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高一(1)班的门牌时,后门刚好开着,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己经坐了人。
是个男生。
脊背挺得笔首,侧脸线条利落得像被裁纸刀划过,鼻梁上架着副黑半框眼镜,镜片反射着窗外的光,把眼睛遮得半明半暗。
他正低头翻一本厚厚的物理竞赛书,手指搭在书页边缘——那双手很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连翻书的动作都透着股克制的冷淡。
我抱着书包站在原地,突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在走廊里的喧闹和远处的蝉鸣里,格外清晰。
“同学,这里有人吗?”
我声音有点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书包带。
他没立刻抬头,过了两秒才慢悠悠地抬眼。
视线从镜片上方漫过来,很淡,像没聚焦似的扫了我一下,又落回书上。
“没有。”
声音也低低的,带着点没睡醒的沙哑,却莫名的好听。
我几乎是落荒而坐,拉开椅子时动静大了点,他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我赶紧缩起手脚,假装整理东西,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往旁边瞟。
他真的很高,坐着都能看出肩宽腿长,校服穿在他身上像被熨过一样平整。
阳光斜斜地打在他头发上,能看见发梢的金色绒毛,可那副眼镜和抿紧的嘴角又把这点柔软全盖住了,浑身都写着“别烦我”。
前桌的女生转过来借橡皮,笑着跟我搭话:“你也是这个班的呀?
我叫苏念念,你呢?”
“我叫历晓晓。”
我刚说完,就见她的目光越过我,落在旁边,眼睛亮了亮,“哎,你就是王航川吧?
我在新生名单上看到过,你中考是全市第一欸!”
原来他叫王航川。
男生这次连眼皮都没抬,只从喉咙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苏念念讨了个没趣,吐吐舌头转了回去。
我偷偷松了口气,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窃喜。
上课铃响时,班主任拿着点名册走进来,点到“王航川”两个字,他才终于放下书,站起来答“到”。
个子大概有一米八,站在那里像棵挺拔的白杨树,全班女生的目光“唰”地一下全聚了过去,他却仿佛毫无所觉,坐下后继续埋首书本,像把周围的一切都隔绝在了玻璃罩外。
我趴在桌子上,看着他握笔的手在草稿纸上写着复杂的公式,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
阳光慢慢移动,在他手腕上投下一小片眼镜的阴影,像个小小的惊叹号。
原来心动是这样的——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觉得他翻书的弧度、握笔的姿势、甚至眼镜片上晃过的光斑,都刻在了脑子里。
窗外的蝉还在不知疲倦地叫,我偷偷在草稿纸的角落,写下“王启”两个字,又赶紧涂掉,心跳得像要撞碎胸腔。
这大概是我十七岁夏天,最猝不及防的一场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