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于一场车祸。灵魂出窍的那一刻,我看见鲜血从我身下蔓延,像一朵绝望的彼岸花。
而我的丈夫傅振生,正疯了一样冲向另一个病床,那里躺着他病危的白月光,林清清。
我的身体被飞速推向抢救室,监护仪上的心跳线挣扎着,不甘地跳动。隔着一扇玻璃门,
我听见医生对他喊:“傅先生,你太太失血过多,心脏也受到重创,
我们正在尽力……”傅振生却猛地抓住医生的白大褂,猩红着双眼,
声音嘶哑得如同地狱恶鬼:“放弃抢救。”医生愣住了:“什么?”“我说,放弃抢救。
”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虚无的魂体,“把她的心脏,
立刻移植给林清清。现在,马上!”1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我飘在抢救室的天花板上,看着那群白大褂在短暂的震惊和伦理挣扎后,
最终在傅振生咆哮的威胁和签下的免责协议面前,选择了妥协。
他们拔掉了连接我身体的管子,那条代表我生命的心跳线,在挣扎了几下后,
终于归于一条冰冷的直线。“嘀——”刺耳的长音,是我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声音。
我死了。死在和傅振生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而我的丈夫,傅振生,这个三天前还抱着我,
温柔地在我耳边说“念念,有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的男人,
此刻正双眼通红地守在另一个手术室外。那里,我的心脏,正被放进他心爱女人的胸腔里。
真是讽刺。我的灵魂轻飘飘的,毫无重量,穿过一堵又一堵墙壁,
最后停留在了那个手术室里。无影灯下,林清清苍白地躺着。她的胸膛被打开,
而那颗鲜活的、有力的、曾为傅振生每一次温柔而悸动的心,被小心翼翼地捧着,
准备安放进去。我看着傅振生,他隔着玻璃,眼神一瞬不眨,紧张、期待,
甚至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那种眼神,我从未在他看我时见过。我们结婚三年,
他对我一直很好,体贴入微,温柔备至。商界都说冷面阎罗傅振生,在家里却是个模范丈夫。
所有人都羡慕我嫁给了爱情,连我自己都曾深信不疑。原来,一切都只是假象。
我不过是他为林清清养的一个……心脏容器。用三年的婚姻和无尽的温柔,
把我养得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只为在林清清病危的这一天,能取出一颗充满活力的心脏,
来延续她的生命。好一招釜底抽薪。好一个深情不悔的傅振生。2手术很成功。
当医生宣布林清清脱离危险时,傅振生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几乎喜极而泣。他冲进病房,
握住林清清还未完全恢复血色的手,声音颤抖:“清清,你没事了,你终于没事了。
”林清清缓缓睁开眼,虚弱地对他笑:“振生,我……是不是在做梦?”“不是梦,是真的。
”傅振生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满眼都是失而复得的珍重,“清清,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永远不会。”我飘在他们身边,像一个永远无法离场的观众,
被迫看着这场恶心又感人的重逢。林清清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胸口。
“这颗心……”她感受着那有力的跳动,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跳得真好。是谁的?
”傅振生的身体僵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种近乎凉薄的语气说:“一个不重要的人。
”不重要的人。苏念,你听见了吗?你这三年掏心掏肺的爱,你为他洗手作羹汤,
为他应酬挡酒,为他放弃自己的事业,在他眼中,只是一个“不重要的人”。我忍不住想笑,
可灵魂没有眼泪,只有一阵阵抽搐的空洞。3林清清醒来后的第三天,是我的葬礼。
葬礼办得很仓促,也很冷清。我的父母在得知我死讯的那一刻就双双病倒了,
没能来送我最后一程。来宾寥寥无几,大多是傅振生的生意伙伴,脸上挂着程式化的悲伤,
窃窃私语的内容却都与同情无关。傅振生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西装,面容憔悴,眼下乌青,
看起来确实像个悲痛欲绝的丈夫。他站在我的黑白遗像前,眼神空洞,一言不发。
只有我知道,他的悲伤没有一分是为我。这几天,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林清清,这身疲惫,
是为另一个女人熬出来的。我最好的朋友周晚安冲了过来,一把揪住傅振生的衣领,
通红着眼睛质问他:“傅振生!念念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好好的会出车祸?
你那天不是跟她在一起吗?你为什么没事!”傅振生任由她抓着,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只是疲惫地说:“晚安,我很难过,你让我静一静。”“你难过?
”周晚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傅振生,你别装了!念念刚走,
你就把林清清那个病秧子接回了国,整个圈子都传遍了!你敢说念念的死跟你们没关系?!
”傅振生的眼神骤然变冷。他一把甩开周晚安的手,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几步。“周晚安,
请你注意场合。”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声音冰冷刺骨,“念念的死是意外,警方已经定论了。
至于清清,她是我朋友,病重回国治疗,有什么问题吗?”“你!”周晚安气得浑身发抖。
“还有,”傅振生环视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宾客,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清,
“念念最近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或许……这场意外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他在暗示我,
是我自己想死。用一种最体面的方式,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了我这个死人身上。
周晚安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几个保安“请”了出去。葬礼现场恢复了虚伪的平静。
傅振生重新站回我的遗像前,久久凝视着照片里笑得灿烂的我。良久,
他极轻地、极轻地说了一句。“苏念,对不起。”“但为了清清,一切都值得。
”4葬礼结束的第二天,林清清出院了。傅振生没有带她回傅家老宅,也没有去别的别墅,
而是直接把她带回了我和他的婚房。那个家,从设计图纸到软装搭配,
每一个细节都倾注了我的心血。墙上还挂着我们的婚纱照,衣帽间里还满是我的衣服,
梳妆台上还摆着我用了一半的香水。我的一切痕迹,都还那么鲜明地存在着。
林清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环顾四周,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嫉妒和占有欲。“振生,
这里……就是你和她住的地方?”傅振生似乎有些不自在,他避开墙上那副巨大的婚纱照,
低声说:“这里采光好,对你身体恢复有好处。你要是不喜欢,我们随时可以换。”“不,
我很喜欢。”林清清笑了,笑得温柔又残忍,“毕竟,这里的一切,本来都该是我的,
不是吗?”她站起身,赤着脚踩在我最喜欢的羊毛地毯上,一步步走向卧室。
傅振生跟在她身后,像个忠诚的骑士。我飘在他们身后,看着林清清推开衣帽间的门,
看着她拿起我最爱的一条连衣裙在身上比划,然后厌恶地扔在地上。“振生,
把她的东西都扔了吧,看着碍眼。”“好。”傅振生没有一丝犹豫,立刻打电话叫了家政。
一个小时后,我所有的衣服、包包、鞋子、首饰,甚至是我亲手做的陶艺,写的字画,
都被打包成一个个黑色的垃圾袋,堆在门口,像一堆无人在意的垃圾。我眼睁睁看着,
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这个鸠占鹊巢的女人,一点点抹去我存在过的所有痕迹。晚上,
傅振生亲自下厨,为林清清做了一桌子菜。同样的菜色,他曾经也为我做过。在我生日那天,
他笨拙地在厨房忙碌了一下午,端上桌时,脸上带着一丝邀功的得意。而现在,同样的场景,
女主角却换了人。林清清靠在他怀里,小口地吃着他喂过来的虾,娇声道:“振生,
你对我真好。就是可惜了,这颗心虽然好用,但它好像还记着以前的主人,
偶尔会让我觉得有点难过。”傅振生喂食的动作一顿。他放下筷子,捧起林清清的脸,
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清清,你记住,它现在是你的。它只会为你一个人跳动。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幽深。“我会让它……彻底忘了苏念。”5傅振生说到做到。
他开始有计划地,向整个世界宣布“苏念”这个名字的“罪行”。
首先是一家主流财经杂志的专访。记者小心翼翼地提起我,傅振生一脸哀戚,
却恰到好处地透露出一些信息。“念念她……很好,只是我们之间可能出了一些问题。
她是个追求极致浪漫的人,而我,你们知道,工作太忙,忽略了她。”“她生前,
有没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异性朋友?”记者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傅振生沉默了许久,
仿佛在挣扎,最后才艰难地开口:“有过。一个画家,很有才华。念念很欣赏他。
”这篇访谈一出,舆论顿时哗然。“傅总被戴绿帽了?”“我就说嘛,豪门婚姻哪有真爱,
肯定是各玩各的。”“那个苏念看着挺清纯的,没想到啊……”紧接着,
网络上开始疯传几张“证据”照片。一张是我和一个男人在画廊看画,相谈甚欢。
一张是我和他坐在咖啡馆,低头浅笑。照片拍得角度刁钻,看起来亲密无间。那个男人,
是我的大学学长,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家,也是周晚安的表哥。我们那次见面,
是周晚安拜托我,替她去给表哥的画展捧场。可是在有心人的渲染下,
这一切都成了我“出轨”的铁证。傅振生,我的丈夫,
亲手为我编织了一张名为“不贞”的巨网,把我死死钉在了耻辱柱上。他做这一切的时候,
林清清就依偎在他身边,为他端茶倒水,扮演着善解人意的红颜知己。“振生,这么做,
会不会太委屈你了?”她柔声说,“明明是她背叛了你。”傅振生抚摸着她的长发,
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冷硬:“不把她彻底钉死,我们怎么能安生?清清,
我不能让你背上任何污名。”为了不让林清清背上“小三”的污名,所以就要把我这个原配,
塑造成一个不知廉耻的荡妇。真是好体贴,好深情。我看着他们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只觉得那颗被掏走的心脏位置,空洞的胸腔里,正刮起一阵凌厉的寒风。
6周晚安快要气疯了。她像一头愤怒的母狮,在网上到处替我澄清,
和那些辱骂我的水军对线,甚至找到了那位画家学长,一起录了澄清视频。但没用。
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更汹涌的浪潮淹没。傅振生动用了傅家的公关力量,
轻而易举地将所有对我不利的言论推上热搜,把所有澄清的帖子删得干干净净。最后,
周晚安直接找到了傅振生的公司,在大厅里等了他一天。傅振生下班时,看到坐在角落里,
双眼通红,满脸憔悴的周晚安,只是冷淡地瞥了一眼,就像没看见一样,径直朝门口走去。
“傅振生!”周晚安冲上去拦住他,“你还是不是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念念!
她到底哪里对不起你!”傅振生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周小姐,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你混蛋!”周晚安一巴掌甩了过去。
巴掌没有落到傅振生脸上,被他身后的保镖拦住了。傅振生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他看着周晚安,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苏念已经死了。”他冷冷地说,
“你再这么纠缠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不想把事情做得太难看。
”这句话,是赤裸裸的威胁。周晚安的眼泪终于决堤,她看着眼前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仿佛从来不认识他。“傅振生,”她哭着说,“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后悔?
我看着傅振生冷漠离去的背影,心中一片冰凉。他怎么会后悔?他现在正春风得意,
美人相伴。他亲手扼杀了我的生命,夺走了我的心脏,毁掉了我的名誉,他只会觉得,
终于扫清了一切障碍。他怎么,可能会后悔呢?7抹黑我的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很快,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我苏念,就成了一个水性杨花、婚内出轨,
最后自己作死遭遇车祸的女人。而林清清,则从一个尴尬的“白月光”身份,摇身一变,
成了陪伴在受伤的傅总身边,温柔善良的天使。他们开始成双入对地出席各种公开场合。
傅振生会体贴地为她拉开椅子,会细心地为她剥好碟子里的虾,会在她感觉微冷的时候,
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这些事,他曾经都为我做过。甚至做得更细致,更温柔。
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场长达三年的、逼真的彩排。林清清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尤其享受别人看着她时,那种羡慕又嫉妒的目光。她挽着傅振生的手臂,
脸上的笑容温柔得体,可我知道,在那副皮囊之下,藏着一颗怎样恶毒而贪婪的心。有一次,
在一个慈善晚宴上,有个不知情的富家太太问她:“林小姐,您和傅总真是郎才女貌,
什么时候好事将近啊?”林清清羞涩地低下头,看了一眼傅振生,
柔柔地说:“振生他……毕竟刚经历伤痛,我不想逼他。”多懂事,多体贴。
傅振生揽住她的腰,对着众人宣布:“等清清身体再好一些,我就会娶她。
”人群中爆发出祝福的掌声。我飘在水晶吊灯下,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娶她?傅振生,
你用着我父母留给我的公司股份赚来的钱,住着我亲手设计的房子,现在,
还要用我这条命换来的安宁,去迎娶另一个女人?你怎么敢?!那一刻,
一股前所未有的怨气从我魂体深处涌出。整个宴会厅的灯光,突然开始疯狂地闪烁,
水晶吊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随时要掉下来。宾客们发出一阵惊呼。
林清清吓得花容失色,紧紧抱住傅振生。只有傅振生,他猛地抬起头,
锐利的目光扫向那盏摇摇欲坠的吊灯,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他,
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8那晚之后,林清清开始频繁地做噩梦。她总是在半夜惊醒,
尖叫着说屋子里有鬼,说苏念回来了。傅振生一开始还耐心地安慰她,说她是刚做完手术,
身体虚,胡思乱想。可次数多了,他脸上也渐渐浮现出不耐。这天半夜,
林清清又一次从梦中惊醒,她抓着傅振生的胳膊,浑身发抖:“振生,我梦到她了!
她就站在床边,眼睛是红色的,一直盯着我的心脏看!她说……她要拿回去!
”傅振生皱着眉,打开床头灯。“清清,别自己吓自己。”“是真的!
”林清清歇斯底里地喊道,“我感觉到了!这颗心在害怕!她在附近,
她一定就在这间屋子里!”她一边说,一边惊恐地环顾四周。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虚空,
直直地落在了我所在的位置。我心中一凛。难道,因为她身体里有我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