,或者里面的人已永远无法回应。冷汗渗出。下意识抬头,
目光扫过公寓高层紧闭的窗户。窗帘拉得严实,像紧闭的、拒绝窥探的眼睛。
强烈被注视感袭来,头皮发麻。仿佛在那片浓重黑暗后,正有眼睛透过缝隙,
冰冷无声地注视我,注视我脚边沉重箱子。不能再待!恐惧像冰冷潮水瞬间淹没脚踝,
向上蔓延。猛地松开拉箱子的手,几乎是连滚爬爬冲向驾驶座。拉开车门,一头扎进去,
手指哆嗦按启动键。车子发出无力“咔咔”声——该死!太紧张,钥匙没拧到位!
强迫深呼吸,用力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痛感。稳住!再次拧动钥匙,
引擎低吼启动。不敢再看公寓方向,不敢看孤零零立在玻璃门前的黑色箱子,猛挂倒挡,
一脚油门,破车向后窜去,轮胎摩擦地面尖叫。方向盘急打,车身狼狈扭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