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烧的纸包:衣柜里的敲门声七月半漏烧的纸包:阴城叩门楔子·旧俗惊变村里老人说,
七月半地门开,给祖辈封包漏了谁,那边收不到念想,就会往回送信号。
这说法像老树根上的苔藓,在一辈辈人心里盘了数不清的年头。我本当是老话瞎传,
直到王老五被抬进棺材,又在出殡时惊坐而起——有些传承百年的规矩,
藏着不为人知的讲究,能把活人拽进阴阳交界的夹缝,也能让死人带着惊惶重返阳间。
第一章·棺中惊魂咚!咚!梆子声拖拖沓沓敲过三更,
王老五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额角冷汗唰地渗进衣领,
把粗布褂子洇出深色水痕。他哆哆嗦嗦摸出火石,拇指擦出火星时,指节都在打颤,
连划三下才勉强点亮油灯。豆大的火苗在风里晃啊晃,把墙上影子扯得歪扭,
像一群张牙舞爪的恶鬼。窗外咔嚓一道闪电劈下,惨白的光唰地照亮屋子,
也照亮王老五煞白的脸——他瞳孔瞪得滚圆,凝着化不开的惊悸,活像被阎王爷亲自点了名。
啪啦!狂风像头饿极的野兽,哐当掀翻朽坏的窗扇。碎木片子溅起尘土,
扑簌簌往王老五脸上落。他喉间挤出短促的惊呼,本能往床角缩,后背抵着冰凉的土墙,
心跳得快要把肋骨撞断。油灯呼地灭了,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瞬间灌进屋子,
裹着刺骨寒意,顺着裤腿、领口拼命往里钻,冻得他牙关咯咯打颤。
后颈突然漫上一阵阴凉,像有团冰冷的雾气贴了上来。紧接着,衣柜方向传来嗖——
的气流声,慢悠悠的,像有人隔着木板轻轻吹气。那声音越来越近,带着潮湿的霉味,
挠得他头皮发麻。谁……谁在那儿!王老五抖着嗓子喊,可声音卡在喉咙里,
变成含混的嗬嗬声。冰冷的触感猛地扣上他手腕!那触感僵硬得吓人,
指腹全是干枯的褶皱,像老树皮裹着骨头。王老五想挣扎,浑身力气却像被黑洞吸光,
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他瞪大眼睛,眼前骤然一黑,直直栽倒在炕席上,连句完整的救命
都没喊出来。第二章·活人与异象三日后,义庄。堂屋正中央,一口黑漆棺材孤零零摆着,
棺盖七枚长钉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把周围映得忽明忽暗。老刘蹲在铁锅前烧纸钱,
火星噼啪溅起又熄灭,飘成细细的灰絮:唉,年纪轻轻就遭了这横事……话没说完,
棺材板突然笃笃轻响,像有人在里头慢腾腾敲门。老刘吓得竹棍当啷脱手,
连退两步撞在供桌上。香炉咣地晃了晃,香灰撒了他满衣襟。他死死盯着棺材,
喉结咕噜咕噜滚动,活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恰在这时,屋外啪啪啪啪啪鞭炮炸响,
四个抬棺汉子吆喝着起杠。粗麻绳勒进肩膀,把棺材缓缓抬起。老三,这棺咋沉得邪乎?
走在前头的老二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啪嗒啪嗒往泥地里掉,我、我腿肚子都打颤了,
要不……话还没说完,棺内突然传出咚咚闷响,像有个庞然大物在里头拍木板。
咔嚓!闪电劈开夜空,惨白的光照亮四个汉子的脸——他们瞪着眼,
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惊恐得像是撞见了阎王爷亲临。妈呀!老四尖叫着松手,
粗杠轰地往下沉。其余三人猝不及防,棺材𠳐地砸在地上,
震得青砖缝里的尘土都飘起来。老二被弹起的杠子砸中脖颈,哎哟一声踉跄摔倒,
连滚带爬往村口跑,边跑边喊:里面有东西!快逃啊——
第三章·守夜人的崩溃族长叼着铜烟杆赶来时,义庄门口围满了面色铁青的村民。
他拨开人群,用脚尖踢了踢棺木,沉着脸道:吵什么?天还没亮!族长,
棺材里……有动静!老三指着棺材,牙齿咯咯打颤,老五他、他怕是中了邪!
胡扯!族长磕了磕烟锅,火星溅在青砖上,我活了六十岁,哪见过死透三天还动弹的?
别自己吓自己!话虽硬气,他心里也犯嘀咕——这棺确实沉得反常,刚才那响声,
也不像是风吹的。撬开看看!族长弟弟抄起撬棍,手背青筋直跳,总要弄个明白!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敢往前。族长弟弟咬咬牙,把撬棍塞进棺缝,吱呀——
棺盖撬开条缝的瞬间,里头突然传出一声闷哼:呃……嗷!众人惊叫着往后退,
有几个胆小的直接抱头蹲下。族长弟弟手一抖,撬棍当啷落地。就见棺内之人缓缓坐起,
不是王老五是谁?他身着寿衣,脸色白得像张纸,额角还磕出块淤青,
活像刚从阎王殿逛了一圈回来。啪!族长烟杆敲在王老五额头。啊!王老五痛呼,
族长,咋打我?知道疼?族长弟弟凑近,用手指头戳了戳他胳膊,是活人!
众人这才敢围上来。王老五裹紧寿衣,冻得直哆嗦,
光溜溜的脑袋在烛光下泛着冷光:我……又冷又饿,给点吃的吧。说话时牙齿咯咯
磕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第四章·墙缝里的纸包饭桌上摆着剩菜,
张大厨特意热了盘猪头肉。王老五顾不上烫,狼吞虎咽往嘴里塞,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淌。
他媳妇坐在一旁,又是哭又是笑,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挨千刀的,吓死我了……
行了!族长烟杆敲桌,茶水溅在桌面上,王老五,说清楚,到底咋回事?
王老五咽下肉,灌了口包谷酒,皱着眉道:从七月半后,我家衣柜就不对劲,
半夜总响『咚咚』声。白天打开看,啥都没有,就几件旧衣。过了十几天,
媳妇回娘家那晚……他顿了顿,眼神里又泛起恐惧:半夜又被响声惊醒,刚坐起来,
就觉一股寒气『呼』地裹住我,冷得骨头缝都疼。然后……有个冰凉的东西抓住我手腕,
我脑子一懵,就啥也不知道了。第五章·房顶上的疯猴衣柜?族长摩挲着下巴,
确定不是老鼠?绝不是!王老五猛摇头,那声音规律得很,像有人敲门!
那寒气也不对劲,冷得人发麻!众人沉默着,气氛压抑得能挤出水。
族长弟弟突然拍桌:怕什么!今晚我去住一晚,看看里面到底是啥!他说得豪迈,
端着茶杯的手却微微发颤,茶水洒了一桌子。行,你多小心。族长看了他一眼,
都回去歇着,明早该干活干活。说罢别上烟杆,转身离开。入夜,王老五家院子。
族长弟弟坐在堂屋门口,攥着根扁担,时不时往屋里瞅。几个年轻人起哄陪他,
说在院子打牌,听见喊声就冲进去。谁怕了?族长弟弟灌了口酒,脸涨得通红,
你们打你们的,我没事!说罢,摇摇晃晃进了里屋,砰地关上房门。
众人在院子支起桌子打牌,起初还精神,到了三更半夜,夜风越来越凉,牌局慢慢散了,
几个人靠着墙根,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啊——!一声惨叫划破夜空,众人猛地惊醒。
快进去!老三带头踹门。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那老旧衣柜正咚咚剧震,
声响在静夜里格外刺耳,像有头凶兽在里头撞门。族长弟弟缩在床角,被子裹得像蚕茧,
还止不住地发抖。众人掀开被子,见他脸色青紫,嘴唇哆嗦着,手指僵硬地指向衣柜,
断断续续道:响……它在响……可还没等众人反应,
王老五家的房顶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动静,像是有什么重物在瓦片上奔跑。
众人举着灯笼冲到院子里,仰头一看,竟见王老五像只发了疯的猴子,在房顶上蹿来蹿去,
瓦片被踩得咔咔直响,碎瓦不断往下掉。老五!你疯啦!族长扯着嗓子喊,
可王老五充耳不闻,依旧在房顶上乱跳,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墙上晃来晃去,
说不出的诡异。几个年轻汉子实在看不下去,搬来梯子,
好不容易才把王老五从房顶上拽下来。王老五瘫在地上,眼神呆滞,
嘴里还嘟囔着:别抓我……别让我去采石场……众人将他抬回屋,放在床上。
王老五的媳妇守在一旁,看着他仍旧不安的睡颜,心里又急又怕。迷迷糊糊间,
王老五又开始呓语:那石头好重……老祖,救我……他媳妇抹着眼泪,
不知这一晚该如何熬过。第六章·阴城奇境他是怎么回事?族长低声问村医。
村医搭脉良久,缓缓摇头:脉象虚浮,恐是惊恐过度所致。众人这才渐渐散去。
次日清晨,王老五在众人追问下,终于缓缓道出昏迷时的见闻:我跪在大堂上,
见正中央坐着个红脸大汉,神情阴森森的。他问:『堂下何人?』我答『王老五』。
他声音发颤,那大汉突然喝道:『去采石场吧!』下一秒,我就到了个全是石头的地方,
手里不知啥时候多了把铁锤。那地方时间过得特别慢,我挥着锤子砸石头,累得腰酸背痛,
感觉干了一下午似的!就在这时,我看见我老祖在那边费力地背着石头。
我喊了声『老祖』,老祖回头对我说:『谁让你来的?快回去!』王老五眼神惶恐,
紧接着我又被拉回衙门,听堂上红脸大汉对衙役说:『叫你们去拿罗老五,你去拿王老五!
赶快把人放了!』然后我就在黑暗里睁眼,死力地拍打棺材板……
他长叹一口气:人人都说死了就解脱了,谁知道死了也要累死累活的!怪不得,
你一活过来之后,整天一言不发,闷闷不乐,原来是在害怕死后事,这挨千刀的,
直到憋到发疯才肯说。他媳妇用小拳拳捶他的胸口,又气又喜!别乱想了,
这是酸枣仁汤!吃五天就好了。族长递过一碗汤药,沉声道。
第七章·阴差误抓与罗老五之死族长将王老五的奇遇说与村中老学究听。老学究曾教过私塾,
识得古体字,听完后骇然失色:城门上三字必是『酆都』!那红脸大汉乃城隍爷座下判官,
掌管阴阳簿册!他捻着胡须,语气凝重,王老五被误抓入阴城,怕是阴差拿错了人。
三日后,去隔壁镇卖草药的张三气喘吁吁地跑回村,
带来一则骇闻:隔壁镇有个叫罗老五的汉子,三天前突然昏迷,
醒后胡言乱语说被拉去采石场干活,结果今早咽气了!此言一出,
王老五家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王老五猛地站起身,酒碗哐当
落地:阴差要抓的是罗老五?他想起幻境中判官的斥责,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那、那我岂不是……族长吧嗒着烟杆,眉头拧成疙瘩:看来阴差抓错人,才放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