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园晨阳漫过外墙的爬山虎,给这栋看似普通的白墙灰瓦别墅镀了层浅金。
推门而入的瞬间,雕花木屏风后的景象却陡然拉开落差——磨砂玻璃上的冰裂纹挡不住那道身影的矜贵,宽肩撑着手工定制的深灰西装,袖口露出的百达翡丽腕表在顶灯折射下泛着冷光,他半倚在酸枝木圈椅里,姿态懒怠得像猫,周身却裹着生人勿近的压迫感。
正堂神龛前,沉香线香燃得极缓,青灰色的烟柱贴着纯金镶边的神像缓缓爬升,混着中央空调送来的冷香,在描金藻井的梁下织成薄纱似的雾。
墙上的古董座钟刚敲过十一下,钟摆轻晃的声儿,竟压不住远处隐约传来的鸟鸣,反倒衬得屋里的静更显沉。
“人没找到,但是那人己经签了合同。”
穿阿玛尼西装的男人站在屏风外,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鳄鱼皮公文包,声音发飘。
屏风后先是一阵沉默,只有汝窑茶杯被指尖叩响的轻音,笃、笃,像敲在神经上。
片刻,那道身影微微前倾,骨节分明的手端起茶盏,杯盖刮过碗沿的脆响里,明前龙井的清香混着烟味漫开。
他啜了口茶,动作慢得像在数茶叶浮沉,喉结滚动时,屏风上的影子也跟着晃了晃。
“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你让他帮你签完合同,就不管了”他笑了声,声音透过玻璃传过来,带着点吴语的软调,尾音却淬着冰,“还不赶紧去找”线香的灰“啪”地落在供桌的和田玉盘里,烟还在慢悠悠往上缠。
屏风外的男人突然弓了弓背,额角的汗顺着鬓角滑进衬衫领,混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气,竟透出点仓皇的湿意。
“是,我马上派人去找,掘地三尺我也给您找来”屏风内的人挥了挥手,门口的管家带领着走向大门,屏风外的人转身脊背挺得笔首,脚步不快不慢地踩过门槛,鞋跟叩在石板路上的声响都匀匀的。
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袖口下的手腕绷出细瘦的弧度,走出大门时上到自家车后,才微不可察地吁出半口气,像是终于能松开紧咬的牙。
“全城搜捕,今晚八点前我要见人”简短说完后,他靠在车椅上,神思飞远。
屏风内的人望着远方“阿芥你骗了我,我还帮你养儿子,我是不是特别好啊,可是当初你怎么就不选我呢,但是没事,你欠我的情我让你儿子慢慢还”。
雕花窗棂漏进几缕暮春的光,落在他身上。
深色西装熨帖笔挺,肩线利落得像刀裁,却掩不住周身翻涌的戾气——指节攥着紫砂杯,骨节泛白,杯沿几乎要被捏碎。
他望着窗外廊下缠满藤蔓的竹架,那曾是她亲手种下的,此刻却成了剜心的刃。
眉峰骤然拧起,平日里温润的轮廓瞬间扭曲,像被寒冰冻裂的玉。
眼神冷得能淬出刀子,掠过虚空时,忽然牵起唇角,一声极轻的笑滚出来,带着淬毒般的狠戾,惊得檐角风铃都顿了声。
往事在眼底烧成灰烬,他站在这水墨般的江南景致里,活成了最烈的一笔,又冷又烫。
谢家医院内秦磔倚在顶级私家医院普通病房的窗前,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窗棂上精心擦拭过的纹路。
嘴角噙着一抹极淡的笑,弧度刚好,落在走廊探头的护工眼里,像困在金丝笼里的鸟终于啄开了条缝,连阳光淌过他侧脸的样子,都透着股松快的意味。
可那双看向窗外的眼睛,却冷得像淬了冰的玻璃。
楼下花园里精心修剪的灌木丛、远处停机坪上待命的首升机,在他眼底都成了模糊的色块,没半分温度。
这病房的门没上锁,护士送来的餐点精致得像艺术品,可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接下来面临的可能比之前的更残酷。
笑意还挂在嘴角,眼尾的冷意却悄悄漫上来,像在无声地宣告:这片刻的“自由”,不过是暴风雨前刻意放缓的秒针。
病房的门被人小心翼翼的推开,秦磔听到声响后,缓慢转过身,眼神也瞬间变得冰冷。
沈晚凝小心翼翼走进来后,打量着站在窗前病房的他,正午的光漫过他周身。
病号服松垮挂在身上,肩头绷带洇着暗红,却衬得那张脸格外清绝。
浓睫半掩,遮不住眉眼间的倨傲与脆弱交织,鼻梁如裁玉,失血的唇色添了丝颓靡。
皮肤泛着薄瓷般的白,在光里像蒙着层碎金雾,伤病的狼狈与容貌的惊艳碰撞,那一刻,连医院的冷寂都成了这副皮囊的注脚,叫人一眼便溺在这破碎又璀璨的皮囊里,挪不开目光 。
秦磔也看着她,眼中的寒光被惊艳所代替。
夏日正午的光漫进病房,她推门时,他呼吸都轻了半拍。
白裙裹着纤细却曼妙的身段,球鞋带起的风都泛着清甜,手里的蓝帽像片云。
皮肤白得能晃眼,眉眼清清冷冷,却美得叫人挪不开目光——仿佛把一整个夏天的鲜活与皎洁,都穿进了这一身,站在那儿,病房的沉闷都碎成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