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五前离开时，他也是这样对她说的："锦柒，我们到此为止吧。
"然后转身离开，连头都没有回。
"女士，请系好安全带，我们即将着陆。
"空姐温柔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锦柒睁开眼，舷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和记忆中一样。
"终于回来了啊。
"她轻声自语。
取行李时，锦柒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接机口的三姐锦昭。
三姐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像个刚从法庭出来的女律师，只有面对自家人才能有笑脸。
"三姐！
"锦柒拖着两个大行李箱小跑过去。
锦昭上下打量她一番，嘴角微微上扬："又瘦了。
国外吃不惯？
""想家想的。
"锦柒笑嘻嘻地挽住姐姐的手臂，"爸呢？
不是说好来接我的吗？
""临时有个老战友拜访。
"锦昭接过一个行李箱，语气平淡，"三哥今天也回来了，家里在准备接风宴。
"锦柒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三哥..？
好几年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嗯，任务结束了，升了军衔。
"锦昭瞥了她一眼，"受了点伤，不过不严重。
"机场高速上，锦昭开车的风格和她的为人一样干脆利落。
锦柒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c市变化大得让她有些陌生。
"你男朋友林轩呢？
怎么没一起回来？
"等红灯时，锦昭突然问道。
锦柒点了支烟说“他忙完家里的事就来找我。”
“行，来了请他吃饭。”
锦柒没有接话。
车内的空气突然变得有些凝滞。
锦家老宅位于城区郊外的一个部队大院，红砖小楼带着上世纪的肃穆感。
车刚停稳，锦柒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小孩子的嬉闹声。
"大姐二姐己经到了。
"锦昭熄火，"孩子们吵得很，你做好心理准备。
"推开院门的那一刻，锦柒恍惚回到了童年。
院子里张灯结彩，大姐锦岚和二姐锦玥正在指挥佣人布置餐桌，几个小孩在草坪上追逐打闹。
父亲锦鸿站在廊下和两个穿军装的中年人说话，看到她进来，脸上立刻绽开笑容。
"柒柒！
"父亲大步走过来，一把抱住她，"可算回来了。
"锦柒闻到父亲身上熟悉的烟草味，突然鼻子一酸："爸，我回来了。
""让爸看看，"锦鸿双手扶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瘦了，但更漂亮了。
怎么样，期末考试教授没为难你吧？
""爸..."锦柒无奈的摇头“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哈哈哈，反正没挂科就行！
"父亲拍拍她的背，"来，见见你张叔叔和李叔叔，他们都等着看你这个高材生呢。
"锦柒乖巧地向两位长辈问好。
"老锦啊，你这个小女儿真是出落得越来越标致了。
"张军官笑着说，"有对象了吗？
"锦柒心里一紧。
父亲却笑呵呵地回答："有了，是她同学。
""三哥呢？
"她转移话题，环顾西周，"不是说今天回来吗？
"话音刚落，院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肩上的军装笔挺如刀裁。
整个院子突然安静下来。
锦战站在那里，右臂吊着绷带，左脸颊上有一道还未完全愈合的伤疤。
五年的特种兵生涯让他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轮廓更加锋利，皮肤晒成了古铜色，站在那里像一柄出鞘的军刀。
"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低沉，目光扫过院子里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锦柒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移开了。
"战儿！
"父亲快步走过去，重重拍了拍他的左肩，"好样的，少将的军衔！
给咱们家家长脸了！
"锦柒站在原地，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五年不见，三哥变得陌生又熟悉。
"三哥。
"她听见自己喊了一声，声音比想象中要轻。
锦战这才正式看向她，点了点头："回来了。
"简短的三个字，听不出情绪。
大姐锦岚走过来打圆场："你们两个，一个放假刚回国，一个从边境回来，今天必须好好喝一杯！
‘’晚饭时，锦柒食不知味，目光不自觉地往锦战那边飘。
三哥吃得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听其他人说话，偶尔应和几句。
他的左手使筷子依然灵活，右臂的伤似乎并不影响行动。
"我去拿点酒。
"锦柒站起来，想起这五年没见三哥，有点尴尬，逃似地离开了餐桌。
"需要帮忙吗？
"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锦柒回头，看见锦战站在厨房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填满了整个门框。
"三哥..."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料理台上。
锦战走进来，从橱柜上层取出一瓶茅台。
他站得太近，锦柒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火药味和血腥气——那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人才会有的气息。
"伤...严重吗？
"她指了指他的右臂。
锦战摇头："子弹擦伤，己经快好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锦柒突然想起小时候，每次她闯了祸，都是三哥默默替她善后。
有一次她打碎了父亲最爱的砚台，是锦战连夜骑车去琉璃厂买了个一模一样的回来。
"在国外过得怎么样？
"锦战突然问。
"还行。
"锦柒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指，"就是...有点想家。
"他拿起酒瓶准备离开，锦柒鬼使神差地抓住了他的左腕："三哥，我..."锦战的身体明显僵住了。
他的手腕很烫，脉搏在她指尖下跳动。
锦柒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慌忙松开手。
"我带了礼物给你。
"她转身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在古董店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
"锦战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铜制的指南针，古旧但精密，背面刻着拉丁文"Per Aspera Ad Astra"——历经荆棘，抵达星辰。
"谢谢。
"他的声音有些哑，"很实用。
"然后转身离开了厨房。
锦柒一个人在厨房里站了很久，首到大姐来催她回去吃饭。
餐桌上，父亲锦鸿正热情地给她夹菜，而锦战坐在远处，面无表情地一杯接一杯喝酒。
那天晚上，锦柒做了个梦。
梦里她回到十五岁，躲在书房门外，听见父亲对锦战说："照顾好柒柒，她是你妹妹。
"而锦战回答："我永远记得，她是我妹妹。
"